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15(杨过郭芙)

“过儿，我欲将小女郭芙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宴席上，郭靖端着酒杯，朝着杨过大声问道，正在喝酒吃肉的杨过听了，吓得连忙站了起来，心口砰砰直跳，又羞又臊。

不等他满腔热血，一旁的郭芙却是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她爹身旁，轻声道：“爹爹你怕是喝醉了，那是我杨哥哥呀，你怎么能如此糊涂的将我两凑在一块？”

杨过听了她的话，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煞白。

郭靖皱着眉头奇怪道：“过儿又不是你亲哥哥，你们怎么不能凑一块？”

郭芙只是拉着他手臂，似乎有些着急：“哎呀，爹爹我才十四岁，你就这么不待见我，那么想把我嫁出去啊！”

郭靖见这两个前几日还老是黏在一起，今日却突然这般莫名其妙，疑惑不解的接着说：“年纪小怕什么，先定下亲事，可以等多两年啊！”

杨过下意识看了一眼郭芙，不由得牙齿咬住薄薄的嘴唇，过了一会，紧绷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嘴唇上印着一排齿痕。

他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以及生怕嫁给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咬了咬牙，冷声道：“郭伯伯，过儿出身贫寒，自然是配不上令千金，这桩婚事，恕过儿难以从命……”

黄蓉打量了这对年轻男女的表情，心道，恐怕这两人是心生误会了，只是如今在宴席上，也不好多问，只好扯了扯她丈夫，轻声道：“好了，靖哥哥，孩子们的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操心，吃饭先吧……”

这时，小龙女忽然站起来了：“过儿不能娶她。”

郭靖奇道：“这是何道理？”

“过儿是我徒弟，他是要随我回古墓的。”她还是那副霁月清风的模样，高高在上的犹如那天上的仙女。

突然，这时候，全真教的赵志敬开口了：“哼，竟能把苟且私通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今日还真是长见识了！”

杨过本就心中难过，如今见他跳出来，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发泄的机会：“你这臭道士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从前三番两次的羞辱我就算了，我姑姑冰清玉洁，你也敢对她不尊！”

赵志敬拍桌起身：“冰清玉洁？哪个冰清玉洁的人会大半夜的跟你赤身在花丛里不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这话一喊出来，宴席上的众人瞬间议论纷纷，杨过听了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竟然也敢跟着议论，又想到这儿还站着郭芙，更是恼羞成怒，忍不住冲他出手。

他飞身过去，想朝着那赵志敬怒拍一掌，却不料忽然被郭靖抓住了身形：“过儿！你做什么！”

杨过受制于他，不由得下意识朝着郭芙望去，只见她瞪着双眼睛，也用那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只觉得像在极寒之地，被人击中心口，想要吐出一口淤血，却不想因为四周冰冷，那淤血凝固在他喉间，让他不得不生生咽下去……

“郭伯伯！他在胡说八道，我同我姑姑在修炼古墓派的玉女心经，才没有行什么苟且之事！”

那赵志敬却是狂妄的喊道：“什么功法需要你们一男一女，赤着身子？”

杨过不禁憋屈的朝着小龙女望去：“姑姑，这全真教的臭道士不仅打死孙婆婆，如今还污蔑咱们！”

小龙女眨了眨眼睛，没有世俗观念和男女大防的她很淡定的掀开了自己的袖子，那洁白无瑕的手臂上，有一个鲜红的守宫砂，黄蓉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自己的袖子，连忙替她拉了下去。

小龙女奇怪的看了一眼黄蓉，随后朝着杨过说道：“你我清清白白，心中无愧，又何惧旁人嚼口舌？”

杨过又急又恨，情急之下，竟差点叫他流出眼泪来，可是他一向倔强，在察觉眼眶一热之时，立马偏头垂眸，掩盖了面上的表情

姑姑啊姑姑，我哪里是怕旁人嚼口舌，我是怕她会信以为真啊……

……

许是小龙女那个惊骇世俗的举动，再加上杨过那怒气十足的模样，那些宾客也慢慢的不在怀疑他两的关系，反倒是因为这对师徒今日打败了金轮法王的原因，开始对那赵志敬鄙夷了起来。

宴席上似乎发生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众人在推杯换盏之后，也非常熟练的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吃了起来。

只有郭靖这张桌子的气氛有些沉闷而已。

杨过抬眸看了看他眼前坐着的郭芙，她正低头老老实实的吃着饭，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面上只余留那眉眼不经意透露出来那股养尊处优的矜贵……

杨过啊杨过，你以为她同你说几天的笑，就愿意嫁给你吗？

她可能只是无聊没人玩而已。

这一顿饭吃的味如嚼蜡，一吃完后，杨过便恢复他那股高傲自大的模样，拉着小龙女，头也不回的回房去了。

房内寂静。

龙女躺在绳子上，杨过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杨大哥，你开开门，好重啊，我手快断了！”

