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信仰的循环与反馈

时光不断流逝。

随着秦璐璐拯救的地方越多，她的圣姑、神使之名也愈来愈响亮。

从她的衣着打扮开始，总有慕名而来的诗人、书法家、画家等人为之添油加醋。不，倒也不能这么评价，毕竟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那只是帮忙传播和润色罢了。

拖了他们的“福”，秦璐璐每到一地都只能被迫易容，否则便有被围堵的风险。

随着获救的人越多，灾区的人们便越能认识到圣姑的真实性，因为有一件真真切切的事实正在告诉世人——只要内心保持信仰虔诚，就真的可以获得干净的水和食物！

不可思议！

对于千百年来生活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来说，仅仅付出感激就能换来粮食，怕是做梦都要笑醒！毕竟那几乎等同于“不劳而获”！各路豪绅与官员听闻后，纷纷派遣手下前来寻找圣姑，带着各自的目的，或善或恶。

“乱世之中，人心鬼蜮，莫能度之。”

在群众和有心人的助推下，秦璐璐的神使之名散播得更快了。不出一个月，就连远在京城的皇帝都知晓了此事，而比起朝堂中的党争，此事的危害更让他感到忧虑，兹事体大，或有亡国灭种之风险！

因此，神宗皇帝不得不派人追查缘由。

“这般下去，朕的江山恐不保矣！”

多年不上朝的神宗再次踏进太和门，举行了一场于少数仍旧在岗大臣看来极为稀罕的“御门听政”，讨论的事宜就是神使传教行为。

“事关国家社稷，朕已第一时间了解过此事，诸位有何谏言尽管道来！”

可惜，响应者寥寥无几。

没办法，“得益于”神宗皇帝多年不上朝的摆烂行为，好多人才都各自告老还乡了，朝堂之中再也没人批复官员任命和人事往来。

如此造就的结果便是，国家机器几近瘫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职还在运作，整个日月朝几乎快要沦为地区自治！

这种情况下，还能凑齐一些人来听他胡侃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指望这群人能干嘛？

以他们隐隐抗衡皇室的立场来说，不跟在位皇帝咬文嚼字就很不错了！

“......”

皇帝眼见没人回答，一怒之下便甩手走人，末了还留下这么一句话：“朕要你们何用？”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尽管这些高官被当面羞辱，但他们却一点也不在意。

“皇帝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之后又过了半个月，当远方回归的信使带来了百姓重归旧业的消息时，仍旧无所作为的神宗皇帝索性转念一想，既然管不了，而且又对国家没有危害，那不如让它继续发展得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国家病危已久，但这种事却反而会稳固他的皇位而没有一丝害处，既然如此，还管它干嘛？

不管了！

皇帝两手一摊，直接两耳不闻窗外事，整个人又再次沉浸于后宫佳丽之中，时不时再来一口所谓的“神仙气”，当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此类活动带给皇帝的舒爽之感，丝毫不亚于最初继承皇位时，清算某张姓党羽及其附庸的情况，而且更加持久，无怪乎他喜欢沉迷其中。

与日渐凋零的国家和风雨飘摇的百姓相比，某皇帝的骄奢淫逸与纸醉金迷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毕竟凡事就怕对比，当人们终于吃饱了饭，还有大把闲暇时光可以用来干其它事情的时候，积压不住的怨念就一朝爆发了！

他们没有造反，也不打算危害皇权，更不想去当豪强土绅的走狗，仅仅是一起脱离了文明社会，过上了令人羡慕的隐居生活。

大片大片地区的百姓纷纷遁入山林，他们不再参与社会运转，也不想为别人提供劳力，仅靠每日虔诚的叩拜获取食物。既然有了基本的生活保障，又何苦来哉去参与那些破事？

到时候，自己想干嘛干嘛！

只要不危害社会，就没人可以管得了他们！

该说不说，吃饱穿暖后的人们压根就不会主动惹事。生存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总是内心善良，但凡有一口饭吃，他们就不会想着去制造破坏，又或者报复这个，干掉那个。

比起芙蕾雅曾经制造的桃花源，他们的生存状态又是另一种境界了。至于本地的官员何去何从？呵呵……自然是一起加入进去了！

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此天灾之年，纵然他们有再多粮食，也抵不过流民的烧杀抢砸和土匪的趁火打劫，而官家之地当然是最先断粮的！他们跑都没地方跑。

只有隐于民间的巨富，才有能力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而那种堪比狡兔三窟的行为，也使得他们总是能过上稳定的优渥生活。

对于这种人，秦璐璐不可置否，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那群脱离社会的流民。

“这些人不怕绝后吗？”

少女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无论是去而复返，亦或通过卫星，她都清楚受灾民众的足迹和去向——在确信自己获得神灵的眷顾以后，他们都遁往了大山方向，只要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些流民都会主动迁移过去。

说讨厌见人可能有点不太准确，他们只是厌倦了一代又一代被剥削的“自己”罢了。

“别担心，阵痛肯定会过去的。”芙蕾雅安慰道：“两三代人之后，隐居的百姓又会趋于社会性而慢慢集合在一起，直到把大山填满人类的痕迹，直到陌生访客变为乡里乡亲，直到乡村发展为村镇，彼时一切又将再度繁荣......”

