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奶奶的老屋

“沙沙”的声音传来。黄燕睁开眼一看，是奶奶穿衣服的声音。因为天色有些暗，看不清面庞，只能看见奶奶的轮廓。再就是奶奶下地穿鞋的声音，然后就是走动的声音。再听到“吱扭”的开门关门声，奶奶走了，再没有动静了。

黄燕眼皮一沉，又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大人们的说话声吵醒。

天已经大亮了。大人们拿着很多东西进来了，然后叫黄燕和弟弟们赶快穿衣服去那间小屋睡，大屋他们要用。接着是大伯母给小弟弟穿衣服，顺便问黄燕晚上有没有头疼或者难受。黄燕说一晚上睡得可好了，没难受。于是就和大弟弟赶紧穿好衣服就往那屋走，等她们过去了大伯母也抱着小弟弟过来了。并且告诉大弟弟要乖乖的，不要乱跑给大人们添乱。又嘱咐黄燕看好两个弟弟，尽量不要出去，注意头部，不要让弟弟碰着了。还让黄燕多躺会儿，少活动，要不怕以后落下病根。大伯母说完就急匆匆的关上门走了。

剩下黄燕姐弟三个了，大弟弟就开始问黄燕:“姐姐，你说咱们家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他们干什么呢？他们怎么拿着那么多东西啊？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弟弟说着就要趴在门口看，被黄燕一把拉回来了。

‘我该怎么给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讲这些呢？说了他又能听懂多少？’黄燕心想还是按照前世的做法，不要告诉弟弟好了。

于是黄燕撒谎说:“姐姐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怕弟弟追问她爸爸的事，赶忙改口道:“哎！你看军军多乖啊！咱们和军军玩吧！”

小孩子就是容易让人引导，听了黄燕的话，他果然不在问关于爸爸的事，一心一意的和小弟弟玩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大伯母又过来了。对黄燕姐弟三个说:“去你奶奶家吃饭走！”顺便抱着小弟弟往出走，黄燕和大弟弟在后面跟着。

刚走出大门口没几步，大弟弟就眼尖的看见不远处搭着临棚，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只看见有好几个亲戚邻居在和大伯三叔他们说着什么？

大弟弟就快嘴的问:“姐姐，你看那是什么？咱们过去看看去……”不等大弟弟说完，大伯母就打断了他的话，:“看来是不饿了？你是不是不想吃饭了？”

大弟弟一听大伯母说不让吃饭的话，吓的头一缩，紧走了几步，拉住了大伯母的衣襟讨好，可是眼睛却依旧往临棚的方向瞅。大伯母又说:“还看！”大弟弟果然听话，马上转过头直视前方了。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奶奶家。

奶奶家在黄燕家后面，和三婶住一个院子。

农村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土房。就是用土胚垒的墙，房顶用木头造了顶，再盖上密密的草席，最后再用泥抹平了房顶。即可以让雨水快速流下来，也可以在上面凉晒谷物。墙的四周也用泥抹的很光滑。

这是一个大大的院子，正面有三间房子。奶奶住着东边的单间，三婶她们住西边的两间。

她们径自走到了奶奶那间房门口，正准备推门，奶奶正端着一簸箕灰拉开了门。看见她们也没说什么，直接走开了。

大伯母进门把小弟弟放到炕上，就开始给她们盛饭。炕上坐着三叔家的女儿黄娜。黄燕给小弟弟把鞋脱了，对娜娜说:“娜娜，你和弟弟玩儿”

娜娜今年三岁了，什么话都会说，也说的清楚。不像小弟弟，一岁多的孩子，只会说简单的几个字。

娜娜接口说道:“弟弟不会说话，也不会跑，我不和他玩。”

黄燕无语了。小弟弟现在刚能够走稳，确实不会跑。

这时大伯母已经把饭端过来了。首先给小弟弟递过半碗饭，再给黄燕和大弟弟各一碗。

大弟弟大概是爱活动的原因，消化功能也好，每次能吃大半碗饭。

大弟弟着急地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吃开了。黄燕拿起筷子，看看碗里，是面条，里面还有西红柿、土豆和菠菜。这时大伯母已经给小弟弟喂饭了。

