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月烬明(2)

叶知韫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去找她。

所以这些天来，她经常光顾叶夕雾的院子。

惹得原本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让澹台烬罚跪的黎苏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毕竟…叶知韫每次来，似乎都会给澹台烬准备一些东西。

虽然小魔神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吧…

话又说回来了…小魔神这么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么？

黎苏苏这般想着，但每天忙于招待叶知韫，对魔神的事情反而没有那么上心了。

她对叶知韫的感官很好。

小姑娘长得漂亮，每日弯着眼眸冲着她笑，笑的人心都化了。

而且从叶知韫这里，她也能了解到很多事情。

比如，小魔神。

这些日子以来，黎苏苏从她这里知道了不少关于澹台烬的事情。

黎苏苏病了数日，一直不曾去拜见叶家的长辈。

她现下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正琢磨着这事，少女软软糯糯的声音便响起：

叶知韫：二姐姐今日要去向向祖母请安么？

想提及的话被少女率先说了出来，黎苏苏愈发觉得自己与叶知韫有缘，眉眼也忍不住弯了弯：

叶夕雾：是…阿韫要一起去吗？

少女乖巧地点头。

两人便一同收拾好准备去拜见叶家祖母。

出了门，澹台烬依旧跪在那里。

黎苏苏瞥了眼澹台烬，又偏头看向视线停留在对方身上的叶知韫，迟疑了一会儿轻声开口：

叶夕雾：阿韫…你觉得…澹台烬这个人怎么样？

他这个人怎么样？

少女眨了眨眼，掩去眸底的情绪，微微抿唇，然后才轻声开口：

叶知韫：不知道哦。

不知道？

黎苏苏有些诧异：

叶夕雾：阿韫没有想过么？

叶知韫：没有。

少女乖乖巧巧地回话：

叶知韫：我和澹台殿下，其实没有很多交集的。

叶知韫：毕竟…

她弯起眼眸，颊边小小的窝显露出来，显得笑容很甜：

叶知韫：他是二姐姐的夫君呀。

叶夕雾：…

这一点大可不必提及。

若不是周围的人，以及原主的记忆都告诉她，澹台烬如今是她的夫君，黎苏苏怎么也没法想，会有这种可能。

两人一同去了叶家祖母所在的院子。

老夫人才午睡起来，因着信佛，屋子里檀香袅袅。

黎苏苏与叶知韫进去的时候，屋子里还站在一个看上去比她们二人都年长些的姑娘。

她披着雪白的狐裘，肌肤白皙，垂眸间温婉娇羞。

女子发上系了一条简单的青色绸带，漂亮得柔弱而典雅。

她的容颜，多一分太艳，少一分太素，刚好担得起闭月羞花之貌。

女子带着病容，妆容之下，隐隐能看出来她身体不适。

黎苏苏不认得这人，所以并没有立刻开口。

倒是叶知韫已经率先弯了弯眼眸，然后拉着她走了过去：

叶知韫：祖母。

少女先是冲着老太太行礼，黎苏苏便迅速跟着她一起。

然后叶知韫又冲着那女子道：

叶知韫：大姐姐。

这便是让澹台烬倾心的叶家大小姐叶冰裳了？

怀揣着对女子的好奇，黎苏苏也开口唤了对方一声。

叶冰裳冲着两个妹妹弯眸温柔浅笑：

叶冰裳：二妹妹，三妹妹。

她唤了两人一声，然后便偏头看向老夫人，福了福身道：

叶冰裳：祖母，冰裳明日再来陪你礼佛。

老夫人便点了点头。

黎苏苏算是看明白了，原身在叶家是个小霸王一样的存在。

她来了，叶冰裳就得给她让位。

所以原主平时是有多恐怖？

叶冰裳一走，老夫人刻板的脸上，显得宽和了不少：

“二丫头，三丫头，过来让祖母看看，身体怎么样？”

叶夕雾这几日生病，叶知韫则是从小就身体不好，因此老夫人才有此一问。

叶将军的嫡妻，生下叶知韫之后就去世了，叶将军没有娶续弦，老夫人便亲自把两个小孙女抱到身边养大。

自己养大的孩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坏了，偏心偏得厉害。

祖孙三人交谈得其乐融融，好长一段时间之后，黎苏苏才与叶知韫一道出来。

今日交谈得已经够久，黎苏苏看少女也一副颇有些疲倦的模样，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叶知韫弯着眼眸答应了。

两人分开。

叶知韫回到自己的院子，另一个侍女书容便迎了上来：

“三小姐。”

