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庞】破碎漂流瓶8

「哦，这就得看你怎么理解了先生。它们可以像牛奶里甜蜜的糖浆，也可以像木杯里呛人的酒精……爱情是个和自由密不可分的神奇的玩意，哦，你知道的，被逼迫的爱只会得到背道而驰的结果。高兴、悲伤、愤怒……一段爱情能给你带来几乎所有情感的体验……年轻的先生，您这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吗？」

「好奇而已。」

在青年打算转身走人之前，老人笑呵呵地把手里的钱袋子还给了他：「拿好了年轻人，我没打算收你的钱。明明年纪不大怎么性格这么严肃古板。这样吧，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把报酬换成交个朋友如何？」

青年冷峻的面庞浮现了一瞬的怔愣

「……行吧。」

之后的时光里，他们经常能在酒馆相遇，老年的流浪汉偶尔会跟他分享自己身为富有的公爵时的趣事：世交家族里的貌美女子、枯燥的家庭教育、老一代公爵满园子的红玫瑰。

明明人类的过往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带着愉快的沧桑语调里总能吐露出数不完的故事。而身经万载的雷精灵，对于自己的往事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样有人作伴的轻松的时光过了二十年。直到有一天，老迈的流浪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但他还是抱着他的手风琴如约来到了酒馆，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着身边的依旧年轻的朋友面不改色地端起一杯酒，脸上依旧带着欢悦的笑意。

「呼……你平时不是都不喝这么烈的酒吗，今天是……咳咳，是怎么了，我的朋友。」

「少说几句吧，咳死你算了。」

「这么说好伤我的心呦。」

「……」

「呼……我并不年轻的朋友，你知道的，我马上就要到另一个世界畅游了。」

「嗯。」

「嘿，但我得在走之前把你的问题……咳咳，回答完。听我说亲爱的朋友，我猜你绝对不是人类？实话说，我从未在你身上找到过老去的痕迹。」

「嗯。」

「我也没有找到属于你的爱……呼，但你可以去尝试着拥有，不过这很困难……你咳咳，你的性格总是在变，你似乎不是完整的你。」

「嗯。」

「呼呼……沉重的话题结束，就让我最后再给你讲一个关于自由与爱的故事吧……」

迟暮的老人无法演奏他的手风琴为这场故事会配乐了，他沙哑的嗓音静静地讲述着他与亡妻的故事，是曾经从未提及的事情。

那是一个一见钟情的爱侣迫于家族关系分离的老套故事，但近百年来性情越发暴躁的雷仙子却选择低着头静静地听。

「……这就是我的爱，我的自由给予了我爱，无论结局是喜是悲……她都是我的爱。我的朋友啊，如果你在往后的漫长生命里找回了完整的自己、遇见了你的爱……呼，请毫不犹豫地承认它、咳咳……」

老人的声音已经细弱蚊蝇，就算是听力远超常人的雷仙子也得凑到他脸旁屏住鼻息才能听见。

「晚安，我的朋友……祝福献给世界和你。」

这位一直乐观对待每一段时光的老人，停止了他的生命。他终于离开了这个让他满身污痕穷苦不堪的世界，却带不走他最心爱的、陪伴了他半个世纪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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