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冻结的浪花（Vasile）

“亲爱的顾客，莱什特购物中心即将在10分钟后关闭，请您尽快选购商品。亲爱的顾客，.......”

这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

现在这里安静得瘆人。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却发现四周似乎只有我一人，我挑了挑眉毛，伸出手腕想要看表，又想起手表在上周和人打架时被击碎了，便又甩了甩手揣进兜里。

我在莱什特购物中心的地下一层，这里是一家大的家庭超市。我已经不能在纽约的街区得到什么了，该拿的都拿了，该抢的也都抢了，如果想要过冬，就只能来这里顺点吃的

了。我苦笑着。毕竟是纽约最大的购物中心嘛，生活用品应有尽有。我将“作案时间”定在晚上，因为人少，卡着点出购物中心也不容易被发现。

听到广播声后我推着购物车坐电梯上楼。地下超市里没有表。刚到一层，我看到一个金发男匆忙跑到购物中心深处，我没太在意。肯定又是哪个傻蛋把自己的手机落在某处了…真

是蠢。

我瞟了一眼挂在一层大厅的钟：9点53分。还有2分钟，非常完美。我想稍微童心泛滥一下也不是不行。随意吹着口哨，摆好冲刺的姿势，把装的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对准大门。我就要

这样冲出去！哈哈，我就是没素质。

俯下身子，曲腿蓄力。用时不长，小腿肌肉猛然发力蹬地。我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GO GO VASILE！！！”我喊着。购物车带着我整个人猛冲出去，意外的是大门竟然没有被撞

开，我却啪的一下甩飞到地上。我忍痛爬起来。啊哦，购物车也被撞飞了，我的过冬粮洒了一地。奇怪！我不解地挠着头。明明还没关门，大门为什么紧闭着？难道说是提前关门了？

我的背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转头的瞬间脚步声戛然而止，好像是之前那个跑到购物中心深处的金发男。他瞪大他湛蓝的眸子望着我，然后说：“喂，你是工作人员吧，快给我开门，要不然我就得睡在这了！”

你谁啊？我可没义务给别人开门。

虽说我也是很疑惑，但看在他年纪和我相仿的份上，我还是给出了回应。“傻缺，我长得这么英俊，怎么能是工作人员？你见过长得这么帅的工作人员吗？嗯？”

这次换成了他不解的眼神：“那，你也被困在这里了？”

原来他也是出不去的？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冲进购物中心深处，应该是要找工作人员。的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人给我开门。

犹豫了几下，我决定信任他。我没有手机报不了警，单独行动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我谨慎地点了点头：”是啊。你看我穿的像工作人员吗？“

”......有点像街头小混混。“

”如果你把'小'字去掉的话，算你答对。“我一边说话，一边弯下腰来开始捡地上洒落的过冬粮。

他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丝毫没有任何动作，亦或言语。整个场面颇为喜感。他有些尴尬地摸着后颈，一直望着我捡东西，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终于，身为气氛大师的我开口了。

”怎么，被哥的帅气迷住了？“

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啊啊？！谁会觉得你帅啊！我就是在在这里看着你捡东西！感到尴尬的应该是你才对！“他似乎被激怒了，向我竖了一个很不友好的手势。他真是一个好笑的人。我不禁对他产生

了兴趣，正好东西也都捡完了，于是便扶着膝站起来倚在购物车上强忍着笑意打量他：”你叫什么，老兄？“

”Tucker。Tucker.Tonald。问这个干嘛？“他给出了很直白的回答，”另外，我觉得你最好也自我介绍一下。“

......自我介绍。我将靠着的购物车推到一旁，自己站着。在内心反复地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是Vasile.Dusmen。称呼什么的你随意...不过我警告你，不要提我的姓。它会让我感觉很不爽。“眯着双眼盯着Tucker，我希望我能吓到他。

”知道了。Vasile。”他转过头去往回走，似乎并没有把我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上，这让我有些不瞒和不安。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我跟上了他，一边仔细玩味着这个名字。Tucker.....Tucker...

