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巩王权强治侯门府 断真情深埋隐患根

农历六月十九，青水王都金丘城内，本来天还蒙蒙亮，却见一队官兵围住了一处侯门公府，不一会儿里面就哭声动天，不用说也知道，这又是谁家被抄家了。

自冰流登基已经三年有余，这三年来为了推动改革，冰流一直以强力手段高压震慑，有敢不从的便是贬官甚至革去不用，要是敢违反的那就是直接抄家，如此打击之下，整个朝野人人自危，如同死水一般。

至于谁家即将大祸临头，后宫里往往最先知道，因为那些侯门公府不少都将自家女儿送入宫内，冰流如果真的要动，那么首先便是后宫里的女儿们先遭殃，轻则被打入冷宫，重则直接成为弃妃，就算是已有身孕也不能免，分娩之日便是受苦之时，这让后宫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毕竟很多妃子根本不知道娘家犯了什么事，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受飞来横祸。

久而久之，冰流心狠残忍的名声就这样传开了，最终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太后深忧冰流再这样下去会引来祸事，再一次来找冰流谈话，劝他不要再那么激进，身为王者理应也要具备仁慈之心，过于杀伐只怕会让朝廷真空，无人敢应。

冰流其实也不想做得这么绝，但是他深知想要改革必须稳住当下朝廷混乱的局面，为此他还专门直接从新晋的官员中提拔了一批，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过多沾染朝野的党争风气，专心为国为民，但是不管如何，作为新王，毫无经验资历和政绩，何能服众？那些文臣都是在官场沉浮了多年的老手，一般的言语惩罚对他们根本就不起作用，若不用强手腕震慑处置，那些政令怕不是都要变成一纸空文，所以这样回答：“请恕儿臣直言，先王在位时，就是过于仁慈，不能严加管理，才让廷臣渐立门户，以危言激论相尚，并以此结党营私，整日勾心斗角、炒作造谣、制造对立、相互打压，党争风气因此催生，从此以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群臣就借此大肆煽动舆论，相互攻击，愈演愈烈，整个朝廷都挤满了争辩的人，党争压过了一切，没人再去想着如何去辅国治民，而是控制舆论、打击异己，立场愈发极端，引发了多少闹剧？！就连宰辅大臣都不能幸免，为言者所弹击，引疾避去……党争成风的最终结果就是小人好权趋利者驰骛追逐，与名节之士为仇雠，门户纷然角立，在廷正类无深识远虑以折其机牙，而不胜忿激，交相攻讦，人主蓄疑，贤奸杂用，溃败决裂，不可振救！若非雷霆手段，不然如何治之？！”

太后听冰流说得如此激动，也急了说：“你能高压镇住一时，能镇住一世吗？就算真镇住了一世，如此不得人心、怨声载道，怕是免不了要人亡政息啊！……咳咳咳……”没想到太后一时急上了火，竟然气得口吐鲜血，这可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近身宫女赶忙安抚，过了许久才缓和了不少，纵然如此，太后在离开之前还是留了一句话：“现在你是王上，我只是个将死的老废物，不便多干涉，但还是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两个月后，太后因病薨逝，举国哀悼，后宫里的那些嫔妃更是，不仅因为太后平日里待人宽厚，作为过来人体贴这些小辈，更是因为太后是她们与王上之间的一道保护，只要太后还在，冰流也不敢做得太绝，她们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现在，没了太后的制约，谁也不知道冰流接下来会对她们做什么了……

又过了近一个月，楼青梅还正在哄摇床里的芦芦君，忽然一个太监来报，声称是楼家诰命前来入宫参见，楼青梅一听便又惊又疑，因为楼家在金丘没有房子，显然是千里迢迢赶到京城的，而需要这样做的原因，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之事，遂赶紧前去。

