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复嫣

——37 李秋水——

物极必反，月满则亏。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

语嫣自幼便聪慧，天生便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这世上之事总是会有两面性的，日日花树下的劳心劳力，使她能够谨记着童姥教授虚竹的全部招式和心法。

可是正因她太过聪慧了，凡事都比常人多出一份思虑，而一个人如果总是思虑太多，便会耗费五脏的精血，久而久之，必然会对人的身体、精神产生损害，造成伤身的后果。

“表哥，这什么折梅手的心法口诀大致便是这样了，至于招式…那虚竹连心法都没怎么记住，所以童姥今早只教了他一招。”语嫣皱着眉头，翻手模仿着今日所见的那一招，脸色有些不大好。

那天山折梅手的口诀非常拗口，每一路的口诀都是七个字一句，共有十二句，八十四个字，最难为人的是，这八十四字甚是拗口，接连七个平声字后，跟着是七个仄声字，音韵全然不调，倒如急口令相似。

而且，不知是语嫣自幼身体便不太好，还是这逍遥派的武功的确邪门，内力不足之人全然不能修炼，她在勉强背出那八十四个字的口诀后，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再模仿了一招后，头脑也明显有些发晕了。

“嗯，我记住了，这里不比姑苏，冷得很，你脸色不大好，去屋里待着吧。”

语嫣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怕冷，我在花树下站着便会好一些了。”身子却被吹的有些发抖，天山脚下，虽是八月，却极其寒冷。

慕容复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便皱着眉头骂了一句：“脸都白了还站在这，快进去！”凶狠的骂完后，又看着他表妹乖乖进屋后，才转过身来继续立在院中，一边回想着她方才说出的心法口诀，便运起内力，跟着那口诀中的经脉指引之意而流转至全身，一边反复的琢磨着她示范的那一招。

语嫣回屋后喝了几杯茶，才稍微缓了过来，没有再那么难受了，便搬着一把藤椅放在窗下，坐在那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那道身影。

冷风从窗子里进来，翠竹帘子和一副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有些嘈杂，可她这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却全然没被这有趣的小玩意儿吸引，始终凝望着她的表哥。

她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她也是这样，搬着一张小小的木椅，坐在那湖畔边的柳树下，静静的看着她表哥习武，那一年的语嫣才八岁，他也还很年少，全然没如今这般冷硬和成熟。

逍遥派的武功本就不同于武林中的任何一门武功，天下之武功再怎么厉害，追求的也不过是天下无敌，而逍遥派追求的却是长生不老，那派中至高无上的北冥神功，更是极其邪门。

慕容复虽体内有着逍遥子七十年的功力，也通过语嫣，知晓了折梅手的心法，可是这同他从前在燕子坞自学成才又有何分别呢？

更何况，逍遥派的武功，是最容易使人心神不宁，走火入魔的。

语嫣正坐在那藤椅上，却看见她表哥停了下来，似乎是习武中遇见了瓶颈，又似乎是顿悟，身子一震后便脱力似的，背对着她的方向半跪在了雪地上，吓得她连忙提着裙摆，像一只蝴蝶一样朝他扑了过去。

“表哥…你怎么样了，可是遇……”她一阵急驰的奔到了他身后，可是还未等她问完话，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表哥却是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个她看不懂动作。

他没回头看向语嫣，只是身子突然猛的一颤，握着拳头抬起了胳膊挡在了他的后脑上，似乎像是陷入什么幻境里，被语嫣的出现吓了一跳，朝着身子的右边倒去，活活坐在了雪地上，神情有些茫然和惧怕。

语嫣一愣，既担忧，又不明所以的伸手去拉他：“表哥，你怎么了？”

随着她这句话吐出来，那坐在地上的慕容复才似乎回过神来，抬眸看了她几眼后，喘了口气，有些心烦意乱的捏着眉头，道了句：“原来是你啊……”

“表哥？”

“我没事，只是练着练着，忽然心神不宁了起来。”他有些烦躁的搭着语嫣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语嫣极其心疼的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水，抬起袖口替他轻轻的擦拭着，柔声道：“表哥，你脸色不好，咱们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再练下去。”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十分注重形象的拍了拍袖口处的些许霜雪，语嫣见此，便十分自然的伸手替他拢了拢外衫，见她表哥没什么反应，更是大胆的将手伸向他的脖子，替他理着衣领。

慕容复一边拍着袖口处的灰尘，还一边不由自主的抬起下颚，方便她整理，可是下一秒他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将她那双捏着自己衣领的手轻轻的拍了下去：“你干什么？”语气防备。

语嫣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他：“我…我替表哥整理一下衣衫啊。”

“不用了，这些是下人才做的事情。”他皱着眉头，神情冷傲的自己拢了拢外衫，不在看她，径直的朝着屋里走去。

语嫣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淡下了嘴角，想起了她表哥的那两个心腹双臂，尤其是那阿朱，容貌甚美，性子也活泼娇俏，很会讨人欢心，是不是…从前都是阿朱服侍着她表哥的日常呢？

“表哥，不知阿朱同乔帮主如今在哪儿，又在做什么呢？”

慕容复压根不关心阿朱，听她莫名其妙的问着，便以为她想起那乞丐头子，回过头来，极其凶恶的吐出一句：“他们去哪儿关你什么事，你同那乔峰很熟吗？”

语嫣被他一凶，呐呐的回了句：“我只是忽然想起阿朱而已嘛……”

他这才：“哦”了一声，语气恢复了平静，继续朝着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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