...

“哈哈，叫你Taco怎么样？”

他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那我就管你叫Vassy！”

“这个嘛你随意，反正别叫姓就可以。”无所谓，我其实觉得Vassy不难听。

Tucker自顾自地走着。不需多说是要去找工作人员。我叫住了他：“Hey Taco。”

“嗯，怎么了？”

“你打算去几层找工作人员？”

“不知道。"他双手交叉抵在后脑勺上大摇大摆地向扶梯走去：”一层肯定没人了，去二层呗！“

他刚才还着急忙慌地蹿来蹿去，现在怎么就在这悠哉游哉的了？

”你现在看上去不是很慌张啊。“

”是啊。我一开始还挺恼怒的……后来仔细一想貌似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在这里玩上一晚上？我爸妈想什么的就不管了，反正明天购物中心一开门就回去。“

”那你还真是个蠢货啊，哈哈！”我笑出了声，“我思考了短暂的一秒钟后觉得，这商场不可能只是关门了这么简单。“我收了收，刻意停顿一下卖个关子吊人胃口。不出所料，Tucker

立马发问：”那你觉得是怎么了？”看见他那个傻样，我心里乐得更欢了。他难道还没有发现吗？

”我说啊，假如是工作人员关门的话，购物中心的灯不应该关掉吗？可是现在连灯都没有关。而且每家店铺似乎都在正常工作，你看那边的寿司店，转盘还在转呢！但是就很奇怪，一个人

也没有。”

”好像确实如此！该不会...这是别人有意而为？！“Tucker紧张了起来。可是我不着急，我待在购物中心里多久也没问题。或者说，住在这里才好呢。

“算了Vassy，咱们再上楼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吧。“Tucker停下来等着我跟上他的脚步后才继续走上扶梯。

“你确定？我怎么觉得你害怕了呀？嗯？”我带着戏谑看向他。

”没、没有！走！“

高科技的扶梯在感受到两个人的重量以后关闭了节能模式，开始加快上升的速度。尽管如此，电梯还是走得很缓慢。我将手搭在扶手上，吹着口哨望下一层。现在我离一层并不高，但足以

将那里一览无余了。灯光是耀眼的亮白色与璀璨的古黄色，映在下面那些五彩斑斓的霓虹风牌子上，尽显大城市中建筑的奢侈。然而能如此绚丽的视觉景象，却听不到周围的一点声音，有

一种反差的诡异感。不过就这些可吓不到我，去唬Tucker吧。

就在我移动到扶梯的末端，右脚踏在二层的地面上时，一阵清晰的电子音乐声毫无预兆地突然响起。

很带劲的旋律和动感的节奏，第一次听就知道是那种小店铺为了吸引观众而播放的音乐。

每一个鼓点都狠狠地敲在了Tucker的心脏上。“喂.....Vassy，我觉得有点奇怪啊！”

”那我只能说你胆子真够小的，“我不紧不慢地回应他，"不就是响了个音乐嘛，我反而觉得很欢乐。”

“这太莫名其妙了......”

我们来到了二层。

这里主要都是一些服装店，各种名牌的衣服，裤子，鞋子冲击着视觉神经，加上繁多华丽的标识，让我觉得自己这种混混不属于这种地方。一阵寒风刺激着我的肌肤，我感到有些冷。在大

冬天只穿一件卫衣可不是什么精明的做法！瞥了一眼Tucker，那家伙的家境似乎还不错，穿的是红短袖和黑色的厚大衣，大衣的兜帽边沿处还有很暖和的毛毛，看上去就是名牌货！真是可

恶，我蹙了蹙眉，余光在四周扫来扫去。最终将”作案目标“确定在一家高级服装店里。我看上了一件深橘红色的冲锋衣。这件绝对足够保暖，还是双层的。我上下打量着它。就是它了，穿

