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车的装甲并不能让许三宝觉得安稳,只让她更觉得自己的孤独。
师侦营车队已经在五班驻地旁边为自己搭好了歇宿的帐篷,正在做最后的收尾,成才带了五班的人在尽可能地提供帮忙。
甘小宁、马小帅一边忙活一边瞟着那辆指挥车,舱门虚掩着停在那。
高城从旁边过去。
马小帅:“副营长。”
高城:“什么事?”
他们的眼睛仍瞟着那车,目光神情也近似哀求,高城横他们一眼,目光转向了成才:
高城:“晚上聚个餐行吗?”
成才立刻从忙碌中回身敬礼,他现在成了一个总让自己绷得很紧的人:
成才:“五班已经在为师部的同志准备晚饭。”
高城:“成才,我说的是,我们,一起聚餐。”
高城:“你非得绷成发条,还是拒我千里之外?”
成才:“听副营长指示。”
高城:“我说了算是吗?那就顺个便。”
高城促狭地笑笑,
高城:“这回队里正好有几个枪法还过得去的家伙,聚餐完即兴一下。”
成才:“您说过得去那都不是一般的好了。我恐怕不……”
高城:“这是命令。”
成才:“听副营长指示。”
路、营房与旗杆,
忙于晚餐的兵,
五班的兵和师侦营的兵,
在草丛中休憩的车辆。
指挥车的后舱门关上了,但顶舱并未关上,
金色的夕照聚成了一束,投射在车里抱头苦坐,缩成小小一团的许三宝身上,
从高城走后她似乎没动过一个手指头,但在这个生长于斯的地方,过去和现时让她胸怀激荡。
现时的许三宝仍坐在车里,从窥孔里看着外边,她似乎在看自己的过去。
那时的许三宝坐在牧民的车斗里,灰头土脸地和几只羊窝在一起,并且在对面驶来的坦克面前畏缩。
那个许三宝这样安慰自己:
许三宝“有意义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情。”
许三宝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世界,窥孔里的草原,草原中的一条路,单调而坚强地在茫茫中强调出一个方向,它如此清晰。
草原入夜和薄星,五班驻地飘着笑语和轻声,火光点点,师侦营和五班一起享受着闲暇。
餐盒已经空了,高城在检查几个士兵刚拿过来的枪械,那都是特地挑出来的新配枪械,配着几个师侦营最强的射手。
甘小宁也在之内,他知道成才对许三宝的意义,出于某种好胜心,甘小宁乐于与成才较量。
高城显得满意,看看旁边的成才:
高城:“挑一支吧。”
成才:“我用自己的。”
五班一个兵正把成才那支怪模怪样的步枪拿过来,高城似乎想笑:
高城:“那把枪怎么回事?骨折了吗?”
成才:“嗯,也算是折过。”
高城苦笑:
高城:“什么叫折过?”
高城:“好吧,灯光条件射击。”
四周都静了,给让出了一条路来,
随意是随意,但这关系到两个军事单位的比量,观者又有些紧张。
成才拿过枪,忽然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成才:“副营长,对不起……五班没配子弹的。”
高城:“你一发子弹也没有?”
他向他的士兵,
高城:“你们信吗?这里有个名副其实的枪王,可居然是个不配子弹的兵!”
高城:“都说枪法拿子弹喂出来的,成才,你拿什么把自己喂成这样?”
成才:“报告副营长,因为开枪的机会少了吧,所以格外珍惜。”
高城:“不止吧。你现在可比在七连手稳,心稳了,手也就稳,坦坦荡荡,比人少些坑坑洼洼。”
成才:“我不稳。”
高城摇摇头,从马小帅身上抻出一个弹匣,扔给成才。
成才换上实弹,一言不发地走向射击位置,要跟他比量的几个枪手互相交换着目光。
甘小宁看着成才那支不伦不类的旧枪,从外观上说,师侦营的顶级射手实在不太看得上这个一身油泥的杂兵和那支枪。
可,甘小宁是嫉妒着成才的,凭着他对于许三宝和成才的了解,他自然猜到了这支对于成才如此重要的“不伦不类的旧枪”承载着谁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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