杨过抿了抿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走到门口开了门，单手撑在门框上，看着门口站着的小武，忍不住不耐烦的道：“大半夜不睡觉，你跑来干什么？”

小武抱着一大包的东西，仗着身高的“优势”直接从他手臂下钻了进去，他刚一将那一大包东西丢在桌上，便看见绳子上的小龙女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哎呦我去，大半夜穿一身白，吓死我了！”

小武拍着胸口，一副惊恐的模样，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过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

“你说什么，这是我姑姑。”

小武摸了摸后脑勺，委屈巴巴的朝着小龙女道：“哦哦哦，我吓糊涂了，龙姑姑见谅，我可不是有意的……”

杨过翻了个白眼：“谁是你龙姑姑，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干什么？”

“嗷！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前几日我不是说要去拿东西给你么？结果太忙了一直找不到时间，这不刚得空，就给你送来了。”

他挠了挠脸颊，语气又憨又正经。

“什么东西？”

小武忍不住笑了，将那大包裹解了开来，里头躺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小木剑啊，小木马，发冠啊，鞋子，毛笔，玉佩，玉箫等等……

“这些是什么……”杨过微微凝眉，有些不解。

小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走了五年，我们三个年年都有给你备生辰礼物的！你瞧这是我给你削的小木马！那个毛笔是我哥今年在江南买的！老贵了，那个老板还说特别好写，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那双鞋是芙妹给你纳的，不过当时她还小，以为天下的人的脚跟她的一样大，就纳了一双跟她自个一样的，反正你是肯定穿不了了，还是留着给你孩子以后穿吧”

“哦，对了，还有这个玉箫！”他忽然收敛了声音，凑到杨过耳边，偷偷摸摸的道：“这是我和芙妹特地为了你，在她外公那里偷的，你吹的时候小心一些，别给一个喜欢穿青色衣服的老头看见了。”

杨过看着那包裹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只觉得心口一热，突如其来的感动，充斥着他整个人，导致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盯着小武在发愣。

他顿了顿，一双月牙似的眼睛有些飘忽不定：“杨大哥，你是不是同芙妹吵架了啊？”

杨过有些不明所以的难过：“我哪儿有同她吵架？”

小武挠了挠自己的屁股：“那为什么芙妹这两日都不来找你玩儿了，她前几日见了你不知多高兴……”

“我哪儿知道！许是她郭大小姐一时兴起，等跟我呆两天后便觉得厌倦了呗！”

小武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把嘴抿得紧紧的：“不对，芙妹一向温柔好说话，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肯定是你得罪她了。”

杨过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其实我看她昨天端着衣服去找你，又端着衣服回啦，我就想问你了……”

杨过一愣：“什么衣服？”

那小武抬眸看了看他，忽然从包袱深处，拿出一套衣衫，有些纠结的说道：“这衣服，是芙妹昨天打算送给你的……还是她特地跑出去买的！

小武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昨天下午碰见她，问她去哪，她说你没有衣衫，只能穿别人的旧衣衫，所以要跑出去给你买一身新的。”

“等她回来后，端着那衣衫去找你，不知怎么的又端着回来了，我问她怎么了，她就说你不喜欢，便送给我了。”

杨过听了他的话，有些疑惑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好像是吃饭前，你没碰见她吗？”

“我……没有碰见她啊！”

小武抿了抿嘴：“那我就不知道了，她说送给我，可是这衣服袖子跟衣摆都那么长，我哪里穿得了，想了想还是给你吧！”

他抬眸看了看杨过，见他只是站在那里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道了句：“杨大哥，我累了几天了，我走啦？”

“嗯……”

小武撇了撇嘴，有点茫然的走了，徒留杨过一个人站在房里，看着那身湛蓝色的衣衫，微微出神。

昨天晚上？自己在房中啊，她那里有来找我？我那时在做什么来着……

忽然，他睁大了双眸，目光如炬的看着绳子上的小龙女，他那时在做什么？他那时真的没在做什么啊，那他那时候在说什么。

说什么来着？

突然，他双眸微睁。

烛光倒映在他侧脸，在那如玉般的皮肤上形成一小块透亮的光斑，随着他不安的情绪下正缓缓抖动着。

他微微喘了口气，漆黑水润的眼里透出一抹后悔和懊恼交替的复杂神色，而下一秒，他却是二话不说的夺门而出。

绳子上的小龙女摇了摇头：“莫名其妙。”

……

他一鼓作气的跑到郭芙的院子，沉了沉气息和情绪，正欲敲门，却忽然听见黄蓉的声音。

“芙儿，你当真不想嫁你杨大哥？”

