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床共枕

从食居出来已经亥时四刻了，又是工作到深夜的一天。众人回到闲居院却犯了难。学舍早已闭门，因此李卿相和昨晚一样需要到蓝宁那里蹭床，但今日还多了一个孙大夫。

平日书院不会经常来需要留宿的客人，因此书院里的客房并不多，两个院子，一个院子三间房，共六间房，另一个住着上官信和两位府快，这个院子原本蓝宁，蓝玄，白研一人一间正好，但此时李卿相回不了学舍所以自然和昨晚一样和蓝宁一间，那么孙大夫便需要和蓝玄一间或者白研一间。

孙大夫表示自己哪里都可以，将就一宿而已。蓝玄像是在思考解决办法暂时没有表态，但是耳朵红红的。

白研看了蓝玄一眼，觉得蓝玄这样身精体贵的人肯定不习惯和别人同住一间房，所以在想借口自己独住一间所以耳朵都给憋红了，而且这还是自己老板，哪有让老板和别人讲究而自己享受的道理，又不是嫌月历银子太多花不完了，便自以为体贴的说：“孙大夫不嫌弃便和我一间吧。”孙大夫笑呵呵道：“那便谢谢白小公子了。老朽打扰了。”

“不可。”蓝玄突然大声打断。

突然的大声吓了众人一跳，都睁大眼睛看着他。蓝玄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鼻尖，一下触到了面具冰凉的面具，一下子更加窘迫了，这下可好他原本皮肤就十分白皙，虽则这院中的灯光十分昏暗，但原本只耳朵上的红染上了整个脖子，更加显眼了。

“小叔叔你的脖子怎么那么红？”蓝宁以为蓝玄不舒服，担心的问道。蓝玄往灯光较暗的阴影里躲了躲，没理他，直接说道：“本就打扰孙大夫一天，怎好夜里再打扰。白研睡觉呼噜震天，恐扰您清梦，这有违待客之道。还是让他和我一间，如此便好。”

白研对此话感到十分迷惑，自己从来不打呼噜的，什么时候呼噜震天了，正打算出生反驳，就看到蓝玄正瞪着自己，彷佛自己敢说一句反驳的话就要要死自己似的，正出口的话拐个弯便成了：“如此更好，本人也怕打扰孙大夫，”说着好郑重的点点头。

孙大夫本想说无妨的，但看白研本人都这样说，可见这打呼噜的毛病是十分严重的，自己确实也奔波一天，身体也不比这些年轻人，好好睡一觉还是很必要的，便点点头表示同意。

分好房间别各自回房。白研跟在蓝玄身后进了房间，点上灯，两个一米八多的男生站在桌边一时无话气氛一下子比较尴尬。

白研心里其实是在为自己默哀，早上来蓝玄的房间，蓝玄就说自己应该伺候他，所以现在自己应该给他打洗脚水还是为他铺床更衣？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最后决定什么都不做，不能为银子而折腰，不能在这封建社会向万恶的统治阶级屈服，最主要是自己都懒得给自己做，凭啥还要伺候别人。

各种想法先后涌入脑子，脸上的表情也一直在变换，最后做了决定抬头一看，正好发现蓝玄正在盯着他。蓝玄看到他看过来，眼神闪躲了下，轻咳一声说：“你想什么呢？不切实际的想法最好不要有。”蓝玄前半句话是对白研说的，后半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从那天白天在白研面前摘下面具起，他只要看着这个人的脸便会心跳加速，这人对他笑一笑，自己就感觉世界按了暂停键一样，只剩下他的笑脸。自己从小便喜欢长的好看的人，这个算是自己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了，比自己都好看。自己肯定是被这张脸下蛊了，要冷静冷静。

但是白研听到这话以为蓝玄看透了他的想法，满脸堆笑，连忙狗腿的说：“需要我为老板您打洗脚水吗？很高兴为您服务。”哇，这人真可怕，什么折不折腰的，银子果然还是最重要的。

“哦，原来你在想这个啊，我还以为你在学变脸呐。”蓝玄听到白研的话着实惊讶了一把，这人啥时候有这个自觉了，还打洗脚水，不是想什么坏主意想整自己吧，自己也没让别人伺候的习惯还是拒绝最好。

白研听到这回答意识到这家伙原来在打趣自己，为自己刚刚为银子折腰得行为感到很是羞愧，不由得恼羞成怒抬起头呲呲牙故作凶狠说：“你才变脸，好心不是驴肝肺。”

这一通骂完才发现他们两个都还站着，毫不客气地坐下为自己到了一杯水，把水壶推给蓝玄，一边喝水一边敲敲桌子示意蓝玄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水喝。蓝玄顺着他的意思，坐下为自己倒上水一口一口的抿了起来。

