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根除

1052年底。

皇帝彻底封杀了自由派的激进言论，并开始大力推广地上鸿鹄的理念。

神祇的存在曝光后，反叛者的舰队如同失去了脊柱一般，他们绝望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高级军官甚至集体自杀以逃避可预见的镇压和各种不人道的残酷刑罚。

第七舰队全体军人则都背上了叛国罪行，他们的家人不仅不能引以为荣，反而深感痛惜和耻辱，等街坊邻里说起来时，就只当家里从未有过这个人。

他们的亲朋好友本以为对方踏上了战舰便一生荣光，哪知现实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但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只能无可奈何地得到这样一个让人暗自抹泪的事实。

等皇帝颁布了残酷的旨意并在军事法庭审判过那些人之后，他们通通都被判处死刑。纵然有人深感惋惜，现场却无人求情。

在这些人看来，是变节者背叛在先。

即便人们知道舰队中肯定有被胁迫者，然而现在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事件已经发生并且无可挽回。

至于第十舰队，他们则侥幸逃过一劫。

凯尔文舰长执行的战术实在太过迅速了，而他们又黑掉了卫星。太空里前半个小时的通讯频道只能说是一片混乱，即使有人注意到了却也发现对方处在静默状态。

他们很幸运。

根据计划，马洛舰长本来肩负着阻击其他回援舰队的使命，但事实过于离奇，以至于他们看了半个小时的独角戏而无动于衷。

加之地面防卫处又联系不到处于信号屏蔽区的第十舰队，而且他们的军人更没有参与过航空星港的缴械行动。

因此仿佛天佑一般，后来便没人指证他们，在经过严格审讯后，他们被无罪释放。

“感觉像做梦一样。”

马洛·亚当斯在看到事态不可挽回后，他连忙嘱咐舰上人员删除各自的部分记忆，包括所有人在内，都将此次背叛当做从未发生过。

“我从未想过，我的好友会有叛国的那一天。”删除记忆后，马洛舰长表现得如同正常人一般对此次事件充满愤慨：“这既是海军的耻辱，也是我对同僚们的监督不利！真是愧于帝国的栽培，我愿意立即引咎辞职！”

“长官不必这样！既然已经通过了测试，不如顺手揭过，想必您的家人也不愿意看到您变得消极。”心灵检察官无奈劝慰，论起军衔还是对面更高，所以他必须端正态度。

他是在酒吧里找到对方的，因此测试地点便放在了这里，毕竟也没多少要准备的。

“唉！明明之前他曾还与我谈笑风生，怎么转眼间就发动了一场战争？当真是人心不古啊！要是在过去的酒吧里听说此事，我一定会大声斥责并扇他一耳光。”马洛感慨万千。他只记得当时的自己碍于司令部并未下达后续军令，所以不敢擅自行动，以至于错过了救援的最佳时机。

虽说其心中有些莫名失落，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但他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长官，请恕我先告辞了，毕竟手上还有一大堆任务未完成。”

“嗯，请便。”马洛举起手中名贵的酒，勉强扯了扯嘴角：“请一定要找出舰上的内鬼，死在第十舰队上的人不能白白牺牲！”

“是的，保证给您一个交代。”

那人带着轻便的检测灵机走了，他手上还有几个名单，除了马洛以外，对方的副官以及中枢腔里的一众人员等都归他测试。

人数一多，这活儿就变得不那么轻松了。

虽然利维坦足够大，但人类不可能完全适应生物腔，因此其内部并不完全由生物组织所组成，还有各种各样的人造结构。

若一开始用利维坦来进攻，结果可能有所不同。生物舰队与钢铁舰队在攻击方式上有很大差异，它们能直接在同步轨道上喷涂酸云、毒囊和孢子，在抵达防御矩阵边缘之前就能降解混合到空气中，乃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空气的异化首先会杀死绝大多数依赖呼吸系统的动植物，二阶以下的人都不能幸免，接着普通建筑会被腐蚀，嗯嗯空天优势战机碰到大范围的酸云也将坠毁。

导弹也无法穿过它们，其在中途就会损失掉动能和外壳。比起能量攻击，它还能更快的磨损掉防御阵法，到那时再派军队下去清扫，那么胜负还犹未可知。

就算皇帝集结起再多的亲卫军，也难以从外部招架一艘强大生物舰的手段。

此次战争一定会被史官们大书特书，而作为亲身经历的皇帝，其行事风格也快速变得强硬起来。

皇帝不仅收回了民事、民俗相关的建议与修改的权利，还禁止人们公开讨论言论过激的内容，各种载体上皆是如此，同时还更新了道德伦理以显得符合时代。

人们只剩下建议和监督权，不再能够随心所欲地干涉生活中的一切，虽然对普通人来说变化不大就是了。因为某些人操纵选票的举动深入人心，所以大多数人都不怎么信任网上公投出来的票数结果。

