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诞生在只有一颗星星的地方(三)

这里，黑暗被爆裂，被撕扯，被吞噬……一切依旧寂静，但能看见实质的声音——空间的颤栗。

这里的黑暗被撕裂，已经不能用缝隙做形容了，相较于人类而言，就是板块间的沟壑海峡一般——足以我的意识离开了——禁锢一切网链终被破坏。

神识的游逸终是使我能纵览全局，才能诉说些许真正的经过——或是……你应当知道事实。

……那球是由泪所成，那甲是由这黑所成，那黑……是由她所成。

惑了？

就着因开始说吧……

……那黑暗是时空的，受命于时空的，为时空之时间所困，被时空之空间所迫，随时空之流而变……可怜的。却终是白的，透彻的，光亮的……不曾变的。

因随着时流，必是要孕出一子、一命——这是已定的……不能改的。

要孕出那必得的，需要浑气、浊气，是要有灵的，要有血肉的。因着积攒着那属恶的，属不善的浑浊，自己终会是染了黑气，存了恶，不能再分离的恶。

收析在外的光所给的信息，亿万年前的白成了黑之后，肆虐地，似是贪婪地抢、夺着能得的白，那些好的，能善的灵，气，在里面孕着，造着她。

浑的、恶的物质做了肉体，因着恶是不灭的，能生长的，繁衍在一切的，所以她是不死、不灭、泯灭一切的；清的、善的灵气做了精神，因着善是对恶的，会磨灭的，滋生于永恒的，所以她是不死、不灭、滋润一切的。

至此，她是至善至恶，是一粒种子，是破烂还是完全——必因着所活的环境而变着趋势，改着方向——她是活在黑的。

按理，她必是要成真正至恶的，成黑，成难能改回的。

可记得，她总是要睡，一觉百亿年，千亿年，不受时间生理控扼一般，这很可怕，却是对她有福的。

可记得，她的眼是血肉成的——红色——那是能看见恶的，这很可怕，会不见丝许善白而疯亡，但能观见事物之本质，对她是有福的。

睡梦里，是不用肉体的眼睛的，用精神，用心灵，是用那能看见美好，看见善的心眼。梦中的东西，是一片白茫——是起初；脑里幻见的，是流光溢彩——是未曾见过的存在。

她在梦里思考、活动、创造……成了世界。

……

你觉得……创造“世界”需要什么呢。

……知识，无非是知识，而且是绝对的知识，你必然是要给它设立一个完全的，不可攻破的逻辑、规律——大到物思人想，小至星体轮环——在世的，没有能做到的。

倘若真无知识的绝对，那就需要绝对的无知了，只要有一套自认为正确的，自己看不出丝毫破绽的规则，那便是一个世界——自己的世界。但这有太大的风险了，这意味着在明眼人看来，尽是漏洞，稍微挑出一处来，便会全盘皆崩，毁于一瞬。

所以，需要绝对的无知。

……

因着智慧而晓明善恶，感受善恶而推导本源——有着智慧，而非绝对——

她是善恶，有着绝对的善，还有绝对的恶，是黑白那般共存……是正邪如此消亡。纵然是幻想，也不过是无知，只要不是那纯粹、绝对、毫无破绽的智慧所创造的世界，终是逃不过被侵蚀的一天……

用那血红的眼视这黑暗时，对立的东西越发地激烈，冲击着意识，攻击着防线。

平衡的那一个点，因着善的壮大而打破，与其共生的恶必随之生长，甚至超越，反来于善消亡，伤残两者之本——是报应，是必然。

黑色化作意识流入她的世界，交织在每一个不被注意的平面……伸展，交接——她在游赏自夸这个世界的时候，心的本恶在身后得以汇聚——一个在光彩世界里黑得扎眼的污点——一个中和善的良方——名为“恐惧”。

