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茶花女

很久以前，人们还在以农耕为荣，以图腾分居为各个部落时，在某个地方正滋润着一个与世隔绝的族群。

他们会造武器，会取火，甚至有内部通用的文字。

日出则男耕女织，日落则归家自足。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已经持续几十年……没有什么地方会一直安稳平静，事情的发展总会戏剧性地出现变化，这是就历史中有趣的一点。

一个男婴降生在这个族群里，历经十五年的成长却是变成了丹眉凤眼、红唇秀齿、发披肩胛、文雅端庄、好不娇媚的一朵“白洁菊花”。

村中男人对他无不是大肆夸赞，却总是在最后加一句“可惜是个男儿身”以表惋惜之意。

有几位倒是表露羡慕之情，只因他生娇体弱，暂且挥不得农具，控不住犁耙。所以每日上山采采药草，拾些野果好以此充饥——他的族群是以“干多少活就分到多少吃的”这一标准来分配一天的所得，每个人都对自己所分到的食物很满意，至少吃完之后能撑到睡前而不会太过饥饿。也正因为如此，他是干不动农活，所以食物少也是理所应当，好在他自己也未曾抱怨。

……

春，某日，正午。

上山采药拾果，影绰绰看见山路尽头有一白点挣扎扑动。纵使外表再怎有趣，内心的好奇总是不改的。

他负筐小跑，还未路半已是气喘吁吁，不过那白点倒是看清些了——一块硕大的白布被枝梢挂住罢了。于是乎不急不慢地边摘药寻果，边往那处走去。

日斜时分，终于来到那块布旁，再往里深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池从前百遍游走也未曾看见的嵌山碧水，随即便是一赤裸全身的婀娜女子，在这绿池里亮得扎眼。

丰胸嫩乳、肤白貌美……长发漆黑如首乌，浸过水后黏在后背尽显妩媚姿色；双眼清澈如山间细泉，明晃晃透过人心，扎得人面颊粉红，呼吸不得；两瓣丹唇被这凉水洗刷有些许发白，遮掩着白齿令人不禁叹美人是怎如此多娇。

虽说此时有建道德，但穿衣多是为了保暖，所以男女裸身并不算什么羞耻之事。再说他已是十五的少年，即使再怎阴柔，也是已经发育，会抑制不住地挺立起来实属正常。

那女子见他面红痴呆，先是微微一惊，后又恍然大悟般自嘲地嗤笑一声，稍踱一两步便转身坐在沿池的大石上，招手呼唤着他过来。

待他从这美色中缓过神来，那女子已是披着白纱，坐在池边悠悠地踢水儿玩。

他急忙四五步赶到她身旁，卸下箩筐躬身问道：“大娘，有什么事吗？”

“欸，莫要喊做大娘，我也不比你年长几分。”她踢水的脚停下了，回头对着他轻轻一笑，“唤我茶儿吧，这名字好听。”

“啊呃，是，茶儿姑娘。”他刚刚被那一笑镇得入迷，痴了几秒才缓过劲来答道。

“噗。”茶儿又笑了，不知怎竟引得他有些许羞耻，脑袋又低了些，“莫加姑娘二字，单唤茶儿就好，也不显生。”

“是，茶儿……”果真是乳臭未干的少年郎，这几个字说得吞吞吐吐，又引得茶儿不禁发笑了。

茶儿笑罢，指拨足点又玩起水来，看着水面的涟漪一圈圈地相互碰撞，再回归平静。她凝视着水底，问道：“我既然告诉你我的名字了，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他看着茶儿看得有些入迷，被她泼上几滴水才反应过来，支吾道：“我……这，那个……”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茶儿把脚抽出池水，赤足站在他身边，贴耳窃声道。

他确实是说不出自己没有名字这一事，族群里只有能生子的和能供食的才有名字，而且都叫得极其随性，与“茶儿”一比，真是羞于启齿。

细细的吐气声伴着一点点温热的水汽传入他的耳口，直击大脑。霎时间脑内一片空白，眼神迷离面色潮红，似是灌了迷魂汤一般，一个不稳连退了两三步。茶儿并不伸手去接他，只一挥袖，他便恍惚觉得身后有一股子风劲托着，助他稳稳停住。

“茶儿，这……”

话还没问完，茶儿就抢言道：“我看你傻乎乎的，口齿又不怎利索，以后便喊你阿傻好了，切合得很哩。”

他并不觉得这名字好听，只感觉由茶儿的嘴里说出来是别样的舒心。

“那么阿傻。”

“茶，茶儿，怎么了？”

“我们明天见吧，阿傻。”