除此之外，军官的选拔也变得谨慎起来，不再唯才是用。募选的第一关变成了身家是否清白，若是过去与贵族有沾连的，起码三代上下不得参政，而普通军人不得晋升。

很多贵族背景的现役人员都叫苦不迭，觉得这样太过残酷了，凭什么不让晋升，辛苦多年才攒下的功绩就这么打水漂了？然而事已至此，他们也没办法反驳了。

“这帮天杀的家伙，真是害苦了我们！我就想问一句，凭什么？”有人用功勋兑换晋升之资时不服这个决定。

如果早一天来，是不是就成了？

“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除了换取晋升外，其它的兑换照旧。”军需官没好气的说，他也很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提前换取晋升机会，没想到现在变得更难了。

“唉。还要被迫调去第十二中队，真难受，估计很难再和那帮兄弟一起打牌了。”

“眼下还只是余波而已，我了解到的还有军事改组、人员混合什么的，谁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军需官左右看了看周围，慎重地说道：“我听说，连将军那一级的人都发生了职权交接，大多都是平级调度，但也不再能带着原来那帮人了。”

“防得这么狠？”

“可不是！”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关闭了眼前之人的档案，顺便喊着下一位。

除了军队的变化外，政治上同样如此，官员甚至还要接受进一步审查，以证明自身无愧于帝国。

皇帝的权利似乎变得更大了，但事实上并没有，对于帝国的体制而言，他本该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裁决权利，如果不是国师太过出色，遏制了皇权的无限膨胀，恐怕今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只不过，皇帝明面上的做事风格显得更加主动了，而且不再像以前那样过于瞻前顾后。

“朕要他们都动起来，要让他们忙碌起来，最好能让人投身于星辰事业而无暇再去想别的事情。”皇帝如此说道。

有臣子想要劝诫也被反驳回去：“别指望朕会收回意见！朕也不想再看到之前的那一幕！还有，既然星神之秘已经公开，不妨将灭世危机公告天下。哼，在此等危机面前，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皇帝忍不住冷哼：“有神祇顶在前面，帝国还不至于镇不住这群刁民。”

“陛下，此举是否有些不妥？将大部分人变成科学家固然可以加快科技发展，却也会让社会和文明变得冷漠，代价也太大了些！”礼仪大臣如此说道：“您之前不还修订了道德律？怎可朝令夕改呀！”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当大部分人都投身于科学事业，他们也将被迫变得专心致志且少问世事，人情往来基本断了，时间一长可能连话都不会说也是常有之事。得亏有心灵链接维持着，不然情况一定很糟糕。

“爱卿想多了。人类落在哪就会在哪生根发芽，他们可比你想的要坚实得多，不要太过小瞧了自己。”

皇帝试图打消礼仪大臣的疑虑，别看他说的言之凿凿，实际上是对国师有信心。有国师在，他就不会担心后路。

“就这样，各自散了吧。”

次日。

各路新闻媒体的频道均置顶了新一期的内容，它们正是有关于灭世危机的部分，标题填上了经过放大后表现得极为醒目的红色字体，几乎瞬间就能戳到人的眼球。

人们再次沸腾了！

他们前脚还惊讶于人类间的内战，转头又要担心自身的种族存亡，每个人都感到疑惑，灾难是否来得有些过于频繁了？

“怎么可能啊，一定是骗人的吧？”

“也许吧。但我从没想过官方频道的专题新闻会有造假可能……知道嘛，那上面的每件事我都验证过，所以百分百是真的。”

“嘶～您就是...都市传说中那种闲得蛋疼的观察者？”

“怎么说话呢！谁闲得蛋疼啊！只不过是兴趣好爱罢了，我劝你不要污蔑！”

“可上面说，灭世危机的源头乃是靠着国师的天赋才观察到的，目前只有星神佐证过，你又如何验证？光是观察超新星爆发的各种数据的话，根本不足以得出灭世结论！我可是星宿爱好者，你别想骗我！”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

“切，又是一个新兴教派的神棍！懒得理你。”

“啧啧，说真话怎么就没人信了？”

消息一经公布，顿时就引起了人们的广泛讨论。一时间，所有人的兴趣都被调动起来，都在试图证明它是否可能发生。

人们甚至没有担心过，因为官方说大概还有几百年或近千年，那激动个鬼啊！反正大部分人也活不到那个时候，还不如专注当下。

有些人还抱着不负责任的想法，灭世危机什么的，交给后人去解决不就好了？

这当然是不行的！躺平可以但摆烂绝对不行，万一后人不给力，岂不是全部寄了？人类绝不能断送在这种极其无聊的理由之下。

而且，从天空上某个方位不停闪烁的星光来看，其方位在十几亿年之前就有非常多的超新星诞生，然而它们消散后并不凝聚成星云，仅有从未停下奔波的星光抵达了太阳系。

一旦坏结局来临，就算那时的人类给力，在环境恶变的情况下，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皇帝的政策就是逐步放开科学家的数量，并且一步一步引导更多的人走上这条道路，而其它的职业者将会维持在特定人数。

