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叶若依.：“用这个吧。”

叶若依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心中只觉这人有趣。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浅绿色的手帕，递给眼前的红衣少年。这张手帕是罗锦所做，虽然比不上琅琊王氏的云锦值钱，但放在寻常百姓的家中，也是个上好的料子。

雷无桀.：“哦。不、不用。”

少年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神之中明显多了一丝慌乱，他抬眸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手足无措的擦了擦蹚了自己一脸的鼻血，

雷无桀.：“我，我自己可以的。”

萧瑟目光幽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雷无桀，道：

萧瑟.：“这是罗锦，至少值八十两。”

此话的言外之意便是，既然人家姑娘舍得将这么好的手帕给你用，你便好生收着，也生省得辜负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好心。

但很可惜，雷无桀向来缺根筋，似乎是没有觉出萧瑟的提醒。

雷无桀慌乱的摆了摆手，婉拒道：

雷无桀.：“不用，真不用。”

叶若依闻言，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那清玦的眉宇轻轻蹙着，似是身上十分难受一般，双眸垂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般，默默地将手中的帕子收回自己的袖子之中。

她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

南方天气多变，前两日还算是晴朗的天空今日便有几分寒冷，叶若依身子弱，在外头待不了太久，今日她原本想着王昭不在，她在外头坐坐便回去的，可谁知道现在竟然在外面留到了这会儿，原本就孱弱不堪的身子自然有些耐不住。

王昭.“若依，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扶你回去歇着吧。”

王昭细心，见叶若依眉宇轻蹙又沉默不语的模样，便知她定是难受才不想多言。

那厢雷无桀见她似是不太舒服的样子，俊秀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生怕唐突了人家姑娘一般，犹豫着迟迟未曾开口，向来以行侠仗义自居的雷门弟子这会儿心中进退两难，心中总是徘徊在开口和不开口之间，不知所措。

司空千落.：“那两个家伙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正当雷无桀决定开口的时候，司空千落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忽然传进小院之中。

这个小院虽然位于下关城之中，地理位置也不算太偏僻，可却远离雪月城百姓居住的地方，平日也算是清净，只是叶若依身子毕竟是差了些，平日除了王昭住在这里陪着她，也就司空千落时常过来拜访了。

这段时间王昭陪着叶若依住在雪月城，作为管事的城主，司空长风也不好常常过来以表关怀，司空千落与她们二人年纪相仿，王昭和她又是同岁，想来应该能玩到一处，如此一来二去，三个人便结下了不浅的情分。

这便是让萧瑟意外的地方了。

王昭的性子虽然没有以前那么跳脱，但骨子里终归是禀性难移，但就算是如此，出身士族的她向来不喜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久而久之也渐渐地不再与旁人往来，数年过去，这也就成了她为什么只有叶若依和谢嫣然两个朋友的原因。

司空千落性子急，王昭能与她交上朋友，在他看来，确实是少见。

萧瑟.：“糟了。”

萧瑟与雷无桀几乎同时看了眼声音的来源，俊秀的眉宇也在这个时候皱的越来越深，简直快拧成一个川字了，

萧瑟.：“她怎么来的这么快？”

王昭.“难不成方才追赶二位的是千落？”

王昭眉宇微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萧瑟颔首。

王昭不着痕迹的勾起一抹笑来，似是没想到堂堂永安王，竟然会怕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王昭.“你们去后面的那个房间吧。”

王昭看了眼左手边的房间，然后广袖一挥，原本紧闭的房门瞬间打开，见两人面上皆有犹豫之色，便知他们怕自己影响到王昭的声誉，于是出言解释，

王昭.“那里是我的书房，平常千落来我这里时嫌书房里的书籍枯燥无味，所以向来不喜欢往那里去，你们躲去那儿，应当不会有事。”

雷无桀.：“雪月城处处都是高手啊。”

雷无桀看的瞠目结舌。

但萧瑟与王昭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自然知道王昭身为琅琊王氏的女儿，本事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司空千落已经找到这里来，他也不敢多留，生怕她发现自己与雷无桀躲到了这里，当即拽着雷无桀的衣领往书房跑。

司空千落.：“叶姐姐，阿昭，你们好啊。”

