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之梦】忧郁之心（3）

一个人在童年时期造成的心理损伤，将会影响这个人的一生。

季华渊记得许多往昔的苦痛，这些苦痛化作永恒的梦魇，在夜晚时悄然降临，用那双沾染着鲜血与污垢的双手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在漆黑的痛苦之中几近窒息。他永远也无法驱散，更永远无法遗忘这些苦痛。

从那种痛苦的地狱里脱身，曾是季华渊不敢奢望的未来。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无法想象光明到底是什么。在那道耀眼的光芒照射进来的时候，他只会认为那是什么可以刺穿人心的武器。

季华渊啊……真是的。明明以前的我不喜欢这样的光芒啊。

季华渊轻轻触碰着那些萤火虫。

这些微弱摇曳着的光，就像是刑场上的烛火，但又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随着鞭子的抽动而割裂的空气，烛火也在不断地闪烁着。在浓郁的铁锈味之中，季华渊记得那个时候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石蜡味。

五月看着周围的萤火虫，微微开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季华渊我本来还认为我已经看淡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黑暗呢。

他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在黑暗的刑场里，就像是为了释放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不幸一般，执行人们疯狂地对他施以殴打。

反正是被“神”所抛弃的孩子，是会带来不幸的家伙，就算是死掉，也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所同情怜悯。

直到……

五月：所以对你而言，节气花信就是你的光。

季华渊对啊。

季华渊伸出手，让那些萤火虫在他的指尖微微停歇。

季华渊在享受了无限光明的人们眼中，萤火虫的这点光芒又算得了什么呢？它们的光甚至还不如皓月旭日的千万分之一明媚，甚至不如一盏路灯。看惯了皓月旭日，谁还会再去看一只小萤火虫呢？

季华渊说着说着，眼中燃起了一丝怨恨的火苗。

季华渊长期生活在美好中的家伙们，难道还会相信世界上有苦痛存在吗？

季华渊在那些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光芒，在我眼中可是无限明媚的希望啊。

季华渊苦笑了一声。

花信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季华渊其实那个时候的异界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啊……但似乎没有人察觉到。或者说，所有人都在装傻。

季华渊毕竟那些习惯了高档生活的逐渐糜烂的家伙，早就已经看不上除了异界之外的任何世界的任何东西了。哪怕是可以为异界带来新生希望的节气花信，那些家伙们也不曾放在眼里。

五月：你很在乎异界的一切呢。

季华渊毕竟那是我的故乡啊。

季华渊故作轻松地说。

桃乐丝：季华渊很恋家的，故土情结很重。

五月：诶，原来是这样啊。

五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季华渊桃乐丝，我认为做到对他人秘密守口如瓶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

季华渊的脸抽搐了几下。

桃乐丝：可是我不是人，我是花仙精灵王。

桃乐丝带着笑容回应着季华渊。

季华渊沉默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季华渊我认为作为一个花仙精灵王，对他人秘密做到守口如瓶是非常重要的美好品质。

桃乐丝：可是，这不算什么秘密吧。

桃乐丝笑着看向季华渊。但季华渊只是撇开了自己的视线，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五月：所以，季华渊现在很想家吗？

五月看着季华渊。

季华渊不想。

五月得到了季华渊斩钉截铁地否定回答。虽然很吃惊，但他只是一直盯着季华渊看，试图从季华渊的表情上得出一个不错的答案。不过很遗憾的是，季华渊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恹恹的状态，他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五月：这是为什么呢？

五月眨了眨眼睛。

季华渊我不恋旧。

季华渊的答案非常简单，只有四个字罢了。

但在五月的耳里，这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

五月：如果不恋旧的话，为什么你经常会回味过去呢？

五月看着季华渊。

又是这熟悉的视线。

干净的视线，就仿佛可以看穿他无比肮脏的内心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看。

季华渊立刻避开了五月的目光。

季华渊痛苦的记忆会在脑海里根深蒂固而已啦！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五月：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五月摇了摇头。

五月：就算是因为过去非常痛苦，也不还是非常在意过去吗？

季华渊……

季华渊发觉到自己已经被五月绕进去了，索性放弃了思考。

季华渊我说不过你。你说是那就是啦，我不反驳了。

五月：我是为了让你快一点找到回家的办法才对你说这些的哦……

五月小声地提醒着季华渊。

季华渊啊——我知道了啦！

季华渊略抓狂地说。

季华渊……就算想家，也已经回不去了……所以还是不要去想的好。

季华渊看着天空的那轮不知是月还是太阳的光球，郁郁寡欢地说着。

季华渊毕竟越是执着那些得不到的东西，越是会猴子捞月一场空。

桃乐丝：咦？原来你知道这个的啊。

桃乐丝有些惊诧地看着季华渊。

季华渊什么啊，这是什么表情啊？仿佛我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

季华渊小声地说着。

季华渊我当然知道啦！

桃乐丝：那你还那么执着于占有节气花信们。

季华渊万一呢？

季华渊的眼中突然燃起了一点光彩。

季华渊万一，万一节气花信们就真的归我所有了呢？

桃乐丝：痴心妄想。

桃乐丝无奈地摇了摇头。

五月默默地看着他们。

他看的非常清楚，提到异界的时候，季华渊的眼中是悲伤与无奈，那是无法触碰到的遗憾。可若是提到了节气花信们，季华渊的全身似乎就燃起了一股微妙的希望，那是触手可及的未来。