毕竟如果人类都不存在了，那还要社会有何用处？皇帝如此想着，之前他的一切犹豫都被战争警醒。

是啊，人类是会发生内战的，幸运的是现在有个绝强的外部危机，何不顺水推舟强化中央集权以应对未来风险呢？

他觉得很有必要让全民产生危机感！

让人类都都动起来，而不是每天为了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折腾来折腾去，心累的不只是建议、修改和适应它们的民众，还有与其相适应的帝国正统律法以及上层官员。

皇帝身边的好多老官都跑了，就是因为架不住高强度的适应。

“陛下，我来了。”

“朕的国师啊，你终于来了！我可太想你了！”

地点还是在皇宫里面的凉亭里，只不过从布徳换成了安可。

“是啊是啊，帝国没有国师的指导就像是缺衣少食的人一样。这不，刚打了一场内战。”丞相在一旁乐呵呵的。

不是他幸灾乐祸，而是知道自己即将解放了，不必再天天为皇帝出谋划策而感到烦恼，也不用继续掉头发了（划重点）。如果可以的话，以直接能执行的政令为最佳。

也不知道是心里年纪大了，还是厌倦了无止境的工作，反正人一多起来，丞相就会变得懒于思考，只想像个咸鱼一样颐养天年。

“相君别折煞我了！帝国少了任何人都会转下去，区别仅是变好或变坏。”

“不知道那个计划到什么阶段了？”皇帝抿了一口茶，眼含期待。

“哪有这么简单，才刚刚计算好差值，还有无数东西等待校正。”

“为什么不找祂们帮忙？”丞相插了一嘴。

“哈哈，不捣乱都是好的了！”安可苦笑。

让他耗费无数时间的乃天星计划，该计划力图将十二颗行星合为一体。如果有可能，还要把太阳纳入掌控。

星神的存在令该计划有了实现的可能，重点在于怎么说服祂们，其次才是质量、重力、行星轨道之类的在现阶段人类看来依旧很离谱的难点，然而它们对星神来说反而很简单。

这一巨星系统对于人类抵抗末日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更大面积意味着更大的存身之地；更多的人口意味着更多的土地，能孕育出更多天才；更短的交通距离带来了更加频繁的交流，而更厚重的大地则意味着更加安全。

至于代价么……失去月亮和十二行星系统算吗？

除此以外，其中最最重要的是如何利用巨大的天体让星神临时堆出超越上限的力量。安可曾经联合妮露一起推算过，宇宙质量无比巨大，为何超凡规则却止步于五阶？神秘规则的存量和自然法则完全不匹配，这是否合理？

基于这种疑问，安可便迫切地想要知道，哪怕境界上不去，力量还能够继续堆砌吗？比如，当星神的星体更加强大的时候。

“既然还不成，便熬着吧。”皇帝叹了口气，不再提及此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可回过神，郑重地回答到：“既然帝国已经公开了末日危机，我也就没有压力了，之后我会撰写一份规划书，要把民众全部利用起来。人民的力量不容小觑。”

“哦？”皇帝听得心痒难耐，他立刻催促到：“快先说说看，朕爱听！”

“是啊是啊，我也很期待下一份计划书，执行上一份国书的时候，让我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丞相与皇帝乃少年好友，相互扶持才有了他们的辉煌。彼时的他们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而每当皇帝制定出天才设想，往往都会交由他下去执行，二人俱是能文能武的英才，因此他们的谋划多能成功。

“好吧，大致就是制定一份详细到规划所有职业的计划书，一切人类活动都以天星计划为考量，其它的暂时放下，等到未来真正安定时再捡起来。”

“人类从来不缺乏探索的勇气，自然也不会惧怕停留于某一段时期，我对人类的期望很高，哪怕自身有种种不堪，却也瑕不掩瑜。”

“就这吗？”皇帝愕然。

“就这。”安可看到了皇帝的眼神，他深怕对方不明白，说道：“现在可不是真正能安定的时代，一切必须以应对危机为前提，他们之后会理解的。”

“也对。”丞相点点头，这些正是他们才会考虑的事情。俗话说得好，上行下效，他们要是吊儿郎当，那底下的人会怎么想？

“好吧，确实如爱卿所说。”皇帝想到了几十年前的帝国，再看看如今的帝国，恍惚间他逐渐理解了。此前种种皆是为了缔造如今，所以国师才会写出那份堪称文明之宝的国书，到了现在局势又有所不同，自然当有改变。

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这话放在任何时期都无错。

三人就国事谈论了许多，一直到深夜两位手握大权之人彻底解惑，才愿意放安可回去。

皇帝和丞相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面前的仅仅是分身。安可能够很轻松地做到一心多用，再加上这具身体的大脑被改造得异常聪慧，内里还有超脑辅助，除了力量有所不及之外，多重驱动之下几乎能够比肩本体素质。

在休息之前，他还撰写并发布了次世代的计划书，并且将它上传到了个人网站。他知道，网上又会因此掀起滔天巨浪，但那又如何？普通人没有选择！

时代如此，历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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