在我这个帅哥身上绝对不会难看！我让自己看起来很随意，顺手掠走了那件冲锋衣。哈哈，完美。

”你在干什么呢？“是Tucker。他回头看着我，似乎也没有太恼怒。他脸上的表情更多是不安与烦躁，毕竟音乐声还没有停下来。

我笑着回应：”让自己更暖和一点。像你这种人也许不知道，挨冻的感觉可不好受。“ 我特意将 ”你这种人“加了重音。

Tucker”哦“了一声：“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资格批判你。现在当下最主要的是找人，然后想办法出去。为什么二层一个人都没有啊！！“

的确，二层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我没有理Tucker，继续坐扶梯上了三层。

音乐随着扶梯的上升渐强。“原来这音乐不是二层的，是三层的！说不定有人！”Tucker着急地向上跑。我也跟了上去。

上头带劲的旋律音越来越大，我们循声找到了音源。

那是一个音响，摆在一家理发店外。Tucker急忙冲进理发店，紧接着里面就传来他短暂的惊叹声。

我插着兜走进去：“怎么了，照镜子觉得自己太丑了？”

“不是，Vassy。我找到人了！”

我此时也看清了那人的面貌：高壮的身材，留着一头浓密的黑发。他的眼睛是金黄色的，第一次与他对视就能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吸引力与压迫感。外貌大概是20岁左右。他穿着工装裤，所

以大概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Tucker比我抢先一步开口。

他摇了摇头，看上去似乎也相当困惑：”不是。“

”那么你也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这回轮到我发问了。

他又点了点头：”是的。“

这种挤牙膏式的说话方法真的让我受不了。这种人的话就把他甩在这里不管了吧，我和Tucker自己去找出口。拉着Tucker就要走，却被Tucker制止了。他将我的手拨开，再次冲那个人发问。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叫Owen.Grist。是一名老师，为了给学生买零食奖励来这里的。结果没想到就出不去了。我四下找有没有人，正好看见这里有一个音响，就想着放一点音乐能不能把人吸引到这边来。“

我笑了笑：”事实证明，确实能。“

Owen也有些自嘲地笑了：”是啊。不过到头来也没有工作人员，全部都是和我一样被关在这里的。“

”哈，要我说就住在这里。“Tucker得知了音乐的真实来源，或者是因为多出来一个对他来说的同伴，突然就不害怕了。

”先生，你们也应该介绍一下自己。“教师风范在这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烦他了。

Tucker似乎觉得还不错。”我是Tucker，Tucker·tonald。旁边这位是Vasile。“

很贴心嘛，Taco。没有替我说什么多余的话。我满意地吹了声口哨，也就当作是回应了。

Owen点了点头——我发现他很喜欢点头，他对我们说：”咱们先不要躺平。再往上找找还有没有人，如果是工作人员的话那最好。“

我反正是已经躺平了。这里有什么不好？吃的穿的应有尽有，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才好呢。但是看Tucker和Owen那么认真，也没别的办法了。出于无奈，我跟着他们继续坐扶梯上四层。

四层和五层貌似都是吃吃喝喝一类的，这里竟然还有美食街！我随手掏了点烤串尝了尝，可惜全都凉了。

”Vasile，这是不对的。“Owen的声音传来。，”你们学校的老师没教过你们吗？“

老师？学校？不过是一群傻子自娱自乐的地方罢了。“屁嘞，只有蠢货才回去那种地方。”我咀嚼着凉掉的烤串。Tucker肯定是在上学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难听的话我没有多说。Owen

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一定是要矫正我的想法吧。但为了转移掉这个话题，我将帽衫的帽子戴上，示意拒绝交流。

”可不要把我与Vassy相提并论啊，“Tucker的声音响起，”至少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素养的。“

好吧，如果你不和我对比的话其实你也没什么素养。我在心里默默回嘴。

一边和Tucker互相冷嘲热讽一边上了五层。出乎意料的，正对着楼梯口的一家小吃店门前，就站着一个女孩。她正背对着楼梯口，似乎是在收拾店铺。Tucker很激动，大声喊道：“喂！！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女孩回过头来，似乎有点惊讶，说：“啊，是啊——算是吧。”她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收拾着手上的餐具，“倒是你们，现在大楼应该已经关门了吧，你们还不出去吗？”