是啊，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能藏到哪去？藏一代人不难，难的是藏十几代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带来纷争，纵然跑到别的星球，也永远躲不开人类自身的劣根性……这是一个种族所必须要有的基本素养，否则，就会败给大自然的残酷抉择。

秦璐璐再次出发了。

每到一地，她都会为人们带去福音，带去神谕和祂的魂龛。但是这一回，人们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其所到之处，不说夹道欢迎吧，起码也是一片欢欣鼓舞。

“他们怎么知道我要来？”少女想不通。

“哼，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你要来，只不过个个都听过你的故事、看过你的画像……除非你变成男人，否则谁会在乱世之中保持着一尘不染，甚至从不带护卫的富家小姐形象？”芙蕾雅平静的说：“易容要是有用，抓贼时还要审判官干嘛？千万不能小觑人们的智慧啊。”

少女随之愕然。

事实上，少女压根就不清楚自己的故事带给绝境中的人们以多大希望，所有不幸的人都在盼望着神使赶紧到来，好让自己脱离苦海。

他们日日夜夜祈祷，那凄美而壮绝的信仰之力几乎快要怼到神剑宗的脸上，自然的，凡是诚心信仰的人都获得了心灵的安稳和物质上的奖励——当一个神话故事广泛传播并且被接受之后，安可也就不再需要精神扩散器这种介质了。

神话传说就像一道刻于天地之中的印痕，能够解除神主在信仰传播速度上的限制，能够随时随地借助信仰本身的力量展示神迹。

而受益于天地自带的法则，信仰之力又可以被他从世界中接收到，如此一来，其神道之力也就愈发雄厚、威严，愈发庄重和沉淀。

如果把信仰传播之地比做一幅画，那么整个华夏的中部偏西部地区都已经被涂红。

不止是秦璐璐所在之地，当安可不再被桎梏的时候，他便有能力派遣分身亲自去传道了，凡有传说故事传播的地方，无论它是以口语、书籍、皮影戏、玩具等任何形式，只要有了相应的概念，其都能化出信仰之身变作秦璐璐的模样。

秦璐璐是干嘛的？传道！传道！还是传道！

有时候她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有些没去过的地方都会遇到前来迎接她的人呢？

芙蕾雅并未告知事情的原委，少女只能将之归咎于……神话传说要比普通故事吸引人得多，以至于人们已经提前知晓了有她的一切行为。

“神使大人，请问...您所来何事？”

一个打扮得像模像样的宗教人员慢慢走到跟前，其穿着古旧的祭礼服装，嘴里操着一口方言，说话声音又大又古怪，让她忍俊不禁。

“吾来传播福音......”她说。

“啊？可您之前不是来过了吗？”这人挠了挠头，有些摸不准神使的心态。

“什么？我就说这两天去过的地方都有点不正常！”少女心中憋了一口老槽，不吐不快。

“不，不正常？”

“呃...没什么啦！吾只是顺道回来看看，对了，你们恢复得如何了？”秦璐璐才思敏捷，很快就想通了一些关节。

“托您的福......哦不！托您和武圣的福，我们村儿啊，如今终于回归正常了，这一切都要感谢您！”那人感激涕零，说完还不忘磕三个响头，以示代表全村人的感恩之心。

“您一定要和我回去吃个饭呐，大家伙儿都想再见神使大人一面！”他不敢随意拉扯神使，只好满脸期盼的问。

“啊哈哈……看到你们生活变好了，我就放心了，见一面还是算了吧，先走了哈～”

不等对方回话，少女直接飞身而去。

“神使大人——！”

看到神使飞走了，那人连忙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村，会世世代代铭记您的！”

听见对方的感激之情遥遥传来，少女的心也为之一暖。

“真好，百姓都转危为安了呢......””

此时此刻，秦璐璐简直快感动得哭了！

结合那人的话以及几天以来的观察，不用想，肯定是师尊出手了！否则，她就是从早到晚跑死自己，也不可能拯救得了所有人，更别提指导他们恢复正常的生产了。

“师尊真的看到了，真是好了！”

少女又哭又笑，一时间，心态复杂至极。

“本来一切按部就班的话，其实咱们的客栈是可以慢慢扭转社会风气的，但天灾不饶人，所以我们加快了速度。而你，秦璐璐，你就是神剑宗的代言人！”芙蕾雅的声音传来。

“师娘，一定是师尊看到了这里的苦难，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少女满脸激动。

“还没完呢，今后也要继续加油。”

“哼～那是当然！”

少女擦掉喜悦的泪水，整个人都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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