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密室

漆黑的密室藏在一扇深褐色的木门背后。在门口稍微地犹豫了片刻之后，几个人戴上了老板和工作人员交给他们的黑色眼罩。她们排成一列，手搭着手，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光源之后，带领她们的工作人员便指挥她们在黑暗中的一个黑色皮质长沙发上坐下，随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是大门关闭的声音，寂静再次弥漫开来。

“什么时候才能……”

过了半晌，乔时不耐烦地嘟囔起来，但是，她话没说完，老板的声音便从对讲机中传来：“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后台调试多媒体设备，请稍安勿躁哦。”

或许是老板的声音足够温柔，又或者是因为某些其他的因素，乔时并没有感到不快，只好将后半句“什么时候才能摘眼罩”吞下肚子，听话地闭上嘴。

“别着急嘛小鸡，这里居然还有多媒体设备，这一百块钱没白花。”梁琴安慰她道。

乔时只好耐心等待，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时间好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样，过了很久，对讲机的对面也没有传来声音。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乔时和韩江雪一齐重重的将眼罩扯下。出现在她们眼前的黑漆漆的房间似乎在她们摘下眼罩的那一个瞬间亮了起来。偌大无人的房间被装饰成医院的样子，唯一的光源就是位于她们头顶的一条发亮的LED灯带，正带着滋滋的声音散发出惨白的光。

“小智！房间亮了！”韩江雪立刻喊道。

被叫到的梁琴摘掉眼罩，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奇异场景。从这里的装潢来看，似乎是一处不明科室的分诊大厅，连接着一条阴暗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闪烁着绿色光芒的紧急出口标志悬挂在天花板上。荧光灯和新风系统的嗡鸣声充斥着耳鼓。

“终于开灯了，”解语夏嘟囔起来，“再过一阵子，都该吃晚饭了。每次我们玩密室都会玩好几个小时。”

“我们才刚吃完。”乔时提醒道，“话说回来，那边一定就是出口吧？”她伸手指了指远处紧急出口标示下面那堵银灰色的大铁门。

“先去找找线索吧。”韩江雪把头探向空荡的分诊台前面，并没有护士把守在这里，墙上的大屏幕也黑漆漆的，一旁的时钟停在17时50分的位置。她开始翻找桌上散乱的挂号单，上面记录着一些字迹混乱的纸条，看上去很多其他的就诊信息和药物过敏情况等等。她小心地把这些纸张收拢起来，而就在她打开一个储物柜时，有几张纸从柜子里掉了出来，刚好飘到了梁琴的脚底下。

“我操，这不是我吗！”梁琴张嘴就是一句国粹，伸手从地上把那几张纸抓起来，上面的第一张竟然就是她自己的名字。乔时和解语夏立刻凑上前，韩江雪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她问。

“我们的信息泄露了！”梁琴惊愕地嚷着，“这上面不仅有我们的年龄、住址，甚至还有身份证号……这里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喂，你看仔细点，这哪是你的住址啊？”乔时捏住了梁琴的脸颊，“你家不是在朝阳区吗？你再给我仔细看看，吓人唬道的。”

梁琴眯着眼睛又看了一遍，眉头差点拧到一块去。“喔……好吧，是我看岔眼了，”她把几张纸分给另外的三人，让她们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张，韩江雪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挂号单”，不过，住址和身份证号的确不是真实的，大概是由于剧情需要而捏造的吧。她呼了口气，放下心来。

“真是的，我刚刚那一眼看的时候，的确是我自己的身份证号啊。”梁琴心有余悸地嘟囔着。

韩江雪迷惑不解地用纸拍了一下梁琴的头顶：“自己吓自己。我们又不认识这里的工作人员和老板，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个人信息嘛。”

不过，以防万一，韩江雪依然拿起那张纸，可是就在她用视线扫过的时候，她看到科室的名称为“普通精神科门诊”，而她余光瞟向身份信息栏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古怪的编号：302病区。韩江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对于病区的记忆压抑不住疯狂地浮现出来——

这就是她曾经呆过的那个病区。因为重度抑郁，被父母擒住送往医院，遭受电疗的地狱之门，就在这里。

巨大的不适感攥住了她。“小智……”她的声音在颤抖。

“天启，你还好吗？”梁琴一愣。

“我想退出。”她哽咽着说道，“我不想再玩了。”

“身体不舒服吗？”

“嗯。”

一旁的乔时拿起对讲机：“不舒服的话就不玩了，我跟他们说一声。”