其实小弟弟自己也能用小勺吃饭，有时也会学大人们用筷子吃。只是每次吃饭都洒的到处都是。

奶奶有时候会给弟弟喂饭，可是三婶就不让喂，就说:“都一岁多的人了，哪能天天给他喂呀！这啥时候是个头啊！让他自己吃，能吃多少算多少”

这人呢，真是的！黄燕记得三婶家的娜娜两岁时三婶还每天给喂饭。娜娜要自己吃，三婶不让，说怕孩子吃不饱，又怕洒的到处都是。

刚吃了两口，三婶进来了。今天三婶穿着紫色外套黑色裤子，长而黑的头发高高的盘在头上。皮肤挺白的，而且保养的好，再加上年轻，没有一点儿皱纹，显得很精神。好看的单眼皮，就是人们经常形容的丹凤眼吧！就是颧骨有点儿高，显得人有点刻薄。总得来说，三婶的面相长得不错。

弟弟见三婶进来了，马上就叫人:“三婶”。黄燕也正准备叫呢，三婶说话了:“大嫂啊！不是我说你，多大的孩子了，还给喂的吃？不能这么惯着孩子。要是喂惯了，你要不在我们不能天天给他喂吧！再说了，谁有那时间啊！”

一进门就像机关枪似的吐出这么多不奋气的话，“三婶”这个称呼最终没有说出口。黄燕真想顶她两句，可是想想自己的身份，现在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哪能要用大人的语气和三婶说话？最后只能继续蒙头吃饭。

还是大伯母接话了:“军军才一岁多，自己吃的话，一会儿饭就凉了。以前我家荣荣都两岁了还让人给喂饭了。再说了，孩子吃完了我还要赶快收拾的洗涮了哇！家里事多，哪能等上了。你不是一会儿还有事要忙吗？”

三婶只得住了嘴，对她家姑娘说:“娜娜，你不要乱跑，就在家玩，千万不能出去。”说完就走了。

等等黄燕她们都吃完饭了，大伯母收拾下去洗了。临走前对我说:“燕子，你尽量多躺着，只要军军不磕着了，你就不要管他，也不要抱他。最好是睡一觉，如果感觉头疼或者难受就不要忍着，让宝宝来找我或者你大伯。”黄燕“嗯”了一声，大伯母就走了。黄燕知道大伯母今天要做的事很多。

接下来黄燕就把小弟弟抱到地上，让他和大弟弟一起玩。自己则躺在炕上想事情。头确实疼，还有些晕，身上也酸痛。这些在前世都已经感受过了，现在重温起来也不过梦一场。只是这次不是梦，是真真实实的存在。比起能够重生，能重新与家人团聚，这点儿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斑驳的墙壁，这个房子已经有十几年了，还是爸爸没结婚以前盖的，黄燕想。

黄燕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爸爸曾经告诉我说，当年他盖好房子的第二年，经人介绍认识了我妈。当时只见过一面，就匆匆结婚了。那个时候的人都是这样，只见一面就直接步入婚姻殿堂了。还有的人结婚前根本就没见过对方，只是由双方的长辈们见了一次就订婚结婚了。那个时候双方的父母是不能见未来媳妇或者女婿的。

还有的人是拜堂成亲的时候当事人不在，新娘就和新郎官的弟弟拜堂，顶替哥哥的位子。

还有一个我们远方的亲戚更出奇。他家娶媳妇那天儿子没回来，就让小儿子顶替哥哥拜堂。可是那个小儿子当时已经十九了，自己也快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正相中了邻村的一家女子，所以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替哥哥拜堂。最后只得抓了一直公鸡和媳妇拜了堂。真是有趣的紧。

又记起妈妈说，她们结婚后就住在奶奶现在住的这间房。

因为爸爸家人口多，需要住大房子。那时候三叔还是半大小子，家里还有两个姑姑没有出嫁，于是爸爸妈妈自然就住小房子了。

后来，黄燕四岁的时候，，家里生活好一些了，也攒了点儿钱，就盖了她家现在的房子。在奶奶家南边的一排。过去的房子不像后世的房子那样整齐，更没有什么砖瓦房了。

盖好房子的那年秋天，黄燕家就搬到了现在的房子住。

在黄燕家搬离这个院子的第二年，三叔和三婶就结婚了。那时候奶奶觉得小姑姑还没嫁人，而且大姑姑嫁的远，万一回娘家，家里就住不下了。让三叔三婶住这个小房子。等小姑姑嫁人了再换过来。可是三婶不答应，说如果不让出大房子就不结婚。最后没办法，奶奶只得把大房子腾出来，和小姑姑住到了小屋。

