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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红颜弹指老——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

李秋水当下便狰狞着一张脸，尖声叫道：“巫行云，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吗，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本就是一个侏儒人，如今变成了半边高、半边低的模样，岂不是更令他厌恶！”

童姥：“呸。”了一声，继续红着眼道：“姥姥我就算被你弄成了人彘，在他心中，也比你这个心如蛇蝎，糜乱不堪的娼.妇、贱.人，要好上一百倍！”

“哈哈哈，倘若他不注重外貌美丑，当年你成了个侏儒后，他又怎么会转身投入我怀里呢，我虽被你害得毁容，却也比你好上一百倍，因为你由始至终都没得到过他。”

童姥眉头一挑，出言继续刺激她：“不错，你知道的，他向来爱美人，他看见那小美人容貌同你并肩，脾气却比你温柔，心地也比你善良，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他为了讨那小美人开心，还出言说你样貌虽美，实则却是一道臭水沟，浑身发着令他回想起来就想呕吐的臭味！这小美人听了忍不住露出笑容，更令他如痴如醉，掌门宝戒都拿出来给她玩儿哩。”

李秋水听了她这话，立马死死的盯着语嫣，冷声问道：“他看上了你是不是？”右手成爪，眼眸中满满的杀意……

慕容复眯起了眼睛，更加用力的将他表妹揽在怀中，也跟着右手成爪，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不错，他还唤我嫣儿来着。”语嫣听出了童姥的挑拨离间，却丝毫不惧的抬起了下巴，一张脸艳若桃花一般，可脸上的神情却是比着漫天的冰霜还要冷漠：“他不仅唤我嫣儿，还很是温柔的喊我母亲为阿萝呢。”

李秋水一愣，死死的盯着她：“阿萝？你……”忽然，她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又上下打量了语嫣好几眼，才开口继续道：“你是李青萝的女儿？”那丫头三十多年前被她亲手扔进太湖水中，居然没死？

“不错，我母亲的名讳，便是李青萝。”语嫣顿了顿，又接着道：“虽然我母亲从未同我提起过你，不过上个月在那无崖子口中，却让我知道了你。”

“他提起了我？”李秋水忽然急着道：“他如今可还在？他同你说了什么，提起我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可有…可有叫你带话给我？”她每一句都在问无崖子，神情着急，却似乎全然没将她自己的女儿放在心上，半句都没提起她来。

语嫣淡淡的看着她，极其清晰和残忍的吐出一句：“没有，他说他同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那满脸刀痕的女人静静的站在了原地，天山上的狂风狠狠的打在了她脸上、她的身上，吹的她那满头的发丝都乱了。

忽然，她笑了，笑声极其惨烈，不停的重复着那一句：“没什么话好说…哈哈哈，没什么好说……”

……

那童姥见语嫣道出身份，无法借李秋水杀了她，便眉头一挑，捏着虚竹的肩头使唤他带着自己逃走了。

李秋水沉醉在语嫣口中那句“他说没什么好说。”的话里，神情恍惚，并不在意童姥的离开，很是癫狂的笑了好一阵，笑的泪眼迷蒙，瘦弱的身子却仿佛快达到了悲伤极限，即将支离破碎。

“他虽没有话要对你说，却让我照着一幅画像寻你，叫你教我表哥逍遥派的各门武功。”

“什么画，你快拿出来！”

语嫣看了一眼她表哥，而后才从容不迫的回木屋里拿出那一卷画轴，递给了她，强调性的补了一句：“他还说我表哥样貌俊郎，你一定愿意教他的。”

李秋水展开画卷，细细的看着，脸上的神情忽然僵住了，不言不语的立在寒风凛冽之中，仿佛上一刻在发狂的人并不是她自己一样，语气轻颤的自言自语道：“是她！原来…他画的是她……”那画像上的女子虽同她一模一样，可是她嘴角却是没有痣的，有痣的是她那小她十岁的小妹！

