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三息化灵

极道法则主导的虚空深处，浅憩着一只墨狮子，眉上细软绒毛里慵懒地躺着两道修长身躯。

法则境中，初临龙尘的生灵逐渐走出了内心幻境，看见真正的龙尘天！

风月无垠瞧的正有味。

“风国的花就要开了，你准备何时前去？”至极灵圣转向一边，突然问道。

修士虽可作化身万千，但总有不力之处，无法传递全部信息，而帝君虽有接近完美的化身，可其行为总是不可预料的。

“风国？”

“风国是什么？”风月无垠面露不解，好似不曾听闻。

国，在尘天修士认知中，意味着某种孕育气运之灵的宝物。

显然，风月无垠的认知中，

风国，避世之地，本是六道中一方寻常的人间界，因居地域独特，受外道修士注意，干涉之下生灵神魂无力抗衡化成异花，因经历之多样使得奇花种类繁多倍受真天千尘喜爱，抽离时空挪移至龙尘天，归属苍穹仙宗管制。

虽是凡俗国度，却受帝君庇护，且内有轮回，自成天地，称的上避世之地。

十二载一花开，花开万变美不胜收，汇聚四方修士，观赏之余品论生命之妙，久而久之，成就修士交流之地，放眼龙尘天也颇有名气。

『虽说你成就帝君位不久，可好歹是苍穹仙宗第十四位掌教，怎么连自家宝贝都不识不得？』

念他一心求道，便稍作解释，道：“外道修士干涉，使得风国大道奇异，几近隔绝生灵与真灵间的关联，汲取将死生灵的神魂为养分，以生灵经历之不同，根茎为先，枝叶在后，花开百态，株株极艳，汇聚八分修士，畅谈生命奇迹，不胜有趣。”

不甚有趣？

风月无垠微微摇头，帝君游历天下，有何心结不解，所谓奇趣，终归是蒙骗自身罢了。

虽说事实如此，可岁月孤寂，终需一些奇趣。

心中不愿离去，便指法则之境，说道：“这方小世界，有真灵近百亿之巨，稍作留意，轻易便能取悦自己。”

说罢，缓抬一臂。

掌出轻柔，迎空虚抓，五指缓缓曲合，空间随之扭曲，打通结界连接虚空，一道有实体的灵从中飘来，空间为之扭曲！

瞬息间地震山动，风啸云涌，砂石尘土舞空成卷，天阴地暗！

身形所及之处，冰霜凝结、赤燚焚天，异象频出。

其灵面无常相，身无常形，或妖艳、俊美，或温婉、怪诞，变幻随性。

初临惊惧不安，纤腰扭动，化黑鳞蛇躯一抽，震荡大地，山石应声炸裂，沙石飘落又穿过其晶莹粉嫩的脚趾！

玉手轻抚，有怡神清风抚来；口吐一气，翠色浓雾恶臭蚀骨！

青丝下明眸皓齿，吞吐天地之精！

“万灵土？”至极灵圣失声。

堂堂帝君，天地无物不可取、无处不可去，此刻竟有些不敢相信。

风月无垠无心应答，轻轻眨了眨眼，算是默认。

展臂催大风呼来，万灵土归入掌中化身万千，成百态之人、千类异兽、万类奇物纷坠直下！

“一息万灵土可反哺一方大世界，观其变化，不下十万数，你可真是……”

“勇气可嘉……”

天地之宝，首重益于真灵，万灵土契合真灵，有益成长，此界用去数不下十万息，至极帝君也有些惊心，这足以生生堆出一位尘天仙君！

“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至极灵圣彻底被风月无垠惊倒，大手一挥，耗费宝贵资源不说，而后紧随峰麻烦事可是多到数不过来！

天地间的资源，每一分都是有固定用处的！

破坏资源的固定效果，于逆天无二！

帝君擅自挪移，必须弥补不可计数的漏洞！

“纪元之劫降临，你还会护佑仙宗弟子么？”风月无垠语气没有一点波动，淡淡说着。

纪元之劫？

十五纪元前，龙尘天已经历纪元之劫洗礼，还有近三百纪元才会再次降临。

若是降临了，无非像往常一般，游走天外，前往外域，不该存在的始终无可强求，护佑一时又有何用。

不，他指的是大争之世！

至极灵圣眯着眼，缓缓露出笑容，看着风月无垠一言不发，只是古怪地笑着。

“惜之一捧万灵土，不如化成绚烂烟火。”

“为一朝风华，不惜耗费十万息万灵土，如此愚蠢的行为，怎么能少得了我至极灵圣！”