话音刚落，茶儿轻轻后跳一步，竟不生风，但又真真地落在几米开外，只留下了抿嘴一笑……

“茶儿！”他见茶儿抛袖欲走，急忙冲上去伸手抓她，想要再留她一留，把这些个稀里糊涂的事情问个明白。可不知怎的，明明视线没有离开，自己已是在家中茅草的席上了……手伸向天花板，床旁还有三两孩童笑他睡梦方醒，不知日起而作。看看窗外却是日当正午，心中不免惊诧。

出门时正当午时，见着茶儿已是日斜，怎可能忽一眨眼便倒退了时辰呢？若不是我真睡了一天？可我是怎么回来的？但若要茶儿送我回来，族亲们怎又丝毫未见呢？是我做梦了吗？

这“一觉醒来”，他多了甚多疑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遗忘……至少他是把这当做一场美梦，掩埋在记忆的深处。

……

过了将近半年，快到族群庆收的时候了，这时还没什么精致的食物，净是些苞米和粗粮，外加几位刚猛健壮的男人打来的肉食。不说奢华，起码比平日里的多不少，绝不会少掉任何一个人的份……除非那个人并没有在庆收宴的现场。

唯一不在的人就是他。

当然，他不在场也没人记起他，因为他没有为族群做出什么贡献。

他长得确实好看，但他是个男的啊，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既不能像坚实男人那样打猎和耕种，也不能像灵巧女人那样在家陪丈夫消遣娱乐或者织织布匹。所以他的存在很微妙，也许只有几个有色心的勉强记得住他，剩下的都是仰慕那些有肌肉，能耕作的大男人。

不能干农活无异于混吃等死，不能说被鄙夷，至少没人觉得他很重要——今天也一样。

他确实是觉得自己一没干活，二不生育，没有什么贡献，不配在大伙欢聚的时候与他们齐聚一堂，潜意识还里觉得自己在那群壮汉身边无异于自讨没趣。

为了免得无聊，于是在这还不算黑的傍晚上山闲逛着……顺便摘几个果子充饥。

正走着呢，影绰绰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影正向自己走来，刚一认清面相，怀里的五六个野果齐刷刷掉到地上，他颤抖地指着那人影问道：

“茶……茶儿？”

“阿傻。”

明明还离着七八步，声音却像是从耳边响起的一样，这娇声魅语似有千百般魔力，勾得他魂魄都要堪堪出窍。

收过神来忽想起前几月那些糊涂事儿，正要张嘴问个明白，可稍一抬眼，她那如黑宝石般发着光的眸，便深深刻在他的眼里。

“好……好漂亮……”他不禁惊叹道。

“阿傻，你……噗哈哈。”茶儿见他害臊地低着头，嘴里还呢呢喃喃地讲些听不清的话，不过看样子就知道是害羞地自言自语呢。见他这副小娃娃似的扭捏模样，真是不禁嗤笑。

“阿傻，你怎么不与你的族亲一同用宴，那稞谷肥肉你是不馋？。”

“这……那个……”他被这笑声震得心慌意乱，嘴里连一句整话都吐不出了。

“呐……我猜，是不是因为和他们一起享宴，觉得自己不够格，会丢他们的脸呀？”茶儿说着，往他身边贴靠了几步，两手挽住他的脖子，唇间又轻轻地呼着湿气，引得他的骨头阵阵酥麻，口鼻间还喘不上气来。

刚刚还跟木头人一样傻愣愣站着不动，只知道脸冒红光的他，竟软软地倒在茶儿怀里……只觉得茶儿暖暖的，软软的，说不尽的舒服，不知不觉间两眼一黑。

“啊——！”

一声大叫从他嘴里迸发出来，接连几口大喘气，一身冷汗直透短衫后背，质问自己道：“梦？”

“等等……茶儿，茶儿你在哪？”当他看见四周明晃晃亮如白昼，金闪闪耀似日光，床头窗外却是深深的黑夜。

他确信——“茶儿”不是梦。

“哒，哒，哒”。脚步声传来，他寻声觅去只见一女子停在门口，足踏粉底薄丝花鞋，摆纹花鸟鱼虫盛宴，手穿金银交嵌环铃，腰配金丝游龙缎带，胸裹白素垂帘轻纱，颈套玉鱼长生小锁……这脸自当不用多说，他一眼便认定出来——“茶儿！”

“阿傻你可真傻，老是大吼大叫做什么，我也不是耳背的。”言罢又是甜甜一笑。

他的下巴不住地打颤，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一般，只能手指着茶儿，任她自在漫步。

此女多娇，已是臀贴床沿，手绕臂膀，一副小鸟依人的可怜模样，娇滴滴从齿间流出几个字来：“阿傻，你以后啊……若是思念了，那就轻轻唤声茶儿，无论何时，我们定当相见。”

