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手术灯,消毒水味,卷穿梭在住院部的房间之间寻找409单人间。明明该说的话还没说清楚,飒就差遣他来医院找人,卷难免心下有些不悦。顺着指示牌一路走过去,临近409的地方人越来越少,甚至还出现了执枪的军人。
好在飒给他批了文书,不然卷都怀疑他会直接被枪子打穿。病房里躺着个陌生面孔,一个年轻漂亮的omega,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唯一违和的地方就是他头上的绷带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卷看了眼医院墙上的电子屏,写着他的名字。
“炸,撞击伤,失血过多,伤口大(已缝针),大脑无伤。”
炸恢复意识时,眼前是一群围着床的医生和护士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消毒水的味道冲进他的鼻子,炸渐渐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他安全了。
“你好,我是卷。”坐在旁边的人给他倒了杯温水,百合的香气里有烟草的味道。炸对烟草味的信息素有些印象,但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你睡了两天,十宇先生最近忙你那位叔父的事忙不过来,飒和我就轮班照顾你。”叫卷的人冲他笑笑。
“你和飒中校认识?”炸扶着床坐起来,看不出痛苦的痕迹。
提到飒的名字,卷愣了愣。
“我是……他的omega。”卷垂下头避开炸的目光。炸敏锐地察觉到卷语气中的迟疑,他轻试探着问,“那你们轮班看着我,岂不是一天都见不到对方?”
“得了吧,我还不想见他呢。”卷闷闷不乐地趴在炸的床栏杆上,可有些事情难以倾诉,苦水都要自己一个人独吞。
按照卷的说法,飒应该在下午两点的时候来病房,而不是在十二点,还带着十宇。
“你小叔叔进去了,主审是我,判的无期。”十宇给他带了家里佣人做的饭,这是他两天一来第一次吃东西,昏睡的时候只能靠输液维持营养。
“挺好,免得夜长梦多。”炸夹了一块蜜汁叉烧。
“飒最近要复职,以后我来陪你。”十宇把青菜往炸的方向推了推,只是炸没有丝毫要对青菜动筷子的迹象。
“你没有告诉我你要复职。”卷突然出声,十宇到嘴边的话尽数被噎了回去。自飒进来后,卷和之前温和的样子判若两人,一时间餐桌上一片寂静,只有病房里的AI滴滴答答不知算着些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飒垂着眼,对于十宇来说,这样的飒很反常,记忆里的他从未如此低落。
卷还想说什么,但被一旁的炸悄悄按下。
饭后的人总是餍足而懒惰的,飒和卷离开医院回了家。病房的窗帘开得敞亮,阳光不算刺目,暖融融的晒在被子上。炸静静坐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十宇削苹果,显现出下一秒就要睡着的姿态,慵懒得像一只猫。直到十宇把苹果递给他,才慢腾腾地伸出一只手。
“我留了卷的联系方式。”炸咬了一口苹果,发出脆生生地一声响。十宇随意地往医院的软沙发上一倒,沙发的皮革被阳光晒得温热,催眠效果倒是很优越。
“飒和卷…他们两个的事很麻烦。”十宇阖上了眼,睫毛间被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色,窗外刮起了树叶翕动,但窗户只给了阳光通行证,炸一时间对外面的风产生了好奇,但又懒得下地开窗户。
“让佣人来照顾我不行吗?”炸轻轻趴在床栏杆上细细端详十宇不设防的样子,却在他的脸上嗅出一丝疲态;被端详的人对炸的眼神毫无知觉,仍然游走在睡与醒的边界。“你的食物和身边的人都必须经我手,防止有人乘虚而入。”
炸小声嘟哝了句什么,十宇既没听清也没回答,二人在各自的“地盘”上开始了午睡,病房终究归于安静。
只是薄荷和柑橘茶的味道在空气中悄悄融在一起。
……
“我确实要复职,你的审核工作也由我负责。”飒原原本本地告诉卷,但那人把身子蜷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准备打持久冷战的架势。飒的处理与omega有关的事件时总是相当生疏,如何保持尊重的同时还不“涉嫌”性别歧视是门技术活。
思来想去,飒没法回应卷的质问,也无法把问题扔给卷自己承担。
“以后,可能回来的时间会减少。”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卷的旁边,那人没有抗拒。飒垂着眼,不知道该拿卷怎么办。但出乎意料,卷转过了身体,缩进了飒的怀里。
“我没有怪你,只是我现在很乱。”卷靠上飒的肩膀,“我们算恋人吗?”
