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十二】

沧彧闭了闭眼，最后沉着声说道:“小院，你让开吧。”

“阿爹？！”沧小院回头，一脸不可置信。

沧彧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是我做的不对，但是重来一次，我不会后悔，因为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木婉栀没有吱声，凌雪也沉默不语。

他们都是普通人，渴望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最终也留不住。他们都是漂流世间的亡魂，人间走一趟，冷暖自知，最终都将归到地府。

沧彧有错，他错在不该生在家破人亡的家，成了乞丐，不该偷了富家子弟的钱财，不该误食了狼血草变为狼人，不该杀人夺命。他若争取的，若算计的，所得到的，终于还是在最后全部奉还。

凌雪有错，她不该过度追求不属于自己的爱情，不该沉沦其中放不下，苦苦挣扎。木婉栀有错，她不该包庇沧彧，不该助着他伤害凌雪，不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人固然有错，可并不是全部都有错，沧彧最后的人性，他不杀木婉栀，出于父爱他也希望留下沧小院，他于帝王身边周旋，只为做那人上人。而凌雪能在关键清醒，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木婉栀不善妒，善待沧小院，虽非亲生胜似亲生，如此女子，实属难得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一面，人如此，仙如此，妖亦是如此。

云玖两人虽秉承这除魔卫道的责任，但是三人非妖非魔，又非大奸大恶。两人也不知如何判断他们，到底是对是错。

但是孙悟空却忽然收回了金箍棒，他赤金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我不杀你，不过，你府上的狼血草我会全部毁掉。你身上的毒我也可以解了，但我不会帮你。”

沧彧听到毒可以解掉的那一刻抬起头，可听到孙悟空下一句话时他又面露失望。不过仔细想想，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你已毒入骨髓，用再多的药人也无济于事。”云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药，手一挥，分别进入了沧彧和凌雪的口中。

两人吞下药，凌雪的身子在那一瞬间忽然发生了变化，她的白发恢复成了黑色。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这……她没事了？

两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玖，云玖气定神闲地收回玉瓶，“别误会，我只是解了你身上狼血草的毒，以防你化身狼人残害百姓，至于凌雪，因为药物所致的体内的毒素我也尽数除去。”

云玖看向沧彧，“但是你身上还有其他药。是药三分毒，那些毒素已经浸入骨髓，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在你最后的日子里，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沧彧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对着两人礼了一礼，“虽然我不甘这结局，但还是……谢谢你。”

“不用。”云玖抬手，“不亲手杀你是因为，我们不会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人。”

她说完又转而看向孙悟空，“大圣，我们该走了。”

“恩。”

一道金光飞进云光楼，又飞了出去，沧彧看着他们远去，也知道，他们带走了要销毁的全部的狼血草。

他面色很平静，转过头，看着凌雪，却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可以离开国师府了。”

凌雪身子一滞，随后紧了紧手，“我会走的。”

她转过身，看着不过六七岁的沧小院，动了动唇，“小院……”

沧小院抿了一下唇，脚步也一瞬间动也不敢动，木婉栀上前，轻推了推他，“小院，别怕，她是你娘。”

沧小院在木婉栀的帮助下抬脚走了过去，凌雪也伸手抱住了他，面上露出了笑，“小院……娘终于能和你相认了，能抱你一回了。”

“阿娘……”沧小院伸出小手回抱住她，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别人说母亲是自己还在天上时选的，因为觉得她好，所以选择了她。沧小院不知道自己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选了一个好母亲，上天又送了他另一个好母亲。

“小院，阿娘要走了，你愿意跟阿娘一起走么？”凌雪又询问道。

“我……”沧小院沉默了，他回头看了看面色微变的木婉栀和抬头看向这边的沧彧。

木婉栀养了沧小院六七年，虽不是亲生，但是她也倾心抚育，心中早就把沧小院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听见凌雪要把他带走，木婉栀心里纵然有再多不舍，但是她也清楚，那是小院的亲生母亲，她又该以什么理由把他留下呢？

沧彧心里也很复杂，小院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在最后的时间，他只想陪陪这个儿子。可是凌雪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沧小院心里很迷茫，得以和亲生母亲相认是好事，可是因此离开养育自己多年的养母，他是真的舍不得……

