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 3

第二日晌午，路垚和路淼的母亲来了。瞧见棺木，她同金梦兰抱头痛哭了一场。

大抵是心疼戴令曦年幼，接下来两日的守夜是她和金梦兰换着来，戴令曦只需要白日里在灵堂上守着。

按规矩，停棺七日下葬。从出事那日算起，至三日祭拜结束，已到了第五日，路垚的母亲和路淼处理下葬的事，金梦兰则留在灵堂上，她们都选择让路垚和戴令曦去休息。

路垚是做事毛躁，年纪又小，不堪大事。戴令曦……几日相处，她们都知道戴令曦被教的极好，但她已经紧绷了几日，该休息休息了。

不止长辈对她评价好，连自视甚高的路淼也很喜欢她，甚至后来多次和人提及真正的大家闺秀，都表示应该是戴令曦这种模样。倔强的路垚也是听她话的，对她有种对强者的崇拜，毕竟她能在他不想学琴的时候立即说起下棋，不下棋还可以练书法，甚至是男孩喜爱的投壶、射箭样样在行。

“不玩了！”路垚扔了箭，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毕竟游戏要有输有赢，一直输就没意思了！

这一幕正巧经过的路淼和母亲看见，路淼觉得丢人，想要上前把弟弟拉起来，但是母亲阻止了她——她想看看戴令曦是怎么对待自己任性的儿子的。

只见她盈盈一笑，蹲下身看着他。

“冷静点，垚哥哥。”她轻声说。

路垚看着她，闭嘴了。

她站起来，伸手要扶他起来。对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发脾气他本来就理亏，此时看到戴令曦肯哄他，自然是立即握上了她的手。

“淼淼，你什么见过毛毛那么听话？”路垚的母亲微笑着问女儿。

“三土在家也是乖的。”路淼想了想说。

“他乖是因为怕你，怕你爹，还有他那两个哥哥。”母亲直接拆穿她，“你何时见他如此心甘情愿过？”虽然不甘心，但的确没有。“和戴家家主在一起，他有一段路要走。”

戴令曦可是承诺了只招婿，不嫁人，而且她那么厉害，怕是路垚会自卑，不敢主动追求。

路垚的母亲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带着女儿离开了。

下葬那日她捧着父亲的遗像，本应由表兄弟捧的母亲遗像，因为老太爷的施压，没有一人愿意。饶是向来平和的她，此时也有了怒气，看着父母的遗像竟决定一手一个。

“我来吧！”路垚接过她母亲的遗像。

“三土，这不合规矩。”姐姐呵斥道。

“无妨。”路垚的母亲想了想，牵起来两个孩子的手，“毛毛，令曦，你俩可愿意定亲？”

“晴儿？”金梦兰想要制止，“令曦只能招赘，毛毛和令曦若是两情相悦倒也无妨，但现在这俩孩子年岁尚小……”

“我满人规矩，七岁男儿即可上马杀敌，路垚已满十岁，谈不上年岁尚小。”她看着路垚，“路垚，母亲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娶令曦？”

十来岁的娃儿，虽然聪慧，但到底是个孩子，此时已不是大清，对于男女之事的教导也不会这么早启蒙。路垚对母亲说的，大概理解，但很朦胧，他看了眼身边的戴令曦，又低头看了眼捧着的遗像，坚定地说：

“愿意。”

“令曦呢？”听到儿子回答，她转头问戴令曦。

“晴姨，借一步说话。”戴令曦说，两人走到门口，她对路垚的母亲鞠了一躬，“晴姨高义，令曦感激不尽。但这毕竟是终生大事，且不说入赘路叔叔是否同意，就说现今教育，吾等家庭多要去留洋。待垚哥哥接受西洋自由恋爱教育，是否还能坦然接受这份儿时婚约，令曦不敢赌。”

她的成熟让路垚母亲更高看她一眼。

“我路家承诺的事情，断没有反悔的可能。”路垚母亲如此说道，“路垚年岁是小，但他也是我路家男儿，自己答应的事情就必须给我认下！”

