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暑

时光就是这么神奇，深陷其中，无数日夜，心力交瘁，生死不能。但回首往事白云苍狗，弹指一挥。

回忆就是那么一霎那的事情。

李青娥回过神来，像是脱力了一样跌坐在凳子上。

她神色哀默，怅然迷茫。从前日王芳去世起，她表面淡定，但实则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后悔吗？她不断地问自己，对于她本人的感情来说她一直以为她不后悔。对于她而言，她想摆脱生活的困境，但她不能一走了之。她还有父母还有家人，她还有她要付的责任。所以她想到的就是如何除掉他，抹杀让她痛苦的根源。痛苦和仇恨麻痹了她的思想，让她只看得到自我的挣扎，而忽略了这样的后果可能给别人带来的伤害，直到她今日看到公公婆婆听到这个消息受到的打击，她后悔了。公公病情加重，婆婆昏倒未醒，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曾以为她计划的很好，实行的很好。王芳会以健康问题离世，她会找到合适的时间再告诉公婆，她以后加倍尽孝，让二老没有后顾之忧。但她究竟是因为自己没有做过母亲而看低了父母对孩子的爱。

而今一旦暴露，她将以最残忍的方式告诉疼爱她的公婆，他们的儿子是被害死的，是被他们平时爱如亲女的她步步为营，亲手杀死的。老人知道后会受多大的打击，她从来没想过，她一点也不敢向那个方向想。这是她至始至终的都闭嘴抵死不认的原因。

白研看到她正处于天人交战的拉扯中，知道她有所犹豫。看着她恍恍惚惚的神情，决定最后激她一激。“我们已经派人去全城药堂做调查了，证据很快就到了。你可要想清楚，等证据到了，你可没机会再自首减刑了。”

“好，我说。”李青娥听到白研说的话，她就知道他们没有骗自己，他们已经发现真相了，原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竟是真的，自己终于无可偏驳，无处遁逃。

之后一炷香的时间，李青娥说出了事情的起因，自己的谋划，实施的手段。只是最后她提出了一个请求，她言辞恳切地说：“事实如此，我无可辩驳，但公婆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恳请你们今后如果可能地话，照顾一下二老。我对不起他们，但杀人偿命，我怕是没有机会了偿还他们了。”说罢，她双腿跪地，以头碰地，向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白研和蓝玄连忙上前扶起李青娥。白研直到自己没有能力做什么，于是转头看向蓝玄，向他投降希冀的目光。一直没说话地蓝玄，向他点点头，保证到：“放心，我等定将尽力。”

李青娥去看了公公，给他喂了药，又等婆婆醒来，告诉婆婆她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叮嘱他们好好照顾自己。公公婆婆不疑有他，让她安心办事，早日回家。便随着白研和蓝玄一同去了府衙。

到达金城太守府衙，吕铭正在里面办公。蓝玄将六扇门的身份牌给了门口的衙役让他代为通报。

两人带着李青娥在门口等候着。白研对蓝玄身份特别好奇，神神秘秘的低声问：“你官大还是他官大？我看看能不能沾点光。”

“就那块身份牌来说他官大。六扇门府快五品，太守四品。”蓝玄坦坦荡荡的答到。

“他比你官大呀，哎呀，这可坏了。”白研一脸担忧的样子。

蓝玄看他一脸担忧的样子来了兴趣。“怎么啦？”

“下跪呀，给官大的不是要下跪吗？你怎么不官大点，这样至少能少跪点。”白研以为蓝玄才五品官，以为自己以后也要跟着他时常下跪，不禁为自己的膝盖默默掬一把伤心泪。

“不用。”看他担心的样子，蓝玄忙给他宽心。

白研刚打算问为什么，就见府衙大门大开，一身穿八蟒五爪蟒袍，补服前后上刻雪雀刺绣，头戴青金石装饰官帽，浓眉大眼国字脸的人走了出来。

白研觉得这是上官拉着蓝玄走上去，站定，蓝玄躬身作揖：“下官六扇门蓝玄，见过金城太守。”白研学着蓝玄的样子作揖行礼：“白研见过金城太守。”