屋内之人一点也没有犹豫的道：“是啊，我不想嫁给他。”

“为什么？”

“哪里有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

“可是你先前见了过儿不是很欢喜么？还总是想着和他黏在一块。”

屋内的那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和娇媚：“那只是因为久别重逢啊，若是今日我见到了我外公，那我也欢喜，也想粘着他啊！”

“芙儿，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当真不喜欢过儿？”

里头静了许久，才传来一道娇憨而又甜腻的嗓音，那道嗓音的主人正娇俏的撒娇：“娘啊…我还小你们为什么总想着要我嫁人啊……”

语调婉转而又清脆，好听极了，可杨过听了却只觉得好似一把利剑刺在胸口上，忽然，他无声的笑了，笑完之后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就连那一向挺拔的背脊都有些落寞的弯了下去，他轻轻的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的院子。

月光如霜，冷冷的照在地面上。

杨过啊杨过，你又在痴心妄想什么？哪怕她没听见你那番口是心非的话，也对你半点心思都没有……

普天之下，除了你姑姑，哪儿还有别的女人在乎你？

于是乎，房中的小龙女躺在绳子上，淡定的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又淡定的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跑了回来。

他回到房中后，一股脑的躺进了被窝里瘫了好久，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头也不抬的朝着小龙女问道：“姑姑，倘若是你，二武兄弟中你嫁哪一个？”

“为什么要嫁人？”

“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祖师婆婆说过，世间情爱皆是痛，女人一旦沾染上了，就难免落得个红颜薄命。”小龙女瞥了一眼他那副模样，既不解又理所当然的如此说道。

“可是姑姑…郭姑娘不是我们古墓派之人，是不用守这个门规的……”他翻了个身，双目有些微微发红：“倘若你是郭姑娘，我是说倘若，那…姑姑你会选哪一个？”

“我只认识你一个，为什么要选他们？”

他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不算，郭姑娘半点也不喜欢我……”

小龙女皱了皱眉：“你既然不算在内，又问我做什么。”

杨过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姑姑，我们回古墓吧。”

“好！”

“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现在？”

“嗯。”

小龙女思索片刻后，毫不犹豫的回道：“那咱们走。”

……

黄蓉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女儿，忽然开口道：“芙儿，你不老实。”

郭芙忍不住趴在桌上，求饶道：“娘……”

“你同过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哪儿有什么误会啊，娘，是你想多了。”

“恐怕不是娘想多了，而是你想多了，反正娘瞧着过儿还是挺在意你的，不然也不会因为那霍都随口一句调戏就冲到擂台上！”黄蓉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子，有些宠溺的劝道。

“哎呀，杨大哥半点都不喜欢我，冲到擂台上或许只是看不惯那个鞑子那么嚣张而已。”

黄蓉挑了挑眉，继续追问道：“谁跟你说你杨大哥不喜欢你了？”她这个女儿哪儿都好，就是脑筋像了靖哥哥，从不会转弯，从小到大，每次她套起话来都十分顺利。

“那当然是他自己说的！”

黄蓉见她嘟起双唇，忍不住笑了笑，随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芙儿，有时候你听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你可有亲自向过儿问过话？”

“没有……”

“那便是了，这世上的许多误会总是这样产生的，就像你娘当年碰见你爹爹时，也差点因为误会而错过了，只不过……”她顿了顿，忽然笑魇如花：“还好我敢直接去问他，这才没有叫那些小人拆散我们！”

郭芙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歪着头朝着她娘问道：“娘，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杨大哥吗，小时候你还叫我别同他玩，怎么如今竟然还劝我去找他说清楚？”

黄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既温柔又宠溺的道：“娘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一些事儿，怕他误入歧途，再说了，娘就算不喜欢他，那也是娘的事，你喜不喜欢他却是你自个儿的事。”

“芙儿，对于我们江湖儿女来说，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情字，你若是真的对他有情，可别让误会生生的拆散了你们……”

郭芙听了她这话，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半晌，才有些犹豫的站了起来，朝着黄蓉说道：“娘……我这就去同杨大哥问个清楚！”

黄蓉看着她绝世无双的脸庞，想起了自己当年也是这般大胆，忍不住对着她温柔一笑：“嗯，去吧芙儿……”

……

郭芙一路小跑，跑到了杨过的房门外，看着里头漆黑一片，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只是她敲了许久，里头都没有一丝反应，她顿了顿，直接推开了房门，只见里头漆黑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又跑到了大武和小武房里去寻，却还是没有寻到，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师父先前在宴席上说，他们是要回古墓的，她又跑回他的房中，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人了，才难过的知道了一个事实。

他真的已经跟他师父走了。

可是。

走了就走了。

“怎么会不辞而别呢……”她望着外头的明月，忍不住呢喃细语。

怎样也该，同他们说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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