看来他是真的非常关心节气花信们啊。

五月：呵呵。

想到这里，五月笑了出来。

季华渊你笑什么？

季华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季华渊哪里不对吗？

五月：不，没有。

五月摇了摇头。

五月：只是在想，你和节气花信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呢。

季华渊啊，那是当然的了！

果然，季华渊的眼中光芒更明媚了。他身上的忧郁几乎再看不到多少了。

季华渊毕竟花信大可爱们是我的珍宝嘛！

看来节气花信就是季华渊的精神支柱啊。

桃乐丝：被花信们救过一次，就这么在乎他们，为了他们，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桃乐丝的话让五月的思索更深了一度。

五月：原来如此……

季华渊什么“原来如此”啊，这种事情就算是换做你们，也会这么想的吧？毕竟那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为了回报那种恩情，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这难道不是一般人都会有的思维吗？

季华渊理所当然地说。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们都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桃乐丝：嗯……

桃乐丝微微思索着。

桃乐丝：的确要报恩，但“付出生命”的话……

季华渊真是自私呢。

桃乐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华渊无情地打断了。

桃乐丝：喂！

五月：好啦好啦……不要吵啦。

五月连忙劝着两个人。

桃乐丝：我不会跟季华渊吵的。

桃乐丝坐在一旁平淡地说。

季华渊我也不屑跟妳吵架。咱俩的脑回路不在一起，吵架毫无意义。

季华渊摊手道。

五月看着两个人，没有忍住，再一次地笑了出来。

五月：呵呵呵。

季华渊所以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啦！

五月：你们两个的关系，也很好呢。

五月指着桃乐丝和季华渊。

季华渊哈？！我跟她？！开玩笑吧！

季华渊不能理解。

季华渊我只知道我跟花信们的关系非常好。

季华渊撇开自己的视线。

五月：是吗。

五月收敛了笑容之后，认真地看着季华渊。

季华渊的视线一直飘忽不定，似乎是在看那座被迷雾包围的岛屿，又似乎是在看周围飞来飞去散发光明的萤火虫，亦或是在看空中的那轮不知是明月还是旭日的光球，也可能是在走神。

五月：其实……其他花神之灵有跟我说过，只有非常好的朋友才会这样打打闹闹的。在我做拉贝尔大陆的花神时，也有听一些花仙说过，非常要好的伙伴之间，有时候也会有这样无伤大雅的吵闹。

五月：你很在乎桃乐丝呢。

季华渊才不是在乎她呢。

季华渊立刻否定了五月的话。

季华渊只是，桃乐丝对我而言，有些用处。仅此而已。

五月：诶……

五月低声笑着。

五月：明明那么在意感情的，却就是不肯承认啊。

季华渊没有说什么。

萤火虫慢慢地朝着前面的断壁飞去，似乎是在编制着什么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五月看着季华渊，轻声呢喃着：

五月：你似乎已经找到了心中的郁结所在。

季华渊嗯？啊，算是吧。

季华渊笨拙地抓了抓头发。

季华渊一直困顿于过去，无法看到未来。这样的心结……

季华渊以前找不到，大概只是因为没有人听我说话吧。哈哈哈……

季华渊低声笑着。

桃乐丝：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啊……花信们看到了也会高兴吧。

桃乐丝看着季华渊，浅笑着说。

季华渊嗯，是啊。

五月：不过，或许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心结呢。

五月小声说。

季华渊唔……我不知道啦！现在怎样都好了，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季华渊伸了个懒腰后站了起来。

在他的前方是一条才出现的道路。闪烁着光点的桥梁，一直连通到了那一边的被迷雾包围着的浮空岛屿。

五月：在你离开之前，可以让我吞食一些你的忧郁吗？

季华渊唔？啊，可以的。

五月：谢谢。

五月笑了一声，在季华渊的身边转了一圈。

浓郁的忧郁情绪化为美食入肚之后，五月带着笑容看着季华渊。

五月：今后的旅途也请小心。

季华渊嗯，我知道了。感谢你的帮助。

季华渊说罢，桃乐丝也趴在了季华渊的肩上。两个人一起踏上了前往下一个梦世界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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