书房的房门才刚刚阖上，司空千落已经提着银月枪从小院的侧门走进来，只见她一席鹅黄色束袖长衫，飘逸的长发被她高高的束成了高马尾的样式，出落得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叶若依比司空千落要大上一岁，司空千落的一句叶姐姐自然无伤大雅，而王昭却与她生于同年同月，两人只差了数日的时间，她自然也就跟着叶若依唤王昭一句阿昭。

司空千落.：“叶姐姐，阿昭，你们有没有看见两个臭小子逃到附近啊。”

司空千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好似在看见他们的那一刻就要扑上去撕了对方一样，看着格外的不友善。

叶若依却笑了，

叶若依.：“是什么样的两个臭小子啊？”

司空千落.：“一个穿着红衣，拿着剑；一个穿着青衣，反正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的两子。”

屋内，萧瑟闻言，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雷无桀，心中一阵无语。

王昭.“倒是没有见到，若是见到了，定会与你说的。”

王昭信口胡诌。

毕竟她刚从外头回来，正巧碰到司空千落说的那两人，这会儿人家躲在她们这里，她自然不会真的把他们给卖了。

王昭侧目看向身侧作势要咳嗽的叶若依，道：

王昭.“若依，这两日天气有些转凉，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进屋休息吧。”

司空千落.：“对啊。”

司空千落附和道，

司空千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说完，那抹鹅黄就好似真的走了一般，很快便消失在转角处，屋中的雷无桀也以为她也像是真的走了一样，作势要推门出去。

但萧瑟却恰恰相反，觉着司空千落会回来，抬手拦住了他。

司空千落.：“叶姐姐，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和阿昭！”

这回是真的走了。

王昭这才将里面的那两个人喊出来。

雷无桀.：“今日多谢两位姑娘相助。敢问……二位姑娘尊姓大名？”

雷无桀从萧瑟身后走出来，看似朝两人抱拳施礼道谢，但其实从一进门到现在，他的眼睛就像是粘在叶若依身上一般，那道炙热的目光从进门到现在就没离开过她。

其实叶若依和王昭的相貌生得都不错，甚至颇有几分不相上下。这样花容月貌的姑娘，落在京城的各世家子弟中，她们便是洛城的牡丹，唯一的区别在于，王昭像观音，叶若依像洛神。

只是王昭看着像是出身不低的样子，她身上的书卷气息很浓厚，一看就是常年被书香润着长大的，眉宇间很清冷，像极了从天下来的神女，圣洁而清冷，像极了长在苍山之巅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但是叶若依不同，她和王昭一样，很端庄、很沉静，但是却比王昭少了一抹不苟言笑的模样。虽然王昭的人也很不错，但是落到雷无桀眼中，却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意味。这白衣姑娘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让雷无桀一见了便觉得很亲和。

王昭瞧着他这幅看着叶若依便跟个傻子的模样，心中不免觉得这人有趣。

叶若依生得确实花容月貌，天启城有个叫九九道的人，从前因着萧瑟的缘故，王昭与他也算是相熟。王昭及笄的那一年，听闻他闲来无事列了个世家美人榜，这排名及榜首的无疑是王昭自己，而排名第二的，便是叶若依。

原本叶若依是排在头一位的，但是后来王昭及笄，在武陵王老王妃设宴邀请各家女眷到京郊参加马球会的时候，她的美名一下子在京城贵妇圈传开，叶若依自然就被九九道排到第二去了。

不过能排到前三甲的世家女儿，相貌自然是整个天启乃至北离最好的，雷无桀看上她，其实也在理。

而且，叶若依的父亲叶啸鹰虽然在朝中任征南大将军一职，但从前毕竟是老百姓，地位自然比不上王家这样的门阀士族，因而可以联姻的对象除了皇族与士族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可以算作考虑范围。

——若是这位雷门公子真是雷将军的儿子的话，身份倒也还算是匹配。

她看了眼雷无桀，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便不再搭理这个令她有些似曾相识的红衣少年，默默地退到身后的亭子下。

最近天气转凉，叶若依身子不好，这会儿在外头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身子难免有些扛不住，便顺手给她倒了杯热茶，打算一会儿让她暖暖身子。

叶若依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双眸似有若无的看向雷无桀，轻声道：

叶若依.：“举手之劳而已。”

雷无桀的那炽热的目光，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今日王昭和萧楚河都在，她这才装作没看见罢了。毕竟，今日自己不过是顺道没有把他们卖了，把他们带进来的可不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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