白研本以为封建社会的官大一级人的现象没有出现。吕铭笑呵呵的虚扶他们一把：“本官来迟，请见谅。”他看到旁边的李青娥疑惑的问：“”这位是？

“这位是惠永书院的案犯。她此次是前来自首的。”蓝玄稳稳的答到。

他们俩个似有默契似的，一般办案和平常人交流由白研出面，而和这些官家人，蓝玄便主动应付。

吕铭将他们带进了府衙，了解了案件的前因后果。

一个时辰后，蓝玄，李卿相和两位府快大哥，带着他们找到的证据也赶回到府衙，自此案件彻底真相大白。

三日后，此案件进行了公开审理。惠永书院早些年也是鸿蒙国有名的书院，因此此次公开审理热度非凡。惠永书院的院长王芳从一个在工作家庭中的施害者变成一个受害者并没有得到大家的同情，更多的人得知他在工作和家庭中的做法认为他死有余辜。金城太守吕铭下令严查金城大小书院乃至私塾，确保其严格按照鸿蒙国教育宗旨，培养全面发展的人的教育理念，不得擅治取消其他科目，学生学习科目由学生自行决定，书院不得强制要求等一系列的教育整改措施。李青娥在家庭中本为受害者最终由于方法不当成了施暴者。虽法理不容但情理可容，众多金城民众自发为她求情，私下里蓝玄也找过金城太守表明自己希望从宽处理的态度，最终获刑三年。听到这个结果后，李青娥瞬间泪如泉涌，她磕头谢了太守，谢了白研和蓝玄，谢了为她求情的父老乡亲。

在她服刑的第三天，王父王母到大牢去看望她。他们已经得知了案件的始末，儿子已经不在了，他们选择原谅李青娥，让她好好保重，他们等着她出来。

李青娥看着头发全白的婆婆，以及坐在轮椅上的公公泣不成声，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请他们一定等她出去，她一定好好照顾二老，带上王芳的份儿尽孝。

至此此案结束，至于二老怎么知道的，一是这个案件沸沸扬扬，二是蓝玄白研亲自登门详详细细说明了情况。其实当天李青娥走了，两位老人便猜到了，经过最初的伤心，现在只想着李青娥的好了。他们为俩位老人出谋划策，建议他们将前院租出去赚银子谋生，又给了孙大夫银子，拜托他定时为二老把脉检查身体。

从府衙出来，头顶暖暖的阳关，白研很是舒服的升了个懒腰，转头笑着看正笔直站在他身旁的人。阳光不燥，微风正好，正是一派人间好时候。

其后几日惠永书院正处于废而后立之际，作为学生的李卿相却是无事可做的，而麓山书院一向秉承尚德、励志、博学、笃行的学风，学生多自由而行，只需有所得有所悟即可，由此蓝宁每日游玩后，或攥写游记或收录所悟再或者碰上什么民生问题自发做出相应的策论文书待回校同讨之。

遂这四人在金城游玩了大约一旬左右的时间倒是过的十分逍遥自在。

期间有三日蓝玄早出晚归，始终见人不得。

大约人都是这样，日夜相伴是或觉无谓，一旦分离，便觉像是筷子只有一根，对联只剩一条颇觉不舒服。

白研虽颇为不适，但他为大，自是不能表露什么扫了两位弟弟的游玩的兴趣。

这日小暑，正所谓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暑即热也，小暑小热，大暑大热，从这日起将迎来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在白研原本的世界，所谓的春夏秋冬都已经消失，就更别提什么二十四节气了。

这些都是大家喜欢什么样的温度，什么样的季节，什么样的风景，自己手动设置便好。

夏至之日时，与蓝玄相约结伴而行，回到大秦家忙于收拾准备行囊，却没想到每个节气都是有一些必过的习俗的。

这日蓝玄一大早就消失了，白研甚至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是否回来过，只是前日一大早留下一句：“我这几日有事，你随蓝宁他们一起好好游玩，带我回来。”

白研当时并无什么感觉，只是俩日不见，仿佛又回到原来的世界，但心里却多了种空落落的感觉。

早上用过饭，蓝宁和李卿相便拉他逛集市，吃小食。

今日市集上的尤其多，有各种摊位，白研看到身侧就有一个糖人的摊位就是把糖融化了，在它塑成人呀或者动物花朵等各色形状，晾凉成型，十分生动有趣。

而不远处就是一个面人的摊位，比起糖人还要漂亮，不过蓝宁告诉他，这些个小面人都上过色，虽则漂亮，但却不能吃。

还有形形色色的摊位，比如香囊啊，面具啊。

他们三人还玩儿了一个套圈圈的摊位。十文钱十个圈，套到什么就可以拿走什么，地上摆着一些瓷碗或者泥人还有些拨浪鼓啊等一些小玩意儿。

三人三十个圈，却什么都没套到。

白研不禁在旁边感叹一句：“蓝玄在的话，他应该能套到些许吧。”

