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十七:鬓边不是鬓边不是53（民国，京剧，异国情缘）

——风霜雪雨——

汽车一直开到山中，土路的尽头。瑞希和商细蕊下了车牵着手慢慢地往山顶上走。

商细蕊：“从水云楼嫁出去的师姐不在少数，他们没有一个过得幸福。那个女人离开水云楼的那天，我们俩新戏的戏本子才刚有点眉目。”

商细蕊：“她说好了，要每年都和我排一出新戏。”

商细蕊：“可是那天，我却拦不住她，她说从前的承诺都是说着玩儿的。”

商细蕊：“她说常之新跟别人不一样，她说就算是常之新负了她，她也绝不怨恨。”

商细蕊：“她宁愿与我恩断义绝，也一定要跟常之新走。”

商细蕊提起蒋梦萍，不叫师姐而是说“那个女人”，从蒋梦萍背着包袱毅然决然地冲出水云楼大内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只能是仇人了。

商细蕊：“那个女人跟常之新在一起，虽然我不看好他俩。但是我也不会去闹她。”

商细蕊：“可她曾经答应过，我是她心头最要紧的人，是没有血缘的亲人，手足夫妻都比不上。她说任何人都比不上我，可是后来有了常之新之后，常之新就成了她心头最要紧的人，那不是背信弃义吗？！那不是骗人呢嘛？！”

商细蕊停下脚步，望着瑞希，他的眼里盈满了委屈又倔强的水光，看起来可怜极了。

瑞希牵起商细蕊的手，问：

Reese瑞希“她骗你了吗？你是怎么确定她比爱你更爱常之新呢？”

商细蕊低着头，回忆起他和蒋梦萍甘苦与共的岁月，嘴角挂着温柔而沉静的笑意，

商细蕊：“打从我五岁被卖到戏班子她就像娘一样照顾我，她说，唱生的也得晓点儿唱旦的东西，这样到了台上，才能接的住戏。没想到后来我改行唱了旦，真都用上了！我改戏词儿也是和她一起商量的，她有文采，又知道我要什么。我俩搭戏，我青蛇她白蛇，从来没砸过。”

Reese瑞希“那很好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蒋梦萍成就了今天的商细蕊，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技艺上，她都给过你很多帮助。”

Reese瑞希“小Siri，她曾经给过你毫无保留地陪伴和守护，你······真的舍得恨她吗？”

商细蕊：“那时候多好啊，我们两个天天在一块儿。可常之新来了之后，我受伤她都不顾了！她就天天顾着跟那常之新蜜里调油！”

走着说着已经到了山顶的凉亭，瑞希将长椅擦出一片干净地方，一边拉商细蕊坐下来，一边问：

Reese瑞希“哦！这就是你觉得常之新取代了你成为她心头最要紧的人的理由？”

商细蕊执拗而认真地解释自己感到背叛的原因，他从未与别人说过这些话，自然也未得到过任何人的理解和认同，他一边希望着瑞希能够理解他，明白他，用一边害怕瑞希会误会他，害怕他。

别人都说他是疯子，说他不正常，难道，他就真的是吗？

商细蕊：“他们俩背着我相好了，我都气成那样儿了！我都没舍得跟她说一句重话。”

商细蕊：“她呢?!回来一开戏，就拉着常之新来票许仙！我心里头别扭，我跟她报委屈。她嫌烦！”

商细蕊：“她说什么呀？她说她跟谁好了，跟谁唱了轮不着我来管。说我什么都不是！说我难过、伤心，都是我活该自找的！”

说到激动处，商细蕊用手拍得腿边的木凳“噔噔噔”响，

商细蕊：“为了她，我死都愿意，我怎么就什么都不是了？！”

瑞希用手指压住商细蕊的嘴唇，道：

Reese瑞希“不许把死呀死的，挂在嘴边。你的生命是你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为任何人死都不行！再说了。你师姐好不容易将你拉扯大，她怎么会要你的命呢？”

在瑞希的观念里，一个人要想懂得爱别人，就先要学会如何爱自己。

这世界上再浓烈的情感，也不该逾越作为人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商细蕊慢慢地摇了摇头，眼里的悬着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声音悲苦而凄凉，

商细蕊：“她说的那些话……比要我的命还难受。”

瑞希心疼得蹙眉，她擅长理性分析，却并不擅长如何安慰一个陷入伤痛的人。

她只能顺着本能，用指腹轻轻地把商细蕊眼泪擦干净，她用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商细蕊的背，为他顺气，在瑞希的小时候，她的父亲就是这样哄她的。

Reese瑞希“不哭不哭，乖。流了眼泪，明天眼睛就会肿起来，怎么登台见人呀？对不对？”

商细蕊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委屈，气愤地说：

商细蕊：“我把她当做我最亲的人，她把一个才刚认识了拢共没几天的野男人，看得比我都重！”

商细蕊：“她做不到她为什么要应承我？她骗我！”

山顶间云烟缭绕，往远处看，四周一片漆黑，空旷的山野间回荡着商细蕊气愤的控诉。

瑞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

Reese瑞希“既然有这个机会，我想劝劝你。你对于蒋梦萍的仇恨，不仅是加之在她的身上，也沉重的压在你自己的心上。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这件事，而怨愤难过。我想帮你，如果你愿意听我说的话。”

气象站预报的雪终于来了，深蓝的夜幕下雪花像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瑞希将手伸到亭子外面，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的手掌心上，看上去是透明的，慢慢地……它融化了。

商细蕊凝视着她的侧影，洁白的皮肤和浅金色的头发，活像一个由冰雪而幻化出的精灵。

他取下自己颈间的围巾，将带着体温的围巾缠在瑞希的脖子上。

灰黑相间的粗毛线围巾，缠来绕去，在肩颈上堆成一堆，衬出一张小小的，俏丽的面孔。

瑞希将手穿进商细蕊的胳膊下面，钻进他的怀里。

她把脸埋在商细蕊的胸前，给了他一个坚定而温暖的拥抱。

Reese瑞希“要学会和解啊，这样才有拥抱和被拥抱的能力。”

商细蕊的身躯微微一震，他有多少年没有得到过一个拥抱了？

现在他才突然想起来，原来拥抱，是可以将一个人残缺的心填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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