刘两虎人如其名。
逼近两米的身高,腰宽背厚,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一身夸张的肌肉蕴含着怎样的爆发力,发起疯来的气势绝不逊于两只饿了三天的西岭猛虎。这样一个走到哪里都是鹤立于鸡群的魁梧汉子,正常人看到他时不是猜他是联邦最精锐部队里的军人便是猜他是首都那些大人物的贴身保镖,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也和联邦福利院这样温和的充满爱心的处所扯不上关系。知道他工作的人们常常恶意的腹诽东芝区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是不是想靠刘两虎的体型震慑住那些青春期荷尔蒙爆发就要走上歧路的小混混们,让他们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的道理。
但那些大跌眼镜的人们其实并没有猜错。刘两虎确实曾是联邦一名曾经获得联邦荣誉勋章的军人,也曾是首都某个大人物的心腹护卫。而让他放弃高薪报酬和首都西京的优渥生活来到被人遗忘的母星东芝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确实有些老了,不适应西京那样似乎每个人都打了鸡血的生活节奏,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十八年前的某个午后,一个不哭不闹的婴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刘两虎自然不是那种爱心泛滥到看到一个孤苦无依的婴儿就会心软到放弃所有专心当一个奶爸的人。他这么做的原因只因为那婴儿的父亲叫陈念,他的好兄弟,他在军旅生涯时同在西岭军区第十五师的战友。
以守心对联邦军事浅薄的认知当然不知道西岭军区第十五师这个名字在联邦军政界是怎样的如雷贯耳,也不会把这个名字和二十多年前无比惨烈的赤地保卫战联想到一起。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到他理解到军人之间在血与火中熔炼出的情同手足的战友情,同时也让他对虎哥身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的含义有了更多的体会。
“那后来呢?”守心发现他不再像之前那么平静,得知自己的父亲曾是一名光荣的联邦军人让他的心底不由的产生了一些自豪感,也对父亲的人生经历越发的好奇起来。
“后来打了一场硬仗,一起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我们之后就都退伍了。”黑夜里虎哥的声音顿了一顿,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下来以后我除了杀人的手艺啥都不会,就只能去给人当个保镖混口饭吃。至于阿念,他比我有出息的多,入伍前就是一个高材生,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发热非要来当兵。退伍后就很少见面了···”
“···阿念每个月都往我这里寄一笔钱,叫我代他好好照顾那些走了的兄弟们的妻小。偶尔几次见面也从来不和我们说起他的工作,只知道是从事联邦一些要保密的研究。嘿,还记得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这小子整晚都兴奋的不行,一直傻笑着重复‘虎子,我要当爸爸了!’。说来说去就这一句话。”
守心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比幸福的人。他以前从来都不愿意去想象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只觉得当初既然不要自己,那他便再也和那对男女再没有关系。而今天从虎哥嘴里得知自己即将到来人世间这件事曾经让一个父亲兴奋至此,自己的存在对一些人来说竟是如此的重要,他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充满着难以言明的喜悦感。对那个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无比的亲切起来。
“陈守心,陈守心···”他不自觉的轻声喊起自己的名字,只觉得今晚的风直吹的人眼睛发涩。
或许是感受到少年微微耸动的身躯,虎哥用他蒲扇般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干涩的说到:“阿念他是一个好战友,也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
······
天上已经是繁星点点,薄薄的云层掩不住弯弯月儿,投下一片皎洁。远处小镇传来的喧闹渐渐消弭,只有草丛间虫子喑哑而连绵的叫声不绝如缕。
“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大概三个多月以后,你就被人送到我这里来了,并且告诉我你是阿念的儿子。把你送过来的人只说是收了一个女人的钱,负责将你送过来,便匆匆离开。走前他还给了我这个。” 虎哥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环状物体递给了守心。
是一枚纤细而又漆黑指环,大约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宽度,两侧向内卷边弯成一道弧面,似乎是要藏住一些锋芒。月色下可以看到上面镌刻着两个灵动精巧的文字--“守心”。
终于明白“守心”这个任谁都知道不是身边这个浪荡汉子能起出的名字的由来的少年有些急切的将指环套上自己右手骨节分明的食指上,似乎稍稍有些大了。但他依旧是无比的喜欢,手指在上面轻柔的摩挲,感受着它无比光滑的表面和微微有些下陷的两个字块,体会着那个叫做陈念的男人在指环中寄托的深厚感情与期待。
“这可不是一枚简单的指环,你试着用力压一压或是往外扳直它试试。”虎哥略有期待的对守心说到。
不明所以的守心先是沿着它光滑无比的外表用力按了一按,随即便惊奇的发现原本稍稍有些大的指环此刻居然完美的契合在手指上,一片冰凉的触感。他抬头看了看虎哥不出意料的笑容,又缓缓用力将指环往外扳直,只见它由原本一道圆润的弧线逐渐变成一道凌厉的直线,两侧原本内敛进去的卷边也延展开来,散发出危险的味道。
整枚指环就仿佛是一只刚刚苏醒的睡狮,正在舒展自己雄伟的身躯。这哪里看得出来是一枚工艺精美的指环,分明是一柄只有刀刃的杀人利器。只有那薄薄的光面上的“守心”两字可以证明它确实由数秒钟前的指环转化而来。
“小心些,它太锋利,锋利到可以感受不到阻力的划破枪管和大理石地面,锋利到使用他的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便血肉淋漓。所以这是一柄只有你可以驾驭的刀刃,我把它叫做‘蜉蝣’。”
守心有些走神。
他自然明白虎哥的意思,明白为什么虎哥说只有自己可以真正的利用好这把凶器。只是他一方面惊叹于眼前这个致命却有着纤细美感的“指环”,一方面感慨于自己原来低估了虎哥的文化素养,这样一个糙汉居然可以起出这样文艺的名字。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试一试。”耳边虎哥明显有些兴奋的声音将守心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好的。”少年简单的回答。
于是,在灿烂的星空下,在皎洁的月光中,在凉爽的晚风里。少年掌心的刀片先是颤抖了一下,又是颤抖了一下,随即骤然冲天而起,又猛的转向,似是拥有了生命一般,围绕着少年与大汉流转漂浮,如穿花蝴蝶般翩翩起舞。在月光的映照下划出摄人心魄的美丽弧线,让沉醉其中的人们忽视了它偶然间折射出的冷光中蕴含着多少致命的危险。
蜉蝣自在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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