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折 逃出生天，旧忆起

天空中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时，地面上的战斗也再一次打响。

坦白来说，步惊风并不喜欢用猫海战术堆来的胜利——但此刻的战局并不由他做主，一切的安排都来自天上的那个家伙。

黯所派来，名为帮助，实为监视的使者。

眼前的战局越发焦灼，但在那位使者强大的力量碾压下，似乎一切都早成定居。

步惊风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巨树会护佑尘沙的子民。〗

熟悉的声音似乎再次在脑中响起，步惊风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苦笑，声音很轻，带着疲惫:“但漫天蔽日的尘沙早已经将巨树掩埋了啊……我的挚友，你们的反抗终归是没有意义的。”

〖反抗的意义交给后来者赋予，我们此刻要做的，只是反抗，只有反抗！〗

“是么，那你看。”步惊风睁开眼睛，橙黄色的瞳孔倒映着陷入苦战的星罗班，“这些千辛万苦来此的后来者，他们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与黯对抗。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见识过自己对手的真正力量——结果也会如你们一般。”

混沌在他的脚下缓缓流动，紫色渐渐浸染他明亮的眸，“承认吧，十二宗的时代已经过去，韵力的时代已经过去……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挡历史的车轮。”

〖无论下一个时代是什么样子，我会做的……不，我要做的，就是让它变成对这些普通猫们更好的样子！〗

“风无踪，你看这些和你一样的傻孩子。”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他们会永远停在这里，失去之后一切精彩的未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试图挽回一个本该逝去的时代。”

〖我只是想阻止这个世界踏入一个糟糕的时代……你说我是傻子那我就是傻子呗，傻子才会拯救世界。〗

步惊风一时间沉默下来，他朝着身旁两侧看了看，并没有那个喜欢搭着他肩膀嘲笑他比较矮的那个家伙。

“……”

他没有再说那句傻子，他知道不会再有回应。

身后有个脚步声在靠近，步惊风可以分辨出来，是前不久被使者安排过来的那位随从。

“什么事？”步惊风并不喜欢这个随从，他和那位使者一样喜欢将自己藏在黑袍和面具下面，并不时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随从轻轻朝他躬身，注视着步惊风，“宗主大人，是否应该夺回地图？”

地图……

随从的视线让步惊风颇有些不舒服，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们跑不掉……”

他的话没能说完，随从的语气和他的视线一样幽深:“步惊风，你对宝藏的执着和其他人有所不同，你想要证明什么？想要寻求什么？”

忽然被直呼姓名让步惊风皱起眉，但随后的话让他忍不住用惊愕的视线看着面前这个随从，“……你是谁！”

“回答我，步惊风。”随从的声音和以往一般，却带着让步惊风熟悉的那种威严。

……兄长般的威严。

“抛弃了坚守的信条，背弃了步宗的信念的你，到底在寻求些什么？”

步惊风的表情慢慢平复下来，他紧盯着这个随从，念出他的名字:“你没死，风无忌。”

上一任的步宗宗主，于他如师如兄的猫。

风无忌并不显得讶异，他早知道这面具与黑袍不可能永远为他掩盖身份，此刻提前暴露自己，也只是决意投身入这死局时，忍不住想要寻一个真相。

“……”

在步惊风沉默时，周遭的混沌已不甘寂寞的发起了攻击。它们如饥饿的猛虎，一股脑的扑向风无忌。

袍子的边角翻飞，哪怕是风无忌躲避时的脚步，每一次点在沙面上时，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就仿佛拥有某种神异的能力，哪怕紧盯着看，也会感觉他是突然从这里消失，又突然在那里出现。

步惊风出神的望着沙面，好一会儿才找回眼里的色彩。他摇摇头，“你们只是在负隅顽抗。”

“无踪死去，我比你更为痛心。”风无忌忽然说起了似乎毫不相干的话题，“正因我已失去无踪，更不能让步宗落入他绝不想看到的未来。”

步惊风笑了一下，似乎被他的话逗乐了:“是么，那时看着他毫无意义想死去时，你也是这般想的么？”

