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

947年4月7日08:28

Mix共和国，伊尔斯格勒

代号：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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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指挥部，我是行动指挥官X，现在开始测试引力波连接情况。』

『好好好，收到了收到了，这里是血十字队长A，椅子坐着习惯么？我新买的。』A随即放下挂钩，货用升降梯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Mix军人的尸体，死因无一例外都是被一枪轰碎了脑袋。

『越土收到，注意频道加密，不要串到Mix信息科。』越土操纵着手中的终端，随后蹲下来，向升降梯传输魔偶。

『特工PC213008，收到。』身披一身青色的夹克，头戴着贝雷帽，很容易让人想起归来。他回头望了望不远处搜索着敌人的死神小队，心中有了底气，慢条斯理地给战术冲锋枪装配上合适的瞄镜。

『信号传输正常，α小队准备突入搜索，死神小队完成收尾后将前来支援，突击分队和医疗小队二十分钟后到场。』

『我们上次一起行动是多久了？久得我有点不记得了。』A把散乱的浅灰长发撩起，随后向在一旁忙活着的越土和PC213008问道。

『不记得。』

『咳，任务结束后再闲聊，记住你们的任务是初步探索，如果不能顺利连接安戈，就立刻回撤。』

『收到，魔偶上传完成，076号升降梯城域网屏障已攻破，指挥部现在应该可以连接到这台升降梯了。』

『076号升降梯连接成功，准备进入地下街，行动代号：来生，行动开始。』

『收到！』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后A打了个手势，一枚闪光弹便丢进刚刚开启的电梯门内，越土眼疾手快地抽出一把暗色的钢质侍刃向内突入，而后平平一斩，安保还没看见敌人便身首异处。

『已进入升降梯，等待下落。』

『这电梯还挺大，我们一定要这么大摇大摆地下去？』

『A，地下街没有任何Mix官方势力存在，也没有人知道我们要来。』

『是，为了保密，你半小时前才通知给我们这次行动，就算有内鬼，Mix也无法反应过来。』

『这不是雇主要求的嘛~』

三人不再多言，检查起身上配备的器械来，升降梯迅速地向下移动着，有轻微的失重感。简陋的锁链与岩壁刮出火花，让越土看着有些不适。

X在指挥部内看着实时录像，等待良久才再次收到α小队的汇报。

『我们到下面了，这里…呕…这里真你*令人作呕，有没有面罩快来一个。』

『给，新的，没用过。』PC213008递过一张面罩，自己轻轻带上另一张，越土依然带着厚重的头盔，自制的过滤系统足够让他不受地下街空气的侵蚀。

『这是…用垃圾做成的房子，真有他们的…』越土收起刀刃，从左腋下的枪套中拔出一把G18手枪，随后在二人掩护下踹开房门。

『砰！』

人影应声倒下，手中锈迹斑斑的菜刀插进泥制的地面。

『扫描上传指挥部，身份确认…平民。』

『地下街民风挺朴素，但非武装人员还是少杀为好，必要时拿来当人质更合适…算了，压根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PC213008推开隔间由多种建筑垃圾杂糅而成的门。

『看我找到了厨房…这些是发霉烂掉的腌肉？』

『这墙上有份报纸。』越土轻轻将其揭下，露出一个透光的大洞来，他的目光停留在开头的年份上。『936年的——Mix才建立几年？』

『满打满算，9年，上面什么文字？』

『看起来是教文，给我本语言大全说不定能一个星期内把它翻译出来，』

『算了，不想看。』

『A，等会，你在干什么？』

『开窗帘。』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窗帘唰一声猛然拉开来，灰尘落满她的面罩。『*的，全是灰…那是什么，指挥部，你看到了么？』

