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镜花水月

将这些话说出口后，阿加雷斯明显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一直被埋在心底的秘密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

他整个人呈现出放松的状态。

小夭在此期间一直扮演着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只需要负责倾听就好了。

毕竟，哪怕是魔神里看起来最洒脱的月魔神，也有数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而小夭则是适时地划开了一道发泄口。

“这里的剑痕，是它留下的吗？”小夭问了个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

阿加雷斯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回答：“是，我在确定枫秀有意不让我记起往事之后，就以闭关为由，呆在这里好一段时间，实际上，我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在这里一直拿它胡乱的砍。”

那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不会让人察觉的发泄方式。

神器哪怕蒙上灰尘，光芒不再也还是神器，即便没有任何灵力驱使，也依旧锐利，即使他没有用上什么力气，仍在墙面上留下斑驳的、深不见底的剑痕。

手中的剑被阿加雷斯用各种角度摆了一遍，最终落到小夭的手心上，一套动作在他手上似乎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小夭，我如今成了月魔神，早已经没有办法唤醒它了，但你不一样的，你是光明之子，你身上所拥有的力量或许能唤醒它，也能让它更好的绽放光芒。”

阿加雷斯的眼中还是有些不忍的，好说好歹也是跟了他几百年的佩剑，早已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哪怕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未用它斩杀过什么。

“二伯你，是要把它给我……？”

小夭过了好久才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尽管是简略后的描述，他也能感觉到这柄剑对于阿加雷斯而言有多重要。

神剑有灵，就算阿加雷斯早已无法使用它，它却仍愿意跟随阿加雷斯，甚至释放出亲近的讯息，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至少，它是舍不得阿加雷斯的。

这样一柄有灵性的剑，不该轻易给他的。

小夭推拒着，一时间不敢接话。

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小夭，拿着它吧，我不想它就这样在我这里蒙尘。”阿加雷斯伸手揉了揉小夭的头，语气逐渐放缓，“我于它，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关于在人族记忆早就被清空，也已经拿不起它了，无所谓我曾经在人族究竟是谁，也无所谓被他们知道，都只是会被人族唾骂的存在，我唯一想要的也不过拿回我本该有的记忆，可它不一样，它不应该就这样和我呆在一块。”

它应当在战斗中继续绽放它的光彩。

“嗡——”神剑突然发出悲鸣，像是在反驳阿加雷斯的话，黯淡的剑身硬是爆发出了一阵刺眼的红光，似乎是被阿加雷斯的话刺激到了。

小夭隐约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是在气那些人族？当年是人族的错？

不过，能让一柄神器至今都记仇……人族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不过神器什么时候会有那么多的情绪了吗？小夭的脑子里无端冒出了这个疑问，看着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好奇。

小夭抚摸着剑身上精细的花纹，出声问道：“二伯，我能问问这柄剑叫什么名字吗？”

“镜花水月，它叫镜花水月。”

阿加雷斯轻抚着剑身如同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他已经很久没有念起过它的名字了。

其实它应该是还有另一把配对的剑，但阿加雷斯实在想不起来另一把叫什么，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臆想，就没有说出来。

“镜花水月吗……”小夭重复了一遍。

镜中花，水中月，到头来不过大梦一场空。

倒是一个很应景的名字，就好像阿加雷斯的前半生一样，梦醒了，连记忆也一同不见了，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迷茫和空虚。

所以在初次见到枫秀的时候，就像浮萍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把自己打磨成了魔神皇身边最锋利的剑，扫平了近乎所有的阻碍，以至于在发现被枫秀欺瞒时，他又一次被打回了那种状态。

这是阿加雷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小夭没再反驳。

阿加雷斯大概是铁了心的想把镜花水月交给他。

当然还有一点，他也想看见镜花水月苏醒时的样子，所以小夭默认了他的提议。

“我知道我现在还很弱，可能还不够驾驭你，但是我答应你，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二伯他找回曾经丢失的记忆，我能听见你的愤怒和委屈，这些……我会为你去人族一一讨回来，以光明之子的身份向你承诺，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就请你回应我吧。”

小夭并没有大面积释放出光元素，只是凝聚出一部分在自己的掌心，试探着灌输进去。

镜花水月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

随着灵力的不断涌现，它像是才反应过来，剑身灰蒙的阴翳一点点消失，露出掩盖在下方纯白的外表，剑光闪过，小夭的指尖被划出一道痕。

一滴鲜血落在了剑柄中央。

也是在此刻，小夭仿佛和镜花水月之间搭建了一层奇妙的联系，对它的情绪也愈发明了。

小夭知道，他和镜花水月的契约完成了。

“恭喜。”

阿加雷斯脸上带着欣慰的笑，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小夭说，同样也是对重新绽放光彩的镜花水月说的，镜花水月彻底苏醒的样子和他想的一样。

真的很美啊。

“用它去完成你想做的事吧。”

“我会的。”小夭点点头，握紧了剑。

你想完成的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的。

在收起镜花水月前，小夭郑重地在心底重复了一遍他的承诺。

“说起来，二伯你最开始其实是想策反我一起推翻外公的统治吧。”小夭在收起了镜花水月，像是后知后觉地问道。

“咳，最开始确实是有点想法，但后来你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怎么敢的 ，再说了，舍不得的啊……”

他没胆让小夭回人族去，对小夭来说待在魔族比人族要安全太多了，至少他们这群魔神有能力，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人护在羽翼之下。

但人族不会。

甚至还会亲手把他推进深渊里。

阿加雷斯永远记得那天鲜血淋漓的场景，他突然就有点理解了记忆里的他为什么会恨人族了，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断了那点小夭接触人族的念头。

只是有些事情，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我帮着魔神皇打理魔族百余年，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魔族不应该继续像现在这样了……”阿加雷斯眸色愈发幽深。

“……”

等到小夭和阿加雷斯谈完从月魔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或许是因为短时间接收了太多消息的缘故，小夭感觉自己现在还有些恍惚，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上。

他的脑子里还想着一件事。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要去边境了。

——

作者：月的故事暂时就到这里吧，日月星之间的故事有点复杂，不过主线大概不会写到那个时候去，大概率番外见吧。

一句话简述：

他们三人互相隐瞒又互相信任，互相猜忌却也同生共死，矛盾但不可分割的整体。

虽然这段里面没有阿星，但是他在整个故事里也是有姓名的。

马上就去人族了，因为想不出来见谁干脆搞了个随机转盘摇人看到人族最先碰见谁（你到底在干嘛啊），无所谓，下章揭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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