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庞】破碎漂流瓶7

他好像在透过这几个小小的零件观摩自己不久的将来，个子不高的小男孩脸上流露出的绝望将整个昏暗的厂房笼罩在一片死寂里。

他突然间如释重负地笑了，像个得知审判结果的死刑犯。

他细白的手指用力地扣弄零件，他笑着，手上的青筋暴起，指尖被金属磨破；他笑着，不知疼痛地加大了力气，凭借着异于常人的怪力硬生生把完好的零件拆了下来。

「你夺走了我。」他嘶哑的声音被包裹在工厂粘稠的空气里。

他瘫坐下来，血丝从嘴角溢出，满是血污的手捂住咽喉，脸上却不见痛苦的神色。背后的血迹蔓延到了全身，他无法再忍耐下去，抛掉了手里差点被攥进血肉里的零件，紧紧捂住自己的头。

零件在远处的地面上安静地躺着，在它们身上，黑色的油与黑色的血，交融在一起，无法分离。

几个小小的零件预知了强大的雷电和这个正在迈入工业时代的世界的纠葛，打开了不老不死的雷精灵消亡的开局。

——

【一罐黑色的空气】

『调取数据……』

死寂的都市里，弥漫着的雨帘也无法荡涤空中的黑雾。街上没几乎没有行人，几声干咳时不时地在空空如也的街区里回荡，又马上被机器运作的巨响掩盖。

雨后的空气里失去了青草的清新，浓重的油味在工厂边散开，远处成山的工业废物传来更加刺鼻的气味。青年模样的雷精灵沉默地在街上行走着，平淡冷漠的视线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嚯，年轻人，身体不错啊，我看你在街上走了半天，硬是没咳嗽一声。」杂货店的老板从高高的货台后探出半个头来，对走进店里的高挑青年人说。

「用来集气的玻璃瓶，密封性越高越好。」

「你运气真好，我这儿刚进了一批新货，只不过这个价格就和伦敦的天色一样不是很美丽。」

青年人拿着一个盖子上有着复杂开关的玻璃瓶走出店门，拆开盖子在空中挥了几下，漠然的视线落在瓶子里几近全黑的空气。

米色的长风衣上还有未洗去的褐色血迹，青年握着手上的小玻璃瓶，单薄的身形隐匿在大片黑色的雾气里，长靴的脚步淹没在整个城市的哀鸣里。

「做个纪念好了。」

——

【老旧的手风琴】

『调取记录……』

两鬓斑白的老人坐在金黄色树林下的长椅上，他演奏手风琴的乐声引来了一个穿着长风衣的青年。

「哦，年轻的先生，你对是我的老伙计感兴趣吗？」

「你是说你的琴？」极其冷淡的声音。

「嘿，别看它现在破破烂烂的样子，当年我买下它的时候，它那惊人的价格足够普通人家啃三年的面包了。」

「我对它没兴趣，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流浪汉的人生建议可是要收取报酬的，先生。」

「想要什么。」

「一顿酒就好，先生。」

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丢到了他满是污脏的怀里。

「我问你，人们口中的自由和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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