“绝不是毫无意义。”风无忌说的斩钉截铁。

步惊风嘴角的笑意散去，他回头看了一眼星罗班的方向，“步宗，早就已经是他不愿看到的样子了。”

“风无忌，你苟活多年，如今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救他们？还是说只为与我废话几句？”

风无忌的身影在混沌的扑击下消失，可转眼间又在旁边的某个方向出现:“为了救人，也为了说这几句废话。”

“原来你也知道。”

步惊风摇头，这些对话当然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对彼此的理念早已心知肚明。

步惊风会陪着他闲聊，也不过是因为这场战斗已不需要更多的变化插手，使者的胜利已成定局，不让风无忌这个变数出现，也是步惊风的任务。

……也有可能，只是他确实，想要和老友聊聊天罢了。

“惊风。”

突然听到这有十多年没再听过的称呼，步惊风不由得愣了半秒，“你还想说什么。”

“你错了。”

还以为是什么……步惊风的表情又恢复平静，“还要再和我多废话几次么？”

但对面的风无忌却忽然间笑了，笑的很开心，甚至有些猖狂，把步惊风都给看愣了。

这家伙……是疯了？

他大笑着，指着天空:“步惊风！你走错了！我不会死，他们不会死，步宗不会死，这个时代也不会死！”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步惊风的瞳孔微缩，猛然回头朝天上看去——

天空之上，一个巨大的黑红色鬼影占据了半边天穹，一个少年立在鬼影下方，血雾托举着他站立，看起来就如那恶鬼一般凶狠。

他挥动长枪向着白袍的神圣身影冲去，宛如地狱中的恶鬼想要弑杀神明。

而那只巨大的恶鬼举起了满是伤痕，插满各种兵器的手臂，拖拽着束缚自己的锁链，狠狠一拳砸在隔绝天穹的帷幕上。

喀嚓！

天上似乎炸响了一道雷，震耳欲聋的响声令下方的所有猫都本能的捂住了耳朵，大飞更是忍不住跪在地上，脸上表情极为痛苦。

但所有的浮石都没有半分动摇，大飞死死的咬着牙，身后的虚影没有闪烁哪怕一下。

灰色的帷幕上，裂开来一道蓝色的天穹。

阳光从裂缝中落在恶鬼的脸上，它萦绕血雾的脸看不清五官，却仿佛在狞笑。

于是它狞笑着，挪动庞大的身躯，贴近这帷幕，张开满是尖牙的嘴一口咬在裂缝上。

咔咔！

一道道裂痕从它咬下的位置出现，飞快的爬满整个帷幕，然后“咔嚓”一声。

很微小，几乎听不见。

这庞大的帷幕便无声的碎成数不尽的光点。

陌小白闷哼一声，眼里的重瞳消散，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萎靡不振。

阵法被破似乎对她造成的影响很大，以至于脸色都苍白了不少，站立着更是有些摇摇欲坠。

炼狱的攻势一顿，随即以更快的速度飞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肩膀，难掩焦急:“小白姐，你没……”

呲。

回应他的是从腹部穿过的剑。

恶鬼与血雾一同散去，世界变得有些安静。心跳声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吵闹，他感到有些失去力气，便松开手，任身体向下坠去。

“炼狱！”

好吵。

想休息一会儿……

望着上方渐渐远离自己的那个身影，炼狱疲惫的想。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在将要落地之前，一同在浮石上对敌的明月终于追上下坠的他，将他拉起，扛着一只手落在星罗班面前。

“快醒醒啊！”白糖连忙跑过来，帮着扛他另一只手臂。

武崧扶着有些虚脱的大飞，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些缓过劲来的步宗猫:“没时间了！快走！”

“我当然知道！臭屁精你先带大飞和海飘姐姐离开！”白糖嘴里叫着，动作利索的把炼狱背上。

明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有所忌惮而不敢靠近的京剧猫，抬起残霄，念出一个很久没有用的招式:

“天笼地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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