三婶在娘家是最小的，家里人都护犊子，所以从小就有点儿霸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三叔人老实，又爱媳妇，所以一般情况下媳妇说什么他都顺着。

正想着，奶奶的声音传来:“你们几个别打架！”

黄燕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太入神了，居然没发现两个孩子打起来了。

奶奶把大弟弟和娜娜拉开后，每人骂了两句，又转头问黄燕:“燕子啊！他俩打架你怎么不看着点儿呢？万一把娜娜哭了，你三婶又该不让了”。

黄燕连忙爬起来说:“我刚才睡着了，不知道。”临时撒了个小谎。她确实没听见。原来是大弟弟拿纸折了个飞机，娜娜抢着要，大弟弟不给，就打起来了。

奶奶听了我的话，没再说什么，就顺势坐在了炕沿上。

黄燕看着奶奶，想问问奶奶这些年过的辛不辛苦？可是又觉得不能问。想问问爸爸办的后事怎么样了？也不能问。只能看着奶奶发呆。

奶奶坐了一会儿，忽然看向黄燕的头说:“燕子，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了？”

大概是看见了黄燕头上缠的布才想起来她受伤的事。奶奶因为爸爸的死打击太大了。

黄燕连忙说不疼。奶奶再没问什么，继续发呆，过一会儿又开始流泪。黄燕由于头疼的缘故，继续躺着。

听到说话声，是大伯三叔的声音，已经推门进来了。看见奶奶流泪，三叔就说:“你这又是怎么了？哭什么哭？还没完了？”

“老三你不要这样说，妈心情不好……”不等大伯说完，三叔就接口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妈昨天自从回来到晚上一直在哭，哭的人心烦，你看看，又哭上了！”

大伯说:“行了，你别说了，我来劝劝妈。”

说完，就对大弟弟说:“宝宝，娜娜，你们带军军去院子里玩一会儿！”

三叔就给把门拉开了。弟弟妹妹们刚出去，大伯就说:“妈，不是我说你，遇到了这样的事，谁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咱们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了！不能因为老二，咱们全家就不过了！老二还给留下三个孩子，咱们可得照顾好了，怎么也得拉扯她们长大成人吧！你说你要是把自己操倒了身体，谁来管这三个孩子呀？再说你老是哭，再把这几个孩子吓坏了怎么办？他们懂什么？”

还是大伯会劝人。奶奶听了大伯的话，果然擦了擦眼泪不哭了。大伯又说:“燕子把头磕坏了？你知道吧？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啊！家里还指着她帮你带军军，做家务呢，可不能让她落下病根！”

大伯对黄燕的好她是知道的。听到这里，黄燕再也装不住了，爬起半个身子，对大伯说:“大伯，我快好了！”

大伯走过来，看了看黄燕的头，又摸了摸她的脸，说:“傻孩子，这么重的伤，哪能这么快就好了，快躺下，好好休息，要多补补身体。让你大伯母或者你三婶多给喝点儿红糖水，吃点儿鸡蛋补补。”说完，就让她赶快躺下，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大伯还挺细心的，黄燕心里想。

奶奶终于回过神了，赶忙问黄燕饿不饿？饿就给她做吃的。黄燕说刚吃了不饿，还说了她想出去看看爸爸的灵堂。奶奶不让，说她身体不好，不能伤风，必须在家养着。还说外面挺乱的，怕别人碰到了她。所以最终黄燕还是老老实实的躺在了炕上。

外面有人叫奶奶，好像是要什么东西？奶奶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弟弟妹妹们又回来了。

就这样，黄燕一直在奶奶家的炕上躺了三四天。

直到有一天上午，三叔进来喊黄燕，:“燕子，你今天能走路了吧？赶快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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