不料蓝宁听到了他的言语，瞪大眼睛很是认真的说：“不，小叔叔根本不会参与才对。”

白研想了想，觉得确实很对，笑着点点头，给蓝宁竖了个大拇指。“你说的对，你叔叔就是个冰块脸，装成熟的小大人。”

“白大哥，我会将你这话原封不动的带给小叔叔的。卿相可以作证的，你抵赖不掉了。”蓝宁听了他的话，挤眉弄眼的说。

相处这几日，大家都很熟悉了，伸脑袋笑嘻嘻的点点头，附和着说：“我作证，我作证。”

白研十分无语，翻了个白眼。“我曾经以为咱们是一波的，你们这些小叛徒，我这几日终究是错付了。”

“那你请我们吃好吃的，我们就不说。”蓝宁趁机敲诈，李卿相点头如捣蒜。

得，幸亏蓝玄早早的就给了自己月例银子，兜里有钱，心里不慌，顿时豪情万丈的说：“这点小事还要威胁，出息，走，小爷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去。”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直奔小食街，扫荡美食。

来到小食一条街，各色小食，满街飘香。

有香辣藕丁，有莲藕排骨汤，有糖醋藕片，有藕饼，还有糯米莲藕，莲藕桂花糖等等。十有七八都与莲藕有关，剩下的还有一些摊位卖伏面，其他的便不多见了。

白研问两个弟弟：“这里生产莲藕吗？怎么这么多莲藕做的食物，前两日并不多见啊。”

蓝宁看看白研十分不解的说：“白大哥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小暑啦，小暑吃藕和伏面是习俗呀。”

看白研还是比较迷茫的神情，李卿相补充道：“金城倒不是莲藕的产地，不过可以种些，产量不大。

今日小暑，吃藕是因为寓意婚姻美满或者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然的高尚人格，另外藕具有清热养血除烦等功效，适合夏天食用，所以小暑食藕食习俗。另外，吃伏面也是小暑的习俗。

俗话说“热在三伏”，小暑过后就进入伏天。伏，即伏藏的意思，所以人们应当少外出以避暑气。

饮食上，人们会吃清凉消暑的食品，以度过炎热的伏天。

入伏之时，刚好是麦收不足一个月的时候，家家麦满仓，而到了伏天人们精神委顿，食欲不佳，饺子却是传统食品中开胃解馋的佳品，所以人们用新磨的面粉包饺子，或者吃顿新白面做的面条，就有了“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烙饼摊鸡蛋”的说法。

在有的地方吃生黄瓜和煮鸡蛋来治苦夏，入伏的早晨吃鸡蛋，不吃别的食物。

《魏氏春秋》记载：“伏日食汤饼，取巾拭汗，面色皎然”，这里的汤饼就是热汤面。

《荆楚岁时记》中说：“六月伏日食汤饼，名为辟恶。”五月是恶月，六月与五月相近，故也应“辟恶”。

伏天还可吃过水面、炒面。过水面，就是将面条煮熟用凉水过出，拌上蒜泥，浇上卤汁，不仅味道鲜美，而且可以“败心火”。炒面，就是用锅将面粉妙干炒熟，然后用开水冲后加糖拌着吃，可以解烦渴，止泻，实大肠的作用。”

（这一段有部分内容来源于网上：小暑习俗）

听李卿相说完，白研豁然开朗，嫌弃的看了一眼蓝宁。“看看卿相，人家擅长乐课的都比你这么博学。”

“不是，白大哥这是常识，你这不知道的，是怎么好意思笑话我这简单介绍的？”蓝宁十分不服的说道。

眼见午时到了，加上人多，着实是热了点，他们买了一份藕饼，一份凉拌伏面，一份莲藕排骨汤，一份莲藕桂花糖，还有一份香辣藕丁。

香辣藕丁开胃，藕饼香脆，凉拌伏面爽口消暑，莲藕排骨汤滋养，莲藕桂花糖收尾，三人吃的心满意足。

下午三人午休躲了暑气，白研心里惦记不知蓝玄，拒绝了蓝宁他们出城游玩的提议，一个人在客栈里呆到傍晚，想着蓝玄可能忙到忘了过节，便独自出了客栈为蓝玄打包一些莲藕的食物和伏面，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意这些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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