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折 明晓真意，重瞳威

“小白姐！”

在趋于寂静的环境中，少年自喉中发出的怒吼声在天空与碎石间激荡。

他踏着那些漂浮的或大或小的碎石，腾挪闪转，明亮的血眸只注视着那天上的身影。

对方却未和曾经的每一次那样，带着些许笑意回应，而只是向他投以一个视线，随后举起手中的利剑挥下。

一道剑气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炼狱，又在半空中分化成数十份，追着炼狱在空中飞舞。

但是炼狱的动作太过敏捷，每一道剑气都只能咬在他的身后击中碎石，无法阻拦他哪怕一分一秒。

“小白姐！”他竭力的呼喊着靠近，眼中带着近乎恐惧的期待。

而她只是皱眉，抬手虚按。

极重的压力瞬间施加到身上，少年的身影在一瞬间随着碎石一起，重重的砸回地面。

所有的浮石都在同一时间向下坠落，大飞喘着气，身后的大蛇虚影闪烁几下后消逝。

但他用力晃晃脑袋，大蛇便在身后再一次出现，浮石停止下坠，甚而再度向上漂浮。

“大飞……”武崧显得有些担心。

“俺没事，没什么大问题。”大飞轻轻喘着气，视线看向落地的炼狱。

“咳……”猩红的液体从口中溢出，他靠着自己的枪，爬起来。

“炼狱！你还好么！”边上的白糖极快的靠近他，伸手扶住他。

“小白姐……”

“我说你振作一点啊！小白姐好好的，你看起来快不行了啊！”

白糖看着这失魂落魄的家伙，抓住他的肩膀一顿摇，嘴里还说着些损他的话，眼里倒都是担心。

“什么混沌……什么枷锁……”

白糖听见他在低语些什么，一股股猩红如血的气流从他的身体各处溢出，却围绕着他的身体没有散去。

炼狱的声音逐渐的听不清楚，他身边的气流却如沸腾般滚动起来，显得极度暴躁。

白糖差点吓的给他一铃铛:“喂你怎么了！炼狱！你清醒一点啊！”

然而他被谁从身后拉开，耳边又响起警告声:“别靠近他。”

白糖回头看着表情严肃的明月，不解:“为什么啊？明月姐？”

“煞气在侵吞他的理智，最好不要靠近他。”明月看了炼狱一眼，视线转到立于天穹的陌小白身上。

“可，可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明月摇摇头，“没有办法。”除了让天上的那个出手以外。

白糖犹豫的看着炼狱，又看看自己严阵以待的伙伴，迟疑着:“这家伙……炼狱也是我们的同伴啊！”

明月回头看他，目光严肃，想要说的话却在看见炼狱时突然咽回去。

那个少年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身上的衣裳浸了鲜血，红的更艳，黑的更浓。他如野兽般喘息着，视线只落在天空中那个身影上，呢喃的声音很低，一下又跃上浮石。

他仍在朝着那个身影前行。

目光微闪，明月对白糖说:“叫上他们，到这个阵法的边缘去。”

“可是……！”

准备追上去的明月本不想多解释什么，可又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一停，“炼狱虽然暂时失去理智，但他现在只会攻击陌小白，我和他一起，就能暂时击退她。”

“到时候阵法一定会消失，你们到边缘去，一旦消失就立刻逃跑。”

白糖一听更加不干了:“我也要和你们一起上！混沌枷锁什么的，我解开过很多个了！”

明月看了一眼炼狱的位置，如果再解释下去，估计就要错失时机了。

“丸子！”武崧的声音及时响起，他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到让白糖在看见的时候都丧失了怼他的勇气。

“你们要小心，如果不顺利，我们会来帮你们的。”他看向明月。

大飞护着海飘和辩日，目光不断在那些步宗猫之间游走:“武崧！白糖！那些家伙又围过来了！”

武崧看向明月，后者抬头看着炼狱与陌小白，神情平静:“我很快就解决。”

说着，她纵身跃起，与炼狱一般向着陌小白而去。

空中的她并没有太多的神情，忽而狂乱的风鼓动着她的兜帽，令她的发丝乱舞。

而她只平静的看着朝自己不断靠近的两只猫，如鸢尾花般的眼眸望着他们，就像在看想要撼动大树的虫孑。

陌小白抬起手，张开的五指对准那不断向上的两只猫。

明月感觉到周围的气流在不断变化，飘散在空气中的韵力在朝某个方向聚集，她看向陌小白，如月的瞳孔在瞬间收束成一道缝。

一道道凝聚到极致的，纯粹的韵力在陌小白的身后浮现。它们呈现出针一般尖锐形状——像是最朴素的投枪——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却带给明月以致命的威胁感。

她犹豫了半秒，在她前方的炼狱便已经来到了陌小白身前。

浓郁的煞气萦绕在他的身周，只剩猩红的眼眸里尽是疯狂。比起一身白袍还绣着金纹的陌小白，他看起来才更像是一个笼罩在红雾下的反派角色。

他张开嘴，发出已然无猫可以听懂的音节，如野兽愤怒的嘶吼。

但无论是谁，又仿佛能清楚的听见那个少年带着悲伤的声音——为什么？

萦绕着猩红血雾的长枪被他当做木棍一般砸下，“当啷”一声，血雾混着纯粹的金色光芒溅射。

金色的力量化作盾挡在两猫之间，陌小白如梦般的瞳孔之中又浮现出一圈金色的瞳孔。

那瞳孔不大，仅仅一枚铜币大小，却仿佛带着某种神圣的力量，刹那间惊醒了眼前沉溺在血色里的孩子。

长枪的力道减退，所有的血雾都在一瞬之间涌回炼狱的身体，他重新变得清澈的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陌小白。

完全唤出重瞳的陌小白身边有着一种难言的神圣感，那双眼睛带给她的额外气质，却让炼狱觉得自己仿佛不曾认识过眼前的猫。

这个样子的小白姐……他第一次见到。

他忽而恐慌起来，直到身后一道寒芒越过自己，击打在保护陌小白的护盾上时，清脆的交击声才将他惊醒。

“不要发呆！”

明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她握着残霄，扬手击退一道袭来的韵光，“炼狱！做你该做的事情！”

她没法解释更多，因为陌小白的视线已经朝她转来，那不断增加的韵力之枪也纷纷朝她袭来。

该做的事情……

身体退到一块浮石之上，炼狱呆呆的看着那如神临世的白袍少女，缓缓握紧了手中这杆以炼狱为名的长枪。

忽然间，狂风将她的兜帽吹的鼓起，炼狱似乎看见她的嘴上下动了动。

那句话，他从未听她亲口说过的那句话，似乎在这一刻，在这一瞬，在他的耳边响彻。

炼狱

紧握手中的长枪，煞气在身周翻涌，他看起来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与我为敌

巨大的恶鬼虚影在他身后浮现，血色的纹理从心脏的位置开始蔓延，他的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明白了，小白姐。”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无人能在恶鬼的咆哮中听清那句话。

在那话语落进风里的瞬间，那白袍的冷漠神祗，似乎稍稍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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