这一刻，至极灵圣仿佛变了一个人，说罢，他缓合双眼，面无神色，眉间闪出五色光源化长虹刺破虚空，周身气势剧变，体内驱出罡风撕裂虚空。

与此同时，另一方时空，法则境中。

阴暗天象引来剧变，仙音起，霞光万丈，妙莲似阶连接坑洼残破的大地。

忽而，天地刹时寂暗，时空凝滞！

随后，九天之上雷霆滚滚，漫天蛛网般的黑色神雷撕裂苍穹！如同天神震怒倾泄人间，大地震荡，草木撕成齑粉！

这一刻，初临龙尘的生灵来不及幻想主角般的日子，五感丧失，以惊惧祈求这末世景象！

目睹至极灵圣肆意更改，风月无垠待他停下后说道：“五源混灵可使接触高等世界的低阶修士联通无限想象，创造拥有无限可能的力量。”

话刚开口，不过短短三息时间，法则境中的世界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有生灵蜕去凡身，化而为灵！

这一刻，风月无垠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自己的游戏，甚至想一掌碾碎这个世界。

“哎……”

可能看在生灵的份上，他叹了口气，断了毁灭的念头。

“绝对法则，你玩的有些过了。”

天地灵宝，以真灵为极；大道法则，以绝对为极。

二者皆可叫帝君动心！

“烟花，既然放了，那就放一个大的！”

坐实豪迈之言，往往要背负难以想象的代价，风月无垠在旁听的失神，抚着墨狮细绒，闭上了双眼。

万千尊帝君位生灵出动真身，临立一方绝对领域，攻杀之意如万道针芒跨越时空长河刺来！

几道身影出动，万象法则之力层出，界不成界，域不成域，入目皆虚无！

这一场烟花，开的过分美艳。

七剑峰侧，虹桥上有九道祖龙雕像面朝三座浮空楼阁。

楼阁里，霓裳仙子倚着银色身影，透过云层淡看昏黄余晖撒落后的北广，安静的风，宁静的景，天地都为之安宁。

常时鸣啸不止的凶禽异兽全数埋首，匍匐在地，连气息也死死地控制住，不敢引起一丝异样。

“师兄。”仙子突然轻唤。

“很久没有和你一起这么安静的看过北广了。”

话音落下，天地又归宁静，银色衣甲上的龙影纹路逐渐暗淡。

两道身影互相依偎着，痴痴地看着这方世界，痴痴地，看了许久，许久。

余晖不在，繁星流动，天地依然静谧。

“真美。”

仙子的声音很轻，很柔，比附和而来的微风更美。

云层下的万里长林没于黑暗，他像个凡人一样不敢深看。

静，确实静，静极了。

枝丫、灵泉、尘埃，好似被暂停的时空，绚烂的烟火，连天地也不愿沾染。

心动天下，腥风血雨已去九个纪元了啊，苍穹仙宗的北广，还是当初那般模样。

“嗯。”

衣甲上的纹路彻底暗淡了下来，化成一袭胜雪长衫，羽冠化芒消散，三千青丝瀑下，眉目柔和了下来。

紧了紧臂膀，侧脸向她靠了更紧密了几分。

“是啊，真美啊。”

仙子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眼角滑落一滴晶莹，向云空之下滴落，揽着他腰间微微动了动玉体，向胸膛蜷缩着。

『终究，是我小看了天地之灵，雪儿，累了你了！』

这话，怕再次牵动什么未知的力量，风月无垠不敢说出口，心中道了千万次歉意。

隐于虚空的真灵之域飘出一缕绝对法则之力，向龙尘天、苍穹仙宗、北广山脉、七剑峰峰腰那一滴晶莹飘去。

他要以这天地间绝对的力量去承载这一份无可逆转的残酷事实。

看着深埋怀中的人儿，一颜满足的笑容，睫毛却始终微颤着，似乎在克制无法承受的痛苦。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几番欲言又止，惊惧天地之灵，终不敢开口。

神觉动，无色灵力起不惊风，承载墨狮穿越虚空的细软绒毛快速聚合成一袭墨色衣衫，滞留半空。

目光中的温柔好似世间最柔的力量落在她的眉目之间，却解不开那忍受痛苦的眉心。

渐渐地，他忘记了时空，忘记了呼吸，模糊了万物，眼中只有一副含笑微颤的熟悉面容。

『身为天地之灵，篡改真灵，不伐这天，留之何用！』

神魂杀意渐起，又惧惊动心上人，刚起便逝，依旧温柔。

转念一想，似乎有了别样视角！

『我为生灵，不念死物；我为修士，不念凡俗；我为极道，不念生死……』

君位、尊位、帝君位，风月无垠想也不敢想，无开化之明意，自无通达之灵真，以为天生地养，惊惧于此！

『终究，还是我小看了天地之灵，小看了六道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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