她按下对讲机的按钮：“您好，我们想暂时退出休整一下，可以吗？”

沉默。

“您好，能听到吗？”她又问道。

还是沉默。

解语夏推了推她：“你看一眼，这个能正常使用吗？看对讲的指示灯。”

乔时再次按下按钮，可这一次，指示灯没有亮。“喂，不会是坏掉了吧？！”她惊呼一声。

梁琴把对讲机拿了过去，用手使劲拍了拍，接着晃起来：“重新开机一次吧。反正我们没有调过频段。”她开始寻找对讲机的关机键，只是，按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更没有连接频段的声音，就连杂音都没有，一片死寂。

“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要拆了它。”梁琴掏出了兜里的家门钥匙，对准信道旋钮的位置，使劲向上一撬。咔嚓的一声，随着后盖的掀开，围坐在一起的几个人看着空荡荡的电池槽失去了语言。

这个对讲机，从一开始，连电池都没有安装。从一开始，它就不可能起到通讯的效果。

“怎么会这样？”乔时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那我从一开始……我抱怨他们的时候，我究竟是怎么和外面的人交流的！”

尽管身体和精神上被极剧的不适操控着，韩江雪努力地转动着自己的大脑调动着那些回忆：戴着眼罩等待的时候，乔时的话没说完，老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声音不像是喇叭里的广播声，而是在头脑里响起来的……就像是预见到乔时将要抱怨那样。如果对讲机的情况是真实的，那么乔时抱怨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怖的一幕开始在她头脑里上演，韩江雪想到，她们被某种不明的组织抓获，恐怕要卖掉她们的脏器官，恐怕会把她们像牲口一样卖到偏远的山村……韩江雪的大脑几乎停滞了。

“我那时候，根本没有用对讲机说话。”乔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瞪着眼睛喃喃自语，“那时候，我只是向你们抱怨，并没有用对讲机催促他们。”

“但是他们居然知道你在想什么。”解语夏说道，“我们被骗了，对吗？”

没有人回答她。这里没有工作人员的提示声，没有门外的嘈杂声，这里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时间似乎在沉默和恐慌中过的如此之慢，梁琴看着自己从不摘下的手表，意识到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外面的时间恐怕已经接近深夜了。乔时已经开始有气无力的嘻嘻轻笑，颤抖的嘴唇还有深陷的眼眶让她看起来更加绝望。

“妈的，怎么回事，都过了几个小时了还没人答应，看来是要死在这里面了……不过跟你们一起死倒是蛮合我意的。”

梁琴大大咧咧的说道：“没关系，说不定我们已经穿越了啊，凭我们的本事，一定可以搞事情！”说罢，梁琴揉了揉乔时的脑袋，又拍了拍她的肩想让她振作起来。

韩江雪没有出声，只是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他们，最后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恕我直言，我觉着别太乐观。”然后嘴角上扬了一下，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室内的氧气慢慢消耗着，因为失去水分太多导致的口干舌燥和闷热让乔时变得更加烦躁不安。

梁琴着急地埋怨着韩江雪：“不往乐观想那么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让大家情绪越来越差吗？”

“中二小说看多了吧，梁琴。天天想着穿越穿越，我们这样子就是穿越了也得死。”

韩江雪抄着手对梁琴笑道。

“你能不能闭嘴！没看到小鸡现在越来越差了吗？”梁琴看着韩江雪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怒了。所有的负面情绪汇合起来，梁琴忍不住用拳头砸了几下厚重的墙壁，“咚咚”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形成的回声如同他们前几小时被困在里面的呐喊，无论多么有力最后还是慢慢散开在空气之中。

“别吵了！”解语夏嚷道，“现在吵架又有什么意义呢？要是出不去，那我们就等。总比一起窝着说丧气话强！”

那还能怎么办？谁也不知道。绝望像躲在阴暗处的鬼，说不定就在某一时刻就会突然来袭，而现在x小组的所有人都像快阵亡了。

韩江雪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靠着墙角坐下。她们已经累坏了，饥饿和疲惫正折磨着精神和身体，而手边那晦气至极的“挂号单”更是让她本就低落的心情持续下坠。睡一觉吧。韩江雪自暴自弃地想，就算是醒着，也逃不出去吧？那还不如躺平下来，毕竟无论怎么挣扎，结局都是一样的，那还不如让自己死的舒服一点。

她直接在地上躺下，蜷缩起来。睡一觉吧，说不定这是个噩梦，醒过来就好了。一定是这样的。如果只是梦的话，就没关系。韩江雪不怕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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