等见到了楼家诰命，也是自己的母亲，先是寒暄一阵，互说吉利，然后又说家父也给她写了一封信，并从袖间掏出呈递给她，等她拆开信封，表面上看，信的内容无非是父女思念之情，以及近日家旺业旺、人口平安，最后再说“国事为重，暇时保养，切勿记念”等语，但事实上信上有些字被用一些常人难以察觉的特殊小细节给标注了出来，将那些字给提取出并连起来就是：天令已违，历节（劫）男（难）桃（逃）！很明显说的就是，楼家已经犯了事，而且王上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迟早要来清算楼家！之后楼青梅虽然仍旧淡定，可是内心已经开始暗暗谋划一些事了……

这天夜间妩媕与青梅又在对食，正是情正意浓时，青梅突然伤感起来：“想起一个月前太后薨逝，我就在想，要是哪天我也突然不在了，君儿可又怎么办啊？”

妩媕不接她为何突然如此伤感，只劝道：“妹妹快休说此事，何必为这等事忧愁？你若真不放心，我就指天发誓，从此以后，君儿也是我的儿，我将待他如亲生儿子，与兰儿分毫不差。”

青梅这才破涕为笑：“姐姐既然如此，妹妹也就不再说了，只是希望到时候姐姐真不要为妹妹枉自嗟呀、空劳牵挂，以自珍自爱为重。”

妩媕现在还不明白青梅现在为何会说这些，直到又过了半个月……

青梅这次按照之前的踩点，假装自己意外撞见了冰流，又在闲谈中不经意透露自己对近日的一些国事的看法，确实成功引起了冰流的注意，毕竟深居后宫的女人又有几个会去关心国家大事呢？遂停下了脚步与她继续聊了下去，半晌楼青梅又说自己已经为王上想出了一些决策方法，还希望请王上前来定夺，冰流也就跟着去了，青梅自以为计谋即将成功，心下暗喜，等到了自己的寝宫后亲自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端给冰流，说王上打开便知。

只见冰流打开盒子的一瞬间，两颗水珠如同离弦之箭径直向冰流射来，青梅听见盒子落地声立刻大喜，抬头却只惊见冰流用那把随身携带的宫扇挡住了那两颗水珠，并已经用冰冻形元冻结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冰流一挥扇子，那两颗冰珠就砸进了她的双眼中，她一边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着，一边听着冰流说：“当日朕就见你与其他妃子不同，独你觉醒了形元，只是微弱至极，朕也不把它放在心上，谁知你今日竟胆敢凭此犯上作乱，传令下去：楼宸妃欺君枉法，以下犯上，处凌迟之罪！”

楼青梅在苦笑中流出了血泪，显然她这一步险棋走错了，加速了自己与整个楼家的灭亡，但本来王上就要对她和楼家下手，或早或晚，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本就打算好了，就算自己成功刺杀冰流，自己也会因为杀夫弑君之罪难逃一死，只求她死后，木子妩媕能作为王后摄政，给自己的君儿多提供一些保障，只要妩媕和君儿没事，她便此生无怨无悔！只可惜，她现在只能求他们命里多福，平安度过此劫。

果然，还没过几天，冰流就下旨抄了楼家，而且还是满门抄斩，除去楼家女眷、七岁以下的幼童以及九十岁以上的老者，楼家全部男丁无一幸免！

妩媕刚听到这些消息，一时间大惊失色言行不稳，为此哭了大半日，后悔自己愧为金兰姐妹，当日竟没能明白那日妹妹的托孤之言，后面又听说王上见自己与楼青梅私交甚好也要把自己打入冷宫，甚至芦芦君也要被牵连送到王宫外面去养，还是多位太监和大臣求情劝说才作罢，再想起自己对妹妹的誓言，开始稳住自己的心神，逼迫自己开始坚强起来。

后来在清理楼青梅的东西的时候，木子妩媕通过各种暗箱操作将楼青梅的一幅画像保留下来，并挂在自己的房间内，既为排解相思之情，也是为了每日警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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