“阿娘……婉阿娘对我很好，把我当成她亲生的儿子一样，我，我很高兴能与阿娘相认，但……”沧小院说这些的时候不敢看凌雪的眼睛。

他还小，也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对和错，他只是习惯和沧彧木婉栀待在一起了。在他的世界里，他的阿爹虽不言苟笑，但是对他很上心，阿娘虽然凶，但是她也很爱他。

如今多了一个阿娘，但是他不希望因此离开他原来的家。

凌雪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对不起木婉栀，但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亲人只有小院一人了，如果没有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

“小院……阿娘不能没有你……”凌雪抱着沧小院颤哭起来。

良久，凌雪的脑袋上才传来一阵温热感，“阿娘……我跟你走 。”

“什，什么？”凌雪很高兴，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小院……”木婉栀上前，目光不舍地看着他。

“为什么呢？”凌雪原以为沧小院会选择跟沧彧他们，毕竟生活了六年，心中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因为婉阿娘还有爹，阿娘什么都没有了……”沧小院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无论我跟了哪一方，都觉得做的不好，可是小院觉得，只要我的心是善的，对错都是别人的事，这，也是婉阿娘教我的，不是么？”

沧小院说着看向木婉栀，她一愣，后也对着他宽慰一笑，“小院，阿娘不怪你。”

“可我还是对不起阿娘你。”沧小院说道。

沧彧上前，对着凌雪一礼，说道:“我恳求你，暂时待在赤方吧。”

“什么？”凌雪不明白。

“既然已经放下，那就重新开始，但是为了小院，你能不能暂时待在赤方？”沧彧。

“我如何能待在这里？”凌雪看了他们一眼，嘲讽一笑，“总不至于打扰你们夫妻吧。”

“凌姑娘，你误会了。”木婉栀上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沧彧也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他也想在最后的时间好好陪着小院。你也一样的对吧，你和小院已经隔了那么多时间了。”

凌雪默了两秒，抬头，“你们想做什么？”

“请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沧彧很快就会离开朝堂，你能否在国师府再待一段时日。我们会一起离开赤方，带着小院一起，因为在赤方人人都知道小院是我和沧彧的儿子，但是在国外，别的地方，小院可以是你的儿子，一切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帮助你，我木婉栀愿意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欺骗你。”木婉栀朗声说道。

凌雪抬头看着这个女人，她有和沧彧一样的头脑，性子也是爱憎分明，从不粘人，也不沉迷于小情小爱。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沧彧选择她的原因吧。她的小院，也被她教养得这么好。

她摸了摸小院的耳垂，深思，她已经不想再和沧彧有什么纠葛了，但是木婉栀说的不无道理。

她抬起头，“你们有七天的时间，够么？”

木婉栀也笑了，“谢谢你。”

随后又撞了一下沧彧，“听到没有？！”

沧彧岂敢多言，毕竟这个女人耍飞刀耍的非常厉害。

这天晚上，夜空很美，天空满天星斗，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把把碎金。撒落在碧玉盘上。此刻是那么的宁静，安详，树叶在沙沙作响，星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

月光铺洒的小路上，云玖和孙悟空正往着远方前行。

“事情终于解决了。”孙悟空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

云玖瞥了他一眼，嘲笑，“被通缉的滋味不好受吧，孙大圣。”

“完了，忘了让那臭小子撤走通缉令了……没事，他应该会自觉点。”孙悟空。

“行了，看你计较的。”云玖无奈，又想起，“对了，还有三天姑奶奶和敖苒太子的婚礼就要在龙宫举行了，到时候我们可要去喝喜酒的。”

“我觉得东海那老龙王不一定欢迎我去。”孙悟空沉思了一秒。

“没事的，虽然你捣毁了他的龙宫，抢走了他的金箍棒，还顺带穿走了金甲，但是你也救了他儿子不是？”云玖摆摆手。

“…………”

他步子顿住，手捏上她的脸，盯着她，“你说的这些事里，我好像就做了一件好事。”

“……”云玖。

本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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