飒的头脑里不合时宜地闪出有关“壳”的念头。
“那我们算什么呢?”卷抬起眼望着飒,那人的眼神和他所预料的不大一样,不过他有把握把握事情的全局。
一缕淡淡的百合味散了出来,不动声色地缭绕在二人身边。信息素是旁人都能看懂的简单把戏,但对于“灵魂伴侣”来说却是把思绪搅成浑水的利器。
飒揽过他的腿,把他轻轻放在沙发上。
“你和壳,是什么关系。”飒接了一杯冰水紧紧握在手里,很快玻璃杯的外壁便覆上一层水雾,他偏过头,看到卷惊惶的愣在一旁,双手局促地捏着衣摆。
“你不用担心,我绝不会把你交给别人。”飒仰起头把冰水一饮而尽。
“我只是希望,下次你再说起‘恋人’时不是因为壳,也不是因为你的卧底身份。”
“而是因为我。”
他分明是失望。
飒上楼后,卷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毯上。飒喜欢开着窗户吹自然风,所以现在淡灰色的窗帘被扬起来,干燥的风使卷也难以沉心静气。
他心跳得很快,脸颊也逐渐烧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简直烫的离谱,他猜想自己的脸一定红得过分。刚刚飒说的每一句话,他的白衬衫和信息素里的烟草味,每一个细节都被卷收藏进心里。
卷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窗外能见到整个别墅区,远一些的地方有一片绿树,卷深呼吸一口,仿佛能闻到树叶的清香。他嘴角的笑意压不下去,任风从他的发丝间穿过。
卷无法否认,他对飒不止是“敌方军人”那么简单。
“在容易疲惫的时间对他说些‘浪漫’的话,再配合一点信息素,人是很容易上钩的。”十宇曾这样告诉飒,只是没想到撩拨omega的小tip竟然会被用在卷身上。
影响是双向的。与其等着受影响,还不如自己主动对卷进行潜移默化。飒难得地点了一支烟,通过AI的监控看着卷的行踪,看来十宇教的小把戏效果颇佳。
……
今天是须须上班的第一天。
衬衫、黑色西装马甲,黑西裤,黑皮鞋,严谨的管家扮相。须须站在镜子前整顿了自己的袖扣,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不介意的话可以来陪我看会书。”
壳的书房很大,除了那些电子书芯片,他的纸质书数量也相当可观。书房里除了高大的架子,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木质地板上还摊了两个懒人沙发。
“平时喜欢看什么?”壳从架子上取下一本纸质书,书名是《罗生门》,他顿了顿,回身对须须露出一个笑,“只是问问,不是什么考验。”
“罗生门是讲什么的?”须须坐进了一个懒人沙发,腰顺理成章地窝了起来。壳的手指缓缓滑过书的书脊,然后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桌上。
“是一个日本作家写的短篇合集。”他一边告诉卷,一边在书架上翻找,一会儿又抽出了另一本《孤独深处》,这本书须须是有印象的。
“北京折叠?”
壳对须须看过这本书似乎很惊讶“我以为已经没什么人看上世纪初的书了。”他将罗生门递给须须,那本书的封面是一幅浮世绘,线条与色彩都艳丽极了,画面中央是一个妖艳又可怖的女子,正在熊熊燃烧中静候死亡。
“我们身边真正的人,永远比小说中的更恶毒。”壳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合乎礼数的微笑,在须须眼里却变得意味不明。
“对了,既然你看过《孤独深处》,那你觉得折叠城市的主意怎么样?”
须须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愣愣地望着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问题,壳既不恼,也没有自顾自地看书,只是坐在椅子上望着须须,等他一个答案。
“折叠城市确实能使时间得到高度的利用,但是现在再改造,耗资和工期等因素都是战争年代难以克服的…”
须须的话戛然而止。
诚然,改造一座城市需要摧毁原来的建筑,再进行新的建造。
但如果直接新建呢?
工期至少可以缩短三分之一,耗资也可以减少四分之一左右。
“站在地球的角度思考,折叠城市确实难以负担,但火星却有大面积的未成形城市。如果折叠城市的计划推进下去,那地球未来的经济和制造业,根本无法火星抗衡。”
壳翻开书的第一章,《北京折叠》的标题旁边的批注赫然写着:
折叠城市――代号:竹林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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