明明声音很轻，但他听着却有百般的安心。这一两句话的分量，似乎比族亲们分来的饭食的总和还要重得多……

霎时间他只想就这样和茶儿相互依靠在一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一点点感受着茶儿传来的丝丝温热——其实谁也不愿分开。

“阿傻，喝点茶吧。”

茶儿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敞袖中端出一碗浮着几片叶的茶来，稳稳当当置在二人之间，没晃出一丝水波。

他虽有些渴，倒是未先接过茶来，而是趁此时的静默直勾勾盯着茶儿的低视的眼，道：“茶儿，我……”

“阿傻若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就好，我定当如实相诉……但不是现在……”她从袖中端出一杯清水，只握着，水面还颤着波纹。

“茶儿，你是神仙吗？”

“阿傻说是就是吧。”

“那茶儿你肯定是神仙，不然怎么能一眨眼就不见了呢？我走了整座山都找不到你。”

“谁不见了？我可不一直在嘛，阿傻你可真傻。”脸上带着些笑，稍抿了一口水。

“不对，”他一转身便支住了茶儿的双肩，茶儿也抬眼直直地看着他，“那怎么前些月里再没看过茶儿？明明你在的。”

“阿傻，你能在山这头看见山那头的族亲吗？”

清澈的眼里映着他娇气又坚定的脸。

“不能……那……”

茶儿干净清纯的眼似乎真的可以看见人的心里所想，问出了本该是他要问的问题：“阿傻喜欢我吗？”

“呃啊……”被这一问，脑子顿时又丧失了思考能力，眼神飘忽不定，就只能涨红着脸低头僵僵地坐回茶儿一旁。

“阿傻说不出来对吧？”她把清水搁置在茶的一旁，牵起那只纤细的嫩手，蹲在他的面前，抬头道：“其实茶儿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喜欢，可能只是阿傻很可爱吧……熟悉的人一看就会很喜欢，不是吗？”

“唔……嗯。”

轻轻地点了点头

“喝点茶吧。”

他的手没去接那杯茶，而是端起茶儿喝过的那杯清水大饮一口——他从未尝过如此苦涩的味道，为了忍住，整个身子都在打颤。

茶儿见他喝的那一口水是上下不得，果断挥袖抛物——一顶白茫的厚纱缓缓盖在两人头上遮住了他们的面目……只觉得有两瓣温热的软肉贴在唇上，吮吸着口腔里的苦涩。“咕嘟，咕嘟”的吞咽声显然让他明白了一切……两人似若心有灵犀一般，不用一声示意，便同步地搂住对方——

柔软的舌在口中缠绵，爱慕的情在心中萌芽。

只觉得茶儿很软，不管是手还是紧贴的胸……瘦弱，又是恰到好处的丰满；暖和，令人享受这肌肤贴合的快感。

纱盖透进来的光照亮二人的眼睛。

似乎这温度给了他勇气，紧紧盯着茶儿那漆黑明亮的眼眸深处，坚定而言：“茶儿，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铿锵有力，重重击打着茶儿的心，似乎崩断了内心深处的锁链。她扑倒他，厚纱飘落一旁，茶儿的眼里淌出了多年来未曾凝结出的泪水……多么清澈的泪啊，一滴一滴在他的胸膛上溅散开来。

莫名的哭泣让他不等得大脑思考一番该如何安慰，身体已是紧紧抱住了她，一面轻抚着她的背，一面贴在她耳边轻喃道：“茶儿，茶儿……没事的，没事的……”

这几声安抚，哭声反倒更大了——一个多年未曾流露感情的孩子，在被打开心中那桎梏情感的枷锁后，积攒的愤怒、伤心、委屈……就会宛如洪水一般涌出——他正是枷锁的钥匙，他正是一生的命中的注定。

“我终究会爱上你——这一脉的宿命。”

累了，她真的累了，不仅仅是因为宣泄累了，还有她来自肉体上的疲乏，被他抱在怀里，睡着了。

日光渐渐透过床边的窗撒落进来，轻轻地为睡梦里的茶儿镶上一层华丽的金光。睫毛点点闪光，秀发金光荡漾，白皙皮肤上的微微绒毛也同样显衬她举世无双的美丽——他守了茶儿一整夜，静静地告诉她……

“我爱你”。

她是这世间最美的景色。

……

茶儿醒后，几番苦心劝说，他终是依依不舍地离开她，回到族群之中，等待着下一次相遇、相依。

没见着茶儿的几日，他饭不进食，寝不得眠，每日就是在山中兜兜转转，寻找着茶儿的身影……每次都只是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家中，看着族亲们的窗都露着火光，不知怎的，两行清泪竟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十五的少年如今才知道思念一个人是多么的痛苦——他太想念茶儿了。