“你取了面具吧，一天了，一直带着多不舒服。”白研看他喝茶都小口小口的，还以为是被面具妨碍的。“习惯了。”蓝玄虽说这样回答，但还是抬手把面具摘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但也正如蓝玄所说习惯了，没有面具阻碍的他还是小口小口的抿着。不过蓝玄这身姿着实是优雅出尘，站着挺拔，坐着稳重，连吃饭喝水都可以典范的直接上教科书。

白研非常欣赏但自己却做不来，果然任何一点小习惯都是行之不易的。

待蓝玄喝完水放下杯子，白研才看口问道：“你对今天的调查有什么看法？”蓝玄没有一丝犹豫，开口便道：“刘青娥。”白研冲他笑笑点点头：说：“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现在刘青娥嫌疑最大。

王芳的身体情况如果排除自然突变不谈，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本来为他准备食物的大娘嫌疑可以排除了，那么和他朝夕相互的刘青娥嫌疑只能是最大的。

但是她的动机是什么呢？这个书院里人人都有动机，本来她是那个唯一一个没有动机的人，但排除了所有可能性以后，她却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了。”

蓝玄被白研的笑又晃了一下神，差点没听清白研说什么，索性低下头不看他，这样才能集中精力听他说的是什么。

等白研说完，他便接话说：“你记不记得昨天中午，刘青娥说她回去以后就看到王芳的尸体了，她之前在隔壁侯夫人那里聊天，今天大娘也说她有时会与夫子的夫人们交流。”

白研听懂了蓝玄的意思便点点头，然后思考明天从哪里入手。蓝玄等他半天没答话，便说：“你怎么没反应。”

白研看他低着头一心只盯着茶杯，又好笑又好气的说：“我点头了，你自己和我说话又不看着我还怪我啊，你杯子里有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看。”

说罢，伸着脑袋过来看，很好奇蓝玄究竟看什么。

蓝玄听到白研的话，下意识抬头反驳，刚抬头，便看到白研靠近的脸，他瞳孔地震，刷的往后躲，动作太快没坐稳，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这一番动作吓了白研一跳，连忙跑过来扶他。只见他满脸通红，挣扎的起身，于是拉他一把，把他扶起来，以为他是气的脸都红了。

没想到这弟弟这么不禁逗，自己还是服个软比较好，于是边说：“呀，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提前打招呼。”

蓝玄刚刚看见白研靠近的脸，心跳又不自觉加快，一时间手忙脚乱出了丑，脸都感觉像是要烧起来一样。白研说什么他也没听清，故作镇定地为自己到了杯水，喝了起来。白研看他不理自己，便自顾自地出去打水洗漱了，脑子里还莫名其妙地不知道蓝玄究竟生气不生气了。

白研洗漱完时，蓝玄回过神才去，等他回来时，看到白研打开窗户向外看。

蓝玄走进，顺着白研的目光向外开去，这件一片黑漆漆的天空。

“你看今天天气还是不好。”白研感觉到人走到身旁开口说。

“嗯。”蓝玄不知道白研在想什么，但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白研让他感觉明明就在身边，却离自己很远，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吧。

正惆怅着怎么把白研从这种状态里拉出来，就看到庭院中的树摇摆了起来，而声音从身边人的口中传了出来：“起风了。”

白研大多时候都是个话痨开心果，所以当他这样安静的时候常常给人的感觉都是孤寂的，彷佛有自己的一个谁人也走不进的世界。“嗯。”蓝玄不知道白研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是不是需要自己的应答，但每一次都会认认真真的答复。

“你说明天会出来星星吗？”

这回是个问句，蓝玄才确定，刚刚白研是真的在同自己讲话，一如既往的认真作答：“会吧。”答完半天身旁的人都没什么反应，于是他接着开口：“喜欢星星？”

“嗯。”马上得到了身旁人的回应。

“为什么呢？”蓝玄好奇的问。“平凡，渺小却各有风采，像极了这世间的人。”白研平静的答。

两人又抬头看了一会，时间着实不早了，白研困极了，转头问：“休息吗？”

“休息。”看到白研终于恢复了平时的状态，蓝玄从心底里开心。于是两人关上窗户，在转身看到仅有的一部床时双双的僵硬在了那里。

怎么之前都没想到呢。让李卿相多准备一床被子也是好的呀，现在大家都睡了，再去叫醒他们会不会被打。

“弟弟，我年龄大了，你要尊老啊。”白研抢先说完，还正准备狂奔向床，之见身边的人早已经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笑着看着他：“你又不比我大几岁，别拿年龄说事，咱两就这样出去别人还分不清咱俩谁大谁小呐，而且这是我的。我是你的老板。”