窗户外可见广阔的泥地，一成不变的阳光照射进来，越土内置的分析目镜只看到那个太阳内部的聚光灯，远处巨大的机械结构建筑物几乎直通天际，在地面留下硕大无朋的投影。

『确认，我看到了，小队，请前往户外调查，那里很有可能就是安戈。』

『收到，我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了。』

A一把推开农舍的大门，三人均发出了恶心的声音。

『*的，面罩都挡不住这味道…』

『这…好像是腐烂的味道。』越土也难以忍受这股味道，被熏得几乎弯下腰来。

『你可别吐头盔里，把自己淹死就算了，还要恶心死收尸的我。』

『这你放心。』

『马厩？这有匹死马，上亿只苍蝇，声音像发动机一样…不，A你还是别看了。』

『…听你的一次』A扭过头去，轻轻用绷带把右腿裸露在外的一半白皙的皮肤覆盖上，生怕把这里的气息带回去。

『保持警惕，继续前进。』

三人如同逃跑一般，立刻冲出房屋，向着远方巨大的机械摸索而去。

『我可能还是习惯跟人对射。』

小队步行了二十分钟，翻越过几个巨大的垃圾堆，随后便听见了沉闷的枪声。

『那边是不是有人在战斗？』

『嗯，你最喜欢的对射，我看看啊…还是十多个打一个，那款长风衣眼不眼熟？』

『还是宕佳的银袍比较眼熟，怎么，想当一次英雄？』

『我是问要不要加入那十个人一起揍秋名？』PC213008跃跃欲试地举起两把战术冲锋枪，一副随时进入战斗的姿态。

『算了，这人只是一根筋，没多大仇，让宕佳把他干碎就好了。』

『死神小队，突击分队，紧急医疗小队已进入地下街，他们不进行探索，应该会与你们一同进入核心控制室…核心控制室侦测到生命迹象，有人捷足先登了！α小队，加快速度。』

『没有权限根本进不去那里，闯入者是何方神圣？』

『正在扫描路径点…身份确认，Fate前军人麒零，已死亡。前余烬反抗军，Fate前军人梦初，濒死。』

A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悸动，立刻丢下望远镜就冲向机械建筑。

『A怎么又魔怔了？』PC213008拍拍越土的肩膀，越土随即望了一眼在泥地上奔跑着的A，叹息一声说道。

『走吧，追上去，记得绕开银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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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7年4月7日09:11

Mix共和国，伊尔斯格勒

代号：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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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初，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这台机器，可以治好它。』

『但，A，代价是什么？』

是梦初的声音，焦急中带有一丝冰冷。

『…帮我启动安戈…』

『…突击分队…在目标点四周1km处部署现实稳定锚…遵守底层协议。』

是A。

『搭把手，把他抱上来…*…他半个人都被打碎了…紧急医疗小队，准备把他连进去…』

『氯硝西泮30mg静推，琥珀酰胆碱150mg肌内注射，间隙性正压给氧。』

等等…这是…不不不…

『移植海马体…血氧饱和度下降，肺部氧弥散障碍…接入端口，速度快。』

『难以相信…他与这台…同源。』

住手…

『…梦与未来有没有某种关系？』

『…但通过梦来预示未来也太扯了，至少我是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哪怕能干涉梦境的法术，都少之又少…』

『协议生效…写入只读文件…更改指令为不可读…机体完全失去生理活性，数据传输中…』

意识下沉，视野中只剩下虚无的形体。

『他…会怎么样？』

『会被丢进紊乱的时间流里，然后记忆像洗衣机一样被甩干，再被丢到某个地方。』

梦初颓然地低下头去，有泪水轻轻从眼角滑落，A愣了一下，随即宽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棕发女孩俯下身去，一切记忆与现实都被解放的现在，她想要的却只是面前带着呼吸机的麒零能够活过来。

不顾医疗小队阻止，像是见到熟识的老朋友般，她摸了摸他黑色的短发，隐约有泪滴在他脖颈上。随后颤抖着拿出随身携带的泛着黯淡光芒的黑色护符，紧紧攥在手心里直到一把捏碎，随后黑色的立方体轮廓即刻在她身后显现。那一刻，整片核心仿佛以她为中心。

狂乱的法术漩涡在空间里回荡，时间的概念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此刻，来生与今生，不再有概念上的区别。