“晴姨……”戴令曦依旧不同意。

“这样如何？先定下婚约，解今日燃眉之急。若是成年后，你俩另有想法，这婚书自是由你们决断。”路垚母亲退了一步。

“如此……我就应下了。”

婚书签订，路垚和戴令曦各执一份，戴令曦却把自己的也给了路垚。

“令曦，这个是我俩一人一份的。”他以为她不懂。

“路垚，”她按住他的手，“这婚是否有效，全凭你的想法。”

她太过认真，致使他本能点头答应。

下葬仪式，路垚和戴令曦站在最前头，一人捧一张遗像，一脸肃穆的完成整个仪式。

待墓成，碑立，金梦兰递一支沾着朱砂的笔给戴令曦。

“描字第一笔，必须有墓主嫡亲来。”她解释道。

“无碍。”她拿起笔，一笔一划将墓碑上父母的名字描了一遍。顿了顿，她起身，面对着众人，眼神无比锋利，“今日，我的父母，即戴氏家主及其夫人下葬，戴氏族人无一人参礼，这是对家主不敬，此为不义。葬礼三日，戴氏同辈无一人去灵堂上香，戴氏后辈无一人为我父磕头，此为不孝。我父命丧当日，戴氏众人迫我立下不嫁之誓，此乃不义。”她作揖，“我，戴令曦，将会把不属于他们的戴氏产业全部收回，望各位叔伯做个见证，从此戴氏众人与我毫无干系！戴氏处理家务，若不小心伤及各位，请体谅。如有损失，我承诺全部补偿！”

“这丫头……好得很啊！”金梦兰感叹道。

“这样的年纪，失去双亲又要一人撑起一个家族，没有这点魄力如何够？”路垚的母亲很欣赏她，“且看这孩子的能力，是否能支起她这份狠绝？”

“晴儿，你不会真打算让毛毛入赘吧！”她看得出路垚的母亲是真喜欢戴令曦。

“有何不可？”她笑着说。

第二日，路垚一家和金梦兰都要回去了。

离开前，金梦兰握着戴令曦的手久久不放开。

“令曦啊！如今你和戴家其他人闹翻，万事都要小心！”她是真心担心她。

“无碍。”戴令曦笑着说，“毕竟我有梦兰姨和晴姨做我的后盾。”

听她这么说，金梦兰叹了口气。

“别和你娘一样，就嘴上说说。遇事随时来找你梦兰姨。”

“是。”戴令曦恭敬地说。

路垚的母亲和路淼没对戴令曦说什么，但是路垚哭闹着，不愿离开。

“令曦以后想去哪里留学？”路垚的母亲拉着戴令曦的手，蹲下，亲切地问。

“康桥。”她回答得很快，“父亲带我去过几所名校，我较为喜欢那边的环境。”

“不喜欢哈佛吗？”她的父亲毕业于哈佛，母亲则是法兰西的一所大学。

“大抵还是比较喜欢康桥的数学专业。”她回答。

“路垚，听见令曦说的了吗？”路垚的母亲转身问他。

“是。”他明白母亲的意思。

“你现在还差得远，不要让令曦等你太久。”她站起身，用颇为严厉的语气说道，“虽说令曦不会退婚，但我是她的晴姨，如若你的确配不上她，我会替她把这婚退了。”她凝视着他，“你需要明白，儿子我有三个，但侄女，我仅有这一个。”

这话不仅让路淼、路垚听懵了，就是当事人戴令曦也很是震惊。戴令曦，不，是1007这人从来不信人性，她从来不认为有坚不可摧的感情，更别说相信靠母辈维系关系的感情。

父母过世，戴家老太爷带着戴家一群人对着她一个小女孩发难，为了那些利益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连表面功夫都不做，葬礼无人参加，在她看来这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金梦兰和路垚的母亲放下一切，守灵五、六日，乃至后面，路垚的母亲因戴令曦需要扶灵，竟要自己的儿子入赘戴家，这已超出她的想象。

直到路垚一家离开，戴令曦的那一躬一直鞠着，这是充满了真心地谢意。

编号1007：这篇会比较长，大概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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