“阿傻。”

耳边厢忽传来茶儿的一声呼唤，他连忙扭过头去欣喜地应道：“茶儿！”

微燃的火烛被他吓了一跳——空寂的房间里仍然只有他一个——“真的不来见我吗？茶儿……”他只能看着窗外被云层遮住却还能透来一丝光线的月亮。

恍惚间竟觉得那月似若茶儿一般皎洁，却又远不及茶儿那样华丽，也没有茶儿那样的朴素……茶儿，茶儿，茶儿！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茶儿！

这骚乱的心绪着实令人坐立不安，晃动间，耳边流动着一股微弱的气息……

“呼——阿傻，你在看什么呐？”

“啊？”他在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时，猛地回身只想抱住她，不让自己最爱的人再离开，“茶，茶儿！”

两臂挥空……

两次期盼的落空，思念的情感再也忍不住化作相思的泪水，打湿了衣襟，打湿了床榻。

那一夜的村落很寂静，甚至没有一丝禽鸟走兽的鸣啸——在安静祥和的各家屋户中，只有一个人在无声地哭泣。

很累，非常累，不知缘由的累，甚至疲倦得难以睁开眼，甚至听不清耳边细细变动的音节……有叶片摩挲的“沙沙”声。

那是茶儿，那绝对是茶儿！

甚至不需要看清她便知道深深思念之人的模样，不论她作何样子——茶儿真的在我身边！

说不出话……他喉咙干渴得似乎要破碎一般……挣扎着想要告诉她！

……他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像母亲与孩子一样的温馨。

那个女人很年轻，看面貌似乎只有十六七岁，长得别致得很，其实已经度过了四五十年的光阴。他怀里秀气的男人嘴里一直念叨着“茶儿，茶儿，茶儿……”，她却是越听越喜，纤纤玉手不住地安抚着他，仿若在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

那女子前一刻明明欢喜至极，满脸幸福颜色，但笑着，笑着……几滴热泪滴在他的脸上。

是为眼前这个娇弱的男人而哭。

这几滴眼泪掺杂了太多的情感，幸福、快乐、悲伤、痛苦……还有对命运的屈服——

容颜不老，心智不衰——这就是茶花女一脉。

放下了他却又放不下他的茶儿，要离开了，要带着他尚在腹中的孩子去往一个能富饶的地方……要去人类居住的地方。

只见她轻一挥袖，他与她身处的屋庭就被收进了一杯茶里。明明她的手很稳，水面还是荡着微微涟漪。

茶儿走了，留下了那一杯茶。

当他惊醒过来并大声呼喊茶儿时……她已经离开很远了。他不顾干渴的喉咙，只求能再好好看茶儿一眼……她已经离开很远了。

“……”

那个十五岁的孩子，长大了。

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饮下了茶儿留给茶花女一脉的“宿命”——“茶儿！”

茶水在完全吞咽之后，眼前竟浮现出一个黑幽幽的人影——就是那个名字所指代的主人。

“太好了，你没走！”欣喜的他急匆匆奔向那个人影，“茶儿！”

“阿傻，”那个人影似乎是笑了，嘴里轻柔地吐出这两个充满爱意的字来。

他问了很多，她也回答了很多，那些在他心中沉淀已久的问题被一一解答……茶儿，茶花女一脉的继承者——“容颜不老，心智不衰，外血不纳，非孕不死。”

这就是茶花女。

他待在原地，听茶儿说了很多，茶儿越说，他越是觉得无力，任由泪珠击打着前心。

“阿傻，乖……”

“嗯……嗯！”尽管在忍耐，却还是忍不住……

他顺着熟悉的路跌跌撞撞地赶去那与茶儿初识的山腰，面向那曾经生活的村落，憋足了劲大喊：

“茶儿！我！爱！你！啊——！”

……

阿傻独自一人离开了族群，时而徒步，时而靠茶儿留下的法术飘飘荡荡，从这座山走到那座山，漫无目的，飘无定所。

时间过了很久，自从那杯茶水饮下之后，阳处和胸口常常作痒。颠倒一般，上身的胸乳渐渐长出，下身的阳物渐渐转阴——茶儿在那杯茶里告知过阿傻。

大致过了十余年，阿傻真是长成了更具风骚的婀娜女子，穿梭林间奇兽作伴，一身白衣无染，似若真仙子一般。

直至某日，阿傻在山中闲游，日近傍晚，遂挥袖成池，一坑碧水配家人真是好不秀丽。正洗浴，忽走来一娇瘦的男人，惊得阿傻痴痴方醒。

“茶……茶儿？”

……

“我叫茶儿，看你傻乎乎的，我就管你叫做阿傻吧。”

我似乎找到茶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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