强烈的恐惧会消磨感官，控制思绪，让你变得愤怒……或是呆愣在原地，接着被轻轻地抹断脖子。

她感受到它了，所以明白如何应对——毕竟源于恶，就是源于自己。

因着恐惧而全红的眼，睁眨……挣扎。纠结下执行的方案——至少是对的——感到了疼痛，清醒了。

恐惧即是恶——害怕自己作甚？

并非是害怕，又于恐惧一般。是因那世界的破灭而带来的孤独……又将成为一片黑暗的绝望。

恶又滋生了……

无趣，恶心，肮脏……这些不善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已经变得那么明显了么。

——看见太多美好的东西了。

难以承受恶是非常可怕的，就像黑夜里会恐惧一样，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期盼着什么到来，但万分不愿它的到来……该睡觉了。

因她生来无知，所造的世界自然有残缺漏洞；因她生来无知，今时体会了绝望才能多有滋味——因她生来无知，才创造出这有着残缺，已然崩塌的的幻想世界。

全善的世界被恶所冲击崩坏，两者却在一个幻想中交汇融合，达到了难得的平衡——这才是世界该有的样子——她应该睡得很好吧。

……

在梦里，她似乎已经无力去再度设计，修筑那个世界了，善和恶掺杂着，她就是看着，没有丝毫活跃的样子，如同死了一般——善，敌不过肉身的恶……

我居然觉得惋惜。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什么都不该做，我只需要静静地等，等待她下一次睁眼，看她描绘出戏剧性的情节。也许她会一直如此的睡下去，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丽——没人会看腻一幅发自内心喜爱的画作，时间只会使她越发美丽，越发光彩。

虽说这里并没有光。

……

百年？千年？万万年？她睡得真够久的，我现在甚至快要忘却那时的时途了，现在想起，似乎只有她醒来时的那一段放空才让我稍有些印象——难有的思绪全无，脑子里真切的一片空白。

待她看着回过神来，思考……这片黑色的意义——没有实物，没有生命，眼中的幻觉似乎还更为真实，睡了一觉后它还是黑色的，有改变什么吗？还是只有我……什么都没变……

她，哭了……

是崩溃了。她的心尽管已经做到超越一切的坚韧，却受不了这恶的刑罚——“永寂”——为理智所演奏的的安眠曲。因为她的心还有向善之处，不与恶所平臂。

在平静数亿年后，她终是需要一场无声的爆发，来冲击理智，保持心智，用事后的逻辑来缝补已经崩溃的幻想世界——所以，她哭了。

……眼泪是一种奇异的，难能辩论的物质。它由恶的肉体，因着伤痛、悲苦而生，本当属恶的。却能洗涤魂灵不洁之处，带愁苦去往九霄，因着它吸附恶阴之想，平抚激躁，与人心绪清光、目眼迷混，成就善明，本当属善的……物不分属，应成混沌。

泪是止不住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不仅因漆暗无物所有的崩溃，还是泪出腺体的灼痛，只珠珠托空临面，无辉无曜，然是清冽，不有浊沉——面无表情地任由眼泪流出，想起也甚是惊悚……麻木了罢。

当眼泪已尽到了它的职责，也就不再产生了。尽管哭泣的动作还在，也不会流出多少泪来，只会重复，重复。直到乏力，又会陷入空白的睡眠期。

空白，不思，才是在精神崩溃后的良方。只需要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在没有主观意识的监视下，任由大脑幻想出能够安抚自己，接受自己的想法，醒来后才能觉得一切如常，继续接受黑气的打磨……尽管更像是破坏。

……泪不再产生，是对她的职责已尽；泪还存在，是留于此处的职责未尽——吸附恶阴，成就善明。

因被黑恶吸引，分散地向四处游去，直至碰了壁——这片黑色真正的边界。

清冽更易被黑浊，吸附那纯粹的黑恶也是一般，但凡触了壁，便破开一道口子。因这里的空间存在时间，凡不能破除时空的，皆要封闭其中，至此泪不流出，恶不离域。

因为固执的恶不被域内薄力所撼动，溶了泪里，成了浊液，更助恶的相吸、相互、相补、相长。破口愈合，便是恶在生长——阻挡光的进入。

光，不能到达这里。

……

善是分散四处的，少有纯粹一身；恶是浑然一体的，多是百里成群。

泪珠因至善而易分、易浊。因溶恶而欲合、欲浑。果真不属。

泪性本善，发于内，因浊物相吸才得以汇聚一点，尽排黑气。因恶固执，自然悭成甲壳，相辅清冽，不受外多扰，保泪津长存，方能尽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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