书容什么也没再说，但叶知韫看她的神色，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知韫：我知晓了。

少女笑容依旧：

叶知韫：你们先下去吧。

书黎和书容便一同退远了些许。

叶知韫抬步进了房间。

作为身娇体弱的嫡幼女，叶知韫的房间布置自然都是用心了的。

房间内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妥帖。

布局错落有致，别有意趣。

她前两日自外面带来的梅花枝还没枯萎，被她养在花瓶中摆在桌前。

而此时，那梅花枝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叶知韫弯了弯眼眸。

她抬步走过去。

原本背对着她的青年转过身来。

一身白衣胜雪,俊秀的脸庞尽是清冷,眸若寒星，面色略带一些憔悴,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丰姿如玉，仿若天人。

但反有人在此，都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当然，叶知韫也是认得出的。

毕竟…

少女唇角的弧度弯的更深，漂亮的小脸上笑容温柔又浓郁：

叶知韫：六殿下。

憔悴的话…看来他们这位六殿下，这几日过的并不好哦。

六殿下萧凛，一直是大盛国的传奇人物。

先说家世，他的生母是皇后，而皇后娘娘是太后娘娘的远方侄女。

皇帝等了几年，见后宫单薄，不得不撤了后宫的避子汤。后妃们陆陆续续怀孕。

皇后急坏了，但肚子就是没动静，直到二十八岁时，才诞下嫡皇子萧凛。

嫡皇子身份显赫，来得珍贵不说，当时上一任国师，当场批命感叹：“六殿下前途不可限量！大夏国运，与六殿下相连啊。”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别说皇后把这个儿子看得跟命似的，皇帝和太后，都忍不住重视起这个孩子。

哪怕不说身份，单说性情和能力，萧凛文武全才，君子端方，容颜更是如谪仙。

如果问京城的未婚女子，最想嫁的是谁，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含羞带怯地点名六殿下。

但是没人知晓…

似是想到了什么，叶知韫笑的颊边的窝又露了出来。

青年原本打算一直绷紧的面色，在少女灿烂的笑容下到底还是破裂了，他眉眼忍不住温和了许多，唇角也溢出一点笑来，然后他上前一步，敛下眸轻声开口：

萧凛：…知韫…

少女弯着唇角，语气依旧是软软的：

叶知韫：六殿下去看过大姐姐了吗？

萧凛：…

青年沉默了一瞬，哑声开口：

萧凛：你明知…

叶知韫：可是你都救她了。

少女眨眨眼，凑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口，仰起头嗓音软软道：

叶知韫：你救她了呀。

萧凛：那是因为你让书黎去找我。

青年眉眼黯淡了些许，抿着唇低下头同少女讲道理：

萧凛：知韫，你明知道…

叶知韫：可若不是我，你难道就不会救了么？

少女全然无辜的表情：

叶知韫：你还是会救她的呀。

萧凛：…可我若是知道，便不会亲自去救。

萧凛唇瓣抿得更紧：

萧凛：我会带人过去。

叶知韫：可是我没想那么多哦。

叶知韫弯了弯眉眼，冲他笑的一派天真：

叶知韫：六殿下，我不会想这么多的。

是不会想，还是早就已经想到了，却不想在意？

萧凛心知肚明。

他无声地敛眸，嗓音有些压抑：

萧凛：…嗯，我知道。

叶知韫：你生气了吗？

叶知韫敛了敛面上的笑意，然后歪着脑袋打量了会儿青年面上的表情：

叶知韫：你生我的气啦？

她如是说着，语气越来越笃定：

叶知韫：你肯定生气了。

叶知韫：你已经好几天没有来找我了。

萧凛：…我不找你，倒也不曾见你找我。

萧凛叹了口气，无声地将少女的手拢进袖口捂暖：

萧凛：近日事忙，你又不曾出门，自然没办法见面。

萧凛：而且…哪里会生你的气。

他从来都拿她没办法。

她像是懵懂又单纯，萧凛曾以为她是天真的小姑娘，可是后来才发现…她身上有一种纯粹的恶。

她的恶，天真又狠毒。

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也不关心，许多事情，自己想做，便直接做了。

萧凛从来都琢磨不清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萧凛沉默了很久，到底还是哑声开口询问。

她想做什么呢？

少女做出一副沉思状，但很快又摇摇头，将手探进萧凛的袖口。

青年耳根一红，立刻阻止她的动作。

叶知韫便住了手。

她有些遗憾。

不够。

她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是那派懵懵懂懂的模样，弯着眼眸笑道：

叶知韫：不知道呀。

叶知韫：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呢。

她说不知道，可她心里很清楚。

她喜欢看美好的事物染上污泥，喜欢看无情的人沾上情欲，也想要让天生的恶人，踏上仙途。

她喜欢那样的场景。

可显然，萧凛，还不够。

要怎样才能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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