她擦干眼泪，俯下身来，在麒零耳边轻轻说道。

『即便我们终将离别，即便恒星终将落入它的轨道，即便星轨终将塌缩为虚无。』

『我仍然相信，我们的所为，从来都有意义，如果没有…我们就给这片大地带去意义…我一定会这么做…对不起…原来说好不会让你再战斗了。言筠…也一定要由这个你…来拯救。』

『麒零，活下去。』

『醒来时』

『不准忘记我。』

数据上行，侦测到未登记的时间线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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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安斯塔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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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么？』眼前全副武装的士兵向你问道，远方的炮火零星地发出轰鸣与火光。

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不论你是谁，现在都应该跟我们离开这里了，我们已经…』

等等，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破碎的街道，死状凄惨的残骸，熊熊燃烧的房屋，跪在废墟前大哭的小女孩。

甚至有些眼熟。

『报告，坐标12……搜索到目标，准备带回……请求支援…』士兵对着无线电说着一些让你不知所云的战术词汇，战术肩带中的匕首散发着慑人的寒光。

记忆完全缺失，回忆使你的大脑像要炸裂开来，能记得的只剩下一句话。

『活下去，麒零。』

士兵发现了你的异状，接过你伸出的手，一把拽起了你，一个趔趄，怪异的长枪随着你的起身而落地，与土地撞击发出了清越的声音。

『铛！』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代号？名字？什么都行。』

『麒……零？』

『听好了，麒零，有很多人在追杀你，我将把你带回基地，越过那条线就是mix的国土，在那里你的人身安全会受到保护——你最好配合。』

士兵指向了南方一个山丘上的界碑，微风拂过半沙化的山岗，扬起一层细碎的黄沙，界碑仍旧毫不动摇地矗立于恶土边缘。

『为什么…只救我？』

一阵恶心感涌入你的大脑，你推开士兵，向着焦黑一片的地面干呕起来。

『你要帮我们弄清楚……等等，有人在靠近，别出声』士兵拉着你藏身在碎石瓦砾后，肩上一把漆黑的火器染了些许灰尘，显得有些灰蒙蒙的。

气温仿佛猛然降低了一般，士兵握紧了手中钢枪，面甲遮住了脸庞，你看不清容貌。只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压迫的氛围下，汗水不自觉地从你的额头渗出。巷子的拐角却突然跑出来几个与身边士兵相同装束的人。

不…这不对劲。

这是什么？…这是…我的记忆？

无数的信息冲击着他的神识，他拼命想找出那个棕发女孩的碎片，却只看见

一片战火。

『薇宸，跟梦初道一句晚安吧。』

恶灵没有回头，但小女孩沉睡的身影已经牢牢刻进她的脑海。

恶灵拿起余烬，推开厚重的大门，与她的卫星一同走向大梦的终点。

难以抑制的悲伤涌入麒零的心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充满尘土的脸颊上有泪水滑落，润出一道干涩的痕迹。

眼前无垠的碎片中充斥着无数景象，他或她在虚无中数万次轮回，高高在上的神明求不得一个解脱，低入凡尘的人类死得毫无意义。

不…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不！』麒零怒吼了出来，士兵们惊讶地看着他，不远处白发的死神刚摔落剑锋的鲜血，暴戾的目光便向他望了过来。

『…Fate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士兵们疯狂扣动扳机，却被恐怖的紫色法术猛然炸成几堆碎肉。

瞳孔猛然紧缩。

怎么可能。

『…放过黑羽。』麒零定定地看着白发的死神，残破的巨大双翼在他身后猛然展开，一刹那，遮天蔽日，天地仿佛只剩下黑色。

『什么？』死神的动作突然僵直，原本正欲抬手将眼前的麒零湮灭了去，却在一瞬间的恍惚后，猛然对上一把黑色的怪异长枪。

『铛！』

金铁交击之声传来，麒零猛然催动起法术回路，一片火焰瞬间点燃了死神周边的地面，热力却像接触到了屏障般，他走过的地面。就连是火焰也只能闪动几下，随后慢慢熄灭。

望着持枪轻挽一圈的麒零，黑羽脸色阴晴不定。『你，这一次，见过我？』

『廷达罗斯…』

『…我懂了，安戈有没有告诉你，事物的发展是无可避免的，就算你重新到了这里——这些人一样会死，更何况，安斯塔利亚！你没有能力再禁锢我。』

余烬枪刃猛然暴涨，绕开个诡异的弧度，向黑羽修长的身子斩去。

『啧…』枪刃触碰到黑羽的一瞬间，只见得青紫色的剑芒闪过，麒零的意识随即像被漩涡卷入一般消弭于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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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薇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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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么？』眼前全副武装的士兵向你问道，远方的炮火零星地发出轰鸣与火光。

