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刺秦

“说吧，雇佣我是要杀谁。”

“不愧是行家，既然开门见山，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要，你去杀了秦国的……嬴政。”

“嗯，可以。但你应该明白，杀什么人，出什么价。这个价钱是你……不，是你把你的整个国家的财富交于我，也是支付不起的。”

“我知道，当然，如果你真的是要我的国家、我的人民，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因为那会让你放弃雇佣我去刺杀秦的想法，而你的国家会被秦攻打，人民会被俘虏、屠杀。我和你都没有得到利益，但你的损失可比我大得多。这是你最不愿意看见的，也是你来求我原因。”

“是的……所以我想邀请您……”

“邀请？”

“是的，邀请您与我一同博得……整个天下！”

“然后呢？在得到至高的权力后将我逼入深林永不复出？或是在我病时取我性命？你不应该不明白，我留在哪儿都是个祸害。所有人都有除掉我的想法，包括我的徒弟。”

“对，所以我会一直雇佣你，你没有忠诚，但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因为你只要单纯的钱，和活着。对吧？‘大貔貅’——李齐。”

“……不，还有一点点信仰。”

……

时间往前推七日，暂且求明原因。但在一切开始前，我们都要明白，这不是什么“荆轲刺秦”的故事，而是某个人所捏造的……英雄。

话说是燕国使臣——“张曦”，携多乘大车，赶秦议事。只带着十几名领路、侍奉的仆从，与秦国城外金甲重重、号角相迎比起来，可就太过寒酸了。

相迎的主人是“李福”，面相极佳、福气饱满，口舌也是能说会道，选做接风使真是最好不过了。张曦、李福二人相面，自然小国向大国做礼。

张曦身有八尺，面黑唇厚，一副糙汉面目却是伶牙俐齿，靠才能取得这外使的职位，同时也深受燕王喜爱。出使秦国的次数不少，但如此隆重的迎接真的是第一回。身在行礼，大脑已是飞速运转……不禁让他浸出一身冷汗。

前几次与秦王交谈下来，张曦不可谓不明白秦王心机之深。莫不是燕国尚小，且无意与秦争执，之后还又是进贡又是朝拜，疯狂拍马屁地讨好秦国……怕是早在第一次出使返程之时就被灭国了。

张、李二人也是有过照面，相视一笑，便各自领会其意。李福很自然地命令随从安置张曦带来的仆从、物件，随后将他往偏殿带领。

带到殿前，李福先是入殿请示一番，回来告诉张曦：“王今不悦，恐言语失误，被燕使嘲笑。所以恳请燕使在此居住一日，次日必定好言相谈一番。”

张曦本想劝说两句，希望今日便能涉交妥当。但无奈于这是他人地盘，能容你在城外过宿都是大发慈悲的行为，更何况客客气气地请你在宫内住宿呢？

“绝对不能不给秦王面子。”

这是张曦所想的，所以很自然地被安排了房间……马上，他就后悔了，并暗暗叹道：“嬴政啊嬴政，你可真是有帝王之术呢。如此把我和仆从分开，用自己的人来加以监视……这分明是想软禁我来做为筹码……燕也是不保了吗？”

张曦想到的可比嘴里说出来的更多。软禁只是小事，但以人作为筹码、作为借口开战可就惨了。

因为燕与秦之间没有其它国家阻隔，不仅可以靠突袭来迅速收下燕国的土地，还能对外声言“燕国放秦国鸽子，不派来使，这就是羞辱秦王！”等各种谣言来开启战争。而燕国完全处于弱势，想辩解也没有办法——毕竟秦王确实没有见到使臣。

就在城门口被迎接时，张曦已经明确地感受到秦国比往日更加强大。

“啧，要是开战的话……我或许就会被立刻处死吧……呵呵，要不然被发现了，舆论导向会迫使秦国收手的，他可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张曦瘫坐在床榻上，想明白一些事的他在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好像也不可能收手吧，毕竟这么强大的国家，小国说两句对他不利的话又能有什么用呢？呵呵。”

他选择睡觉。

次日清晨，因为被告知秦王尚未睡醒，所以张曦被提议去集市浏览观光。而李福早早便为张曦的外出做好了准备——十几名护卫以及他原本的仆从。

“依王口谕，特允使臣张曦前往市井，采纳民风，修整劳苦——”李福传完话便回身离去。而张曦也只得在遵循秦王口谕，在十几人的簇拥之中前探市井。

“想让我看看秦的实力然后劝说我国归顺么，果真是不费兵卒的好计呢，”路途上张曦虽然思前想后，却还是被如此人气蓬勃的景象一惊——旵旵薄雾，炊烟徐徐。人行车马间，驻足茶店前。