哇，这人平日里闷葫芦的样子呢？这种时候怎么这么伶牙俐齿。“是你强迫我过来的。你得对我负责。”白研想着自己又不是自愿过来的，如果在自己房间，怎么也不会没床睡吧。

蓝玄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黑着脸气呼呼说：“那你还打算和孙大夫同房呀。”

“那你得让我睡床，咱们一人一半。”白研提出了自己觉得最恰当的方案，反正虽然睡两个人略挤，但自己总是不愿意谁在地上的，让蓝玄睡地上？想都别想。

看着蓝玄挣扎一会：“点点头。你不准打呼噜，不准磨牙，不准踢我。”

“好好好”先答应了再说，心里想着睡着的事谁管你，脱了外面的褂子，三下五除二的爬上床，钻进被子里，白研心里想着，自己睡在里侧，这下看你怎么把我踢下去。蓝玄看着白研这一系列的骚操作目瞪口呆说：“你盖被子，我盖什么？”

虽说初夏，晚上睡觉不盖被子也是会着凉的。“你也盖呀，我一个人又没有抢完，不是给你留了一半。”白研说的坦然。

蓝玄一时梗住，无法接话，紧张的掀起被子钻了进去，直挺挺的躺着，头都不敢动一下。“你怎么不熄灯。”白研看着还亮着的烛火，皱皱眉说。

“我习惯晚上点灯睡觉。”蓝玄回答的理所应当，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白研对睡觉的环境不挑剔，从他在马车上睡着的好几次都能看得出来。“哦，好，我睡啦，晚安。”他困极了，道了声晚安不一会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蓝玄听到这呼吸声知道身边的人睡着了，紧张的直挺挺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因为亮着烛光，他稍一偏头便看到身边人的侧脸。睡着的白研面部线条十分温柔，天生的眼角微翘，平日睁着眼睛看你就像是对着你微笑，没想到连睡着也是这样的表情。

蓝玄看着看着睡意渐渐袭来，真朦朦胧胧的将要进入梦想之际，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身上，瞬间清醒。

白研睡觉翻了个身，面朝着蓝玄这边，脸几乎贴上了蓝玄的脸，鼻尖都蹭到了蓝玄的鼻尖。

蓝玄瞬间全身紧绷，心跳加快，他偷偷将头往后移，慢慢平躺好，拿掉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心里默念清心咒，只是又在将要进入梦想之际，一条腿又覆在了自己小腹上。这下这个人都炸毛了，气呼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将这作乱人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双腿夹住对面人的腿，手覆在对面人身上压住他的手，这下这种总不能再作乱了吧，良久终于用这种变扭的姿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白研是被憋气憋醒的。睁眼迷迷糊糊抬头一看，看到的是蓝玄的下巴，自己就这样窝在他的胸膛里，瞬间清醒，自己的双手双脚还被蓝玄的双手双脚束缚着，难怪自己做梦掉进了水里，身上缠着一只硕大的八爪鱼，死命的把自己向水里拖，呼吸困难，这人莫不是向害自己。

自己悄悄地往后退，可扒拉着自己地人好像发现了自己地意图，把自己搂地更紧了些。

白研难受极了，这人睡觉什么毛病，要不是现在叫醒他姿势太奇怪，怕他尴尬，自己都想一脚把他踢下去了。

白研一动不动，怕那人把他勒得更紧，觉得蓝玄说不定一会自己觉得不舒服了，翻个身就把他放开了，紧绷着身体不一会就出了一身汗。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但是听到外面蓝宁的大喊，就知道时辰不早了。

“小叔叔，小叔叔，白大哥，白大哥快点起床了，一会吃不上早饭了。”蓝宁在院中等了好一会，一直不见这屋里有什么动静，他知道自己小叔叔有严重的起床气，可是再不去吃饭就来不及了，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扯着嗓子大喊。

听见这声可把白研给气坏了，心里暗暗骂道：“这蓝宁怕不是属狗的吧，怎么这狗声叫的这么响。这把蓝玄吵醒了，自己刚刚受的罪可就白受了。”那边蓝玄似乎被这声音吵到了，微微动了动身体，吓得白研赶紧闭上眼装睡，这样蓝玄以为自己不知道就不用尴尬了。

果然，身旁得人悄悄地松了钳着他的胳膊腿，做了起来，貌似盯着他看了一会，看他还睡着，便起床穿了衣服出了门，不一会外面蓝宁那狗声狗语便没有了。白研睁开眼睛，长长呼了口气，坐起来穿衣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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