语嫣没听懂，下意识道：“什么？”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他放任我不理，日日痴迷那玉像，原来…他由始至终想的既不是我，也不是巫行云！”她自言自语的说到这，又开始放声大笑了起来：“样貌俊郎？他竟认为我当真爱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吗？”

原来当年，李秋水在生下女儿青萝后，无崖子便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一块玉石，废寝忘食的将它雕刻成了她的模样，日日夜夜的望着它，半点都不理身旁的妻子。

她气的满腔怒火，不仅日日同他争吵，还对那玉像撒过气，到了最后甚至还到处搜罗年轻俊郎的男子，去他面前故意刺激无崖子，可是他都一直毫无反应，只是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回望着她，无悲亦无喜。

李秋水最见不得他这幅淡然冷漠的模样，哪怕他同自己吵一架，打一架都好…于是她在一怒之下因爱生恨，见他如此爱惜他的二徒弟丁春秋，便故意勾引他，来试图激怒无崖子。

却不料那丁春秋面容俊郎，实则却内心歹毒，不知用什么手段骗取了无崖子三十年的功力，还对无崖子起了杀心，居然敢胆大包天的偷袭他，将他击下山崖，从那以后，他便不知所踪了……

李秋水既恨不得他死，又恨丁春秋害了他，在狠狠地打了丁春秋一顿后，又丢下一堆辱骂他的话，然后便去找无崖子的尸骨，可是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便更加癫狂。

爱恨交织之下的她，后来又跑去无量玉洞留下“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要得书人杀尽逍遥派弟子！既包括苏星河和他的徒弟“函谷八友”，也包括丁春秋和他的徒子徒孙，更包括天山童姥！

更是连带着无崖子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也被她毫不怜悯的丢进太湖水中！因为她觉得无崖子既然死了，那么这些同他有关的人也通通不该活下去，他们都得要下去陪他的。

连她自己也是，不过，得在她杀死巫行云以后，于是她便开始屡次三番的偷袭巫行云，却都以失败为终。

……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尽。

她和巫行云斗了二十多年，终于有一天，她在夜里练功时，却不料找上门来偷袭的巫行云毁了容，那时的她已经建立起了灵鹫宫，手底下有无数的弟子。

毁容过后的李秋水便咬牙切齿的跑去西夏，易容成了西夏的太后，执掌着西夏一品堂，网罗一众高手，专门和大仇人童姥的天山灵鹫宫对抗。

可是，她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又癫狂了一辈子，直到今日才知晓…原来自己和巫行云都是一个笑话…她们两人为了无崖子争斗打闹了几十年，却不料无崖子心中那个人，却是当年那个，自己年仅十一岁的妹妹……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

李秋水自从那日的癫狂后，再也没流露出那般的情绪了，而是重新带上了面纱，遮住了脸颊上的刀疤，只剩一双裸露在外的眼眸，甚是美丽。

她开始教起慕容复武功来了，口中说着什么：“你婆婆我虽武功高强，却同巫行云斗了一辈子都没斗出个结果，已经没觉得有什么意思了，如今我教你武功，让你去同她身旁那个丑陋的光头弟子打，岂不是更有意思？”

却始终没有问候语嫣一句：乖孩子，你这些年，同你娘过得好吗？也没有问一句：你娘如今住在哪儿？之类的话，就好像，她除了无崖子以外，根本就不关心这世间上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她自己的至亲。

语嫣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一改先前的狠辣，愿意教她表哥武功，其实不关童姥什么事，只是因为这是无崖子对她留下的那句“遗言”罢了。

她是因为无崖子，才愿意教的，其他人，其他事，她都半点不在乎，就好比…语嫣也同样不在乎她，更不在乎他们逍遥派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她只在乎她表哥能不能如愿以偿的学到武功……

什么外祖父外祖母的亲人？在她心里，只有对她表哥有利用价值的，和没有利用价值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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