集市的声音并不如张曦所想的那样会因常年战争而骚乱，反而织、农皆是喜笑颜开；行商者与买家似若亲兄弟，价钱之间无比谦让。有人气，有规矩。

这不禁让张曦佩服秦王的治国理政之强悍，也在怀疑秦国发动战争的可能性：“这么和睦的地方……真的是靠战争赢来的吗？”

自从任职以来，张曦四处奔走，调和关系，已经许久没有如此亲近市井百姓。尽管这里并不是燕国，但看着安居乐业、和睦相处的黎民百姓，宛若家乡一般，心头一暖。

“哈，不知不觉间，我竟觉得秦王是个好人了。”张曦暗言道。

回身看看那几位“保护”他的侍卫，无奈地摇摇头，道：“我是客，自当不能让主人久等，所以有劳各位带我回去了。”

众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是谁也不敢真的把这位使臣大人往回领。如此僵持了七八分钟，才有人冒出来调和气氛：“大人，我等是听命上级，保护您不离市井，不进宫殿，直至日中晌午方能带您回去。若非如此我等人头不保，妻子无食，望大人恩慈”

“这这这……”虽然完全是在意料之中，可真当发生之时还是气不打一处来，“罢……罢了。那就有劳诸位与我闲流市井了。”

他们不出声，但看他们默默随在张曦两侧就知道——我们的上级不限制你的行为，但我们仍需要预防你逃跑的可能。

话头转说宫内。其实从李福传“口谕”这一词里就知道，秦王要么醒着，要么是李福擅自伪造口谕——不过这显然是前者。

真说起来，嬴政起得不比张曦晚，某种意义上算是为了体谅侍从而在床上多躺了会儿。刷牙洗脸吃早饭，一整套做完后才传李福进来：“传朕口谕，遣派十余护卫跟随张曦，再由百余守军将其养于市井，晌午带回。期间不得伤动其分毫，违者交由刑部按忤逆处罪。”

李福带出口谕后又被秦王召回：“李福。”

“臣，在。”并没有什么三拜九叩首的大礼，只是一掬即可。

“你说……燕，值不值得拿下呢？”秦王稳坐妆柜前，两旁婢女舒其发、整其冠，明明日夜劳苦却是面目含春。

“臣以为燕与吾国交友甚好，不应以武力收服。当是邀燕人游赏吾国之和谐、吾国之富饶，以民驱国，以民收国。不费兵卒而胜……臣，愚见王意。”此一番话讲来，想必是受王重视此时才能得以参政。

李福偷偷笑着。

“哈！赵国师真是不得了啊，竟能荐来你这般晓略兵法之人，”秦王起身踱至李福面前，喝道：“可惜！可惜！如此才子竟不是我大秦的人，可惜！来人，携去刑部，斩立决！”

“这……这！”

李福话语未尽，门外早已把此处重重围住的禁军破门而入。堵嘴，上镣，抬走，一气呵成。

完全不给李福任何反抗的机会。

待人散尽，也让屋内仅有的两名侍女离开。才有一个人从梁上的阴影里落下——全身玄色服装易于隐秘于阴影；一身的兵械全置于衣内；气息轻微，步伐轻稳。

待其全然来到明亮处，秦王才开口道：“李齐啊李齐，放跑那监听之人不就是你的失职吗？”

“哈，你让我失职的，我也没办法，对吧？”这李齐仗着自己无依无靠又是杀无不胜，自当是不遵这繁杂的礼仪，已经端起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不怕有毒？”秦王“担心”道。

“哈哈，”一声轻笑，李齐放下茶壶，“怕，当然怕，可是……凭我的身手，反刍出来喂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你明白的，我死不了。”

“所以这就成了你杀人的资本……同时也让你成了万人唾弃却又是唯一一个，真真正正能做到杀无不死的刺客，”秦王侧躺于席榻，漫不经心，“所以，你现在来总不会是缺钱了吧？”

“哈，”他也是摆摆手，权当是个玩笑，“我只是来说，明天，会有一人来刺杀你。”

“好，我猜那人是你唯一的徒弟。”

“荆轲。”二人异口同声道出了这个名字。

“记住，不要暴露我和你透露过这些话，任何人都不允许。然后，如果你活下来了，那就杀了他。”李齐此时异常的严肃。

秦王笑了：“哦？那可是你的徒弟，就这么薄情？”

“是的，薄情。”他长叹一声，“荆轲是我这十年里挑选出来最好的人选了，不论是毅力还是技术，都是极佳的。可惜，他太重情义了。

“所以，他会死，一定会。”

“于是乎你更乐意让他死在我这？”

“嬴政，大千疆土的王，死在你的手下，他会知足的。”

说完，便是跃入阴影之中……再不见踪影。

“呵呵，会的会的。你这大貔貅的胃口可比这好满足多了。”嬴政阴笑着，唤人来备上马车，前往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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