“一楼的门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关闭了，现在我们都被关在这里了。”Owen解释道。“哦——”女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反应了两秒，“诶——？！”

突然提高的分贝吓到了我们，女孩跑到我们面前，“真的吗？？”

这时我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个少女。从外貌上来看大概比我和Tucker大一两岁。她的头发很特别，是浅蓝色的微卷短发。那大概是染的吧。她穿的也很奇异，以我的审美来看像极了游乐园或者马戏团里的小丑。可

能也算是某一种潮流？

少女开口了——“那岂不是！！今天晚上在PS7上发售的《》要被我错过了？？！！那《》呢，我的《》呢，还有《》，《》，还有，还有，啊啊啊啊啊啊！！！而且被关在百货大楼里是什么情况啊！难不成，世界

毁灭了……这栋大楼……就是人类最后的诺亚方舟……什么的但这样的展开也太突然了吧！绝对是粪作啊啊啊啊——”

“……”我抿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的形象崩塌。

Tucker和Owen似乎也被震惊了。

少女回头看向我们，似乎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啊，抱歉~我叫星 月夜，是个日文名字，英文名是Starry Night，可以叫我Starry呐。”

Tucker还没回过神了，只是僵硬地问了一句：“所以，你知道出去的方法吗？”

“走楼梯到一楼，来到大门前，推开玻璃门走出去~除此之外的方法就不知道了呐~”Starry一边说，一边还配以了夸张的动作来解释说明——虽然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就是了。

我们沉默了。Starry见气氛有些尴尬，就说：“嘛——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几个的名字呢~”

看起来，她还是挺有意思的，应该不会让人太过于无聊。出于礼貌，我介绍了自己。

“我是Vasile。可不要迷上本帅哥。”

“你算什么东西啊？嘿，叫我Tucker就好。”

“我叫Owen.Grist。”

“很好，这样下来大家就都互相认识了。”Owen继续说着。他平时是一个寡言的男人，但是一旦开口就能让我们全都闭上嘴，真是烦人。看Tucker那家伙和Starry都对他这么言听计从，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好听他发

表那无聊的话。我搞不懂那些学校里的学生是怎么忍受那么多死板的老师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的？哼哼，他们都是傻缺。

我们继续向上走。这栋大楼地面上一共有7层，从5层走到7层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但我们也没有遇到任何人。

下楼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Starry走在了最前面，小声哼着听起来还挺欢快的歌。Tucker似乎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却不敢破坏这安静又尴尬的氛围而又低下头。为了缓解气氛我悠闲地吹了几声口哨逗了逗他

们，但好像让他们更尴尬了。

“Vasile，吹口哨是非常不礼貌的。”

不是吧，前面那个哼歌的你不说，我吹个口哨你要管，切，真是烦人。我白了Owen一眼，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终于再次回到了一层。我又望了望钟表，已经是10点28分了。哎呀，要不干脆就睡在这里吧？现在先陪他们找找出口，等一会我就回来找个地方躺下。我这么打算着，走近大门假装推了推。不用说，没推动。

Tucker笑了：“瞧你那小劲儿。”他说着，抬脚就往大门上踹去。

大门完好无损。

“‘不吃这套，谢谢！’~（注：我的世界中用盾牌反弹箭矢时获得的成就）”Starry又在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让开，我来试试。”Owen壮大的体魄撞向了大门。“Duang！”的一声巨响在整个购物中心回荡了半天，可是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看来钢化玻璃大门的说法是真的呐~”

“该死啊！这里有没有后门？”

“没有呐~”

我笑道：“看来设计师也是个蠢蛋。”

“诸位，我想......”Owen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缓慢开口。“这里除了我们好像一个人也没有，实在不行的话今天要在这里...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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