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不论你是谁，现在都应该跟我们离开这里了，我们已经…』

不…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麒零绝望地看向几乎被硝烟覆盖的天空，士兵仍然在自说自话地重复着，他不想再听，他不愿再看见这一幕。

他无法接受那个结局。

那个无人生还的悲惨结局。

无光的暗夜徐徐展开，他麻木地任由士兵拖着自己逃跑，又麻木地看着战士的牺牲，再麻木地看着白发死神用亵渎的法术瞬间杀光前来支援的士兵们。

『活下去，麒零…』

眼前的道路一片昏暗，他依然选择望向了黑羽血色未散的眸子，随后郑重地说道。

『廷达罗斯，让我回去…』

『哦？』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扭曲的法术随即在他布满符文的长剑上流转起来，像是活物一般。

『看来，你是真货。』

『我不想再战斗…』麒零低下头去，将头埋进双腿之间。『我不想再经历一遍这种事…我做不到，杀了我吧…』

语言只是思想的一个低维度投射，可怕的地方在于话一出口剩下的所有维度都将不可避免地塌缩。

死神定定地看着麒零，眼神中还有一丝惊讶，良久才开口道。『不，你脑子里的东西，对主有用，我要带你回去，然后再给你永恒的解脱。』

『…我早该知道的，我要是早知道廷达罗斯在你身体里…或许就能把他们全都救下来。』

『他们…全都不用白白死去啊！』

少年对着这片不公的大地怒吼起来，但除了回音之外，接收不到任何反应。即便是回到过去，他也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

『无能之辈。』青紫的术式在黑羽剑尖闪现不休。

在黑羽动手将他打晕之前，麒零闭上眼睛去，随即长枪从下颌骨狠狠刺入，猛然将整个脑袋贯穿。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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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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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么？』眼前全副武装的士兵向你问道，远方的炮火零星地发出轰鸣与火光。

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精神已然崩溃，未来的结局已经写定，他将在无尽的轮回中慢慢被吞噬。

『你听得到吧？』士兵试着在面如死灰的麒零眼前挥了挥手，轻轻拉开了保险，手指警惕地放在扳机上。

『咔！』士兵突然圆瞪起眼睛，随后发出一阵机械般的响声，脖子瞬间呈现出一个扭曲的角度，然后随着一阵巨响，整个人都被不可名状的术式炸成漫天血沫。

『跟我回去，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黑羽轻轻笑着拔出长剑，随手回斩开一片身躯，飞溅的鲜血让他看起来像是真正的恶魔。

麒零双眼无神地看着黑羽。

世间最痛苦的折磨莫过于此，不朽在轮回面前仿佛是个可笑的谬误，无法解脱的肉体于沉重的悲剧面前毫无意义。

直到卫星落入轨道，深渊回荡低语，巨龙陨落为灰烬。

他于藏卧的万世浩劫里，被轮回与其谬误填充时，他看见她自现实崩溃的参数中而来，认知危害的立方超越一切时空的概念，

光芒仍未熄灭。

『梦初…』

『过去埋下的恶果，现在扭曲蔓延……而未来的悲剧，你还有能力去阻止。』

『我做不到了…』

『拉住我的手，薇宸…我来为你…尽碎这时空的轮回。』她轻轻牵起麒零的手，两人迈过覆盖大地的战火，从停滞的恶神身边慢慢走过，越过丛生的无尽冰霜。

『下一次你从深层醒来时，我会回来，我们一起完成最后的遗愿。』

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一路带着他走出梦境的初衷。

『麒零，活下去。』

他眼角有泪，无声滑落。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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