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溯源真我

凌清羽（幼：阿沐，你今天是有空吗？

在时间停止倒退那一天，沐旭与凌清羽的交流终于打破了花园这个固定地点。

对于凌清羽有些惊讶的提问，沐旭耐心地笑着回答。

沐旭嗯，我最近学业成绩不错，功课也提前做完了，所以父亲母亲特许我了一段时间休息。

听到这，凌清羽兴奋了。

凌清羽（幼：好啊好啊，那阿沐配我玩捉迷藏吧

凌清羽（幼：我们石头剪刀布，决定谁捉谁藏，输了的人捉哦。

捉迷藏……

沐旭好。

虽然沐旭对这个游戏的印象并不深，但基本的规则他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一个躲一个藏罢了。

凌清羽（幼：石头剪刀布！

不料，凌清羽的开始喊得爽快，她这第一把也同样是出师不利输得爽快。

凌清羽（幼：（剪刀）

沐旭（石头）

看到了结果，凌清羽显然有些小失望，平时她的母亲很忙，很少有时间能陪她玩，所以每次她都先找好地方，等着妈妈有空了再来找她，久而久之也就练出了一手躲藏的好本事。

而现在，凌清羽其实就是带着点卖弄技术的小心思提出要玩这个游戏的，这也算是她没道理的小小一点贪心吧。

沐旭要不，还是我来抓吧，正好我也想多走动走动。

看透了凌清羽心里的小揪揪，沐旭很贴心地直接顺了个台阶给她下。

凌清羽（幼：真的吗？

不得不说，凌清羽的情绪还真是在脸上写得明白，她心里的小人还没来得及撒泼打滚完一番，就在听到沐旭的话后立马鲤鱼打挺起身，喜笑颜开了。

凌清羽（幼：那开始我藏啦！

接下来，一场躲猫猫秀也就这么顺溜地开始了。

之前探索躲藏的风水宝地时，凌清羽在无意的一跤之下发现了一个堆放杂物之后的空间，虽然已经许久没被打扫，但所谓天生有地必有用，对于躲猫猫来说，这就算是个最合适不过的小天地了。

于是现在，这个遗忘之地就顺理成章成了她这次躲猫猫的首选。

凌清羽（幼：嗯嗯，就是这里。

凌清羽很是得意地寻着了一个舒服的角落，然后做一只找着了窝犯困的猫，蜷着进入一个充满期待的梦。

唔……

时间在梦里过得是最不值钱的，等到临近了傍晚时分，凌清羽才睁眼看到了阁楼小窗外抹开的昏黄。

在还带着蒙着一层水漪的视线里，凌清羽模糊地分辨出地面依旧蒙着一层在寂寞下沉淀的尘埃，此刻除了她的几个脚印和出入口被门刮开的两道痕，似乎并没有其他人进入过的痕迹。

看来这个躲藏的隐秘小天地有点太过于隐秘了，阿沐并没能找到这里。

可……这么久都没找到，他会不会担心呢？

想到这里，凌清羽从那个被她已经蹭得差不多干净的积灰角落蹑手蹑脚地站起，在尝试着活动自己僵硬发麻的四肢后，来到了出口抬手推门。

……

然而，除了地表浮动的尘埃外，其余皆是毫无反应。

这是卡住了？可她刚才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关门啊。

凌清羽再推，而这一次，门给了些薄面，发生了略微的位移。

皱着眉头，凌清羽感觉那个声音不像是门被卡住，反倒像……外面被东西堵住了。

这下在疑惑之外，一种不是多大妙的预感同样开始侵占凌清羽的心头，她将身体靠上门，手脚并用地发起力来。

嚓——

这一次，门终于不再沉默，它在空气中长长地划拉出了一声，而随着面前的支撑突然消失，凌清羽摔在了外头扬起的一堆纸箱和一片尘埃之中。

一瞬间，一些带着颜色的味道钻进了她鼻尖。

---若干时间前。

嗯……会在哪里呢？

游走在廊道上，沐旭一面捕捉着各个方位的蛛丝马迹，一面调整着思维的速度。

他想，以凌清羽的个性，正儿八经的躲藏位基本是挤不进她心目中的躲藏名单的，那么会有什么地方可以入的了她的发言呢？

就在这时，地板上几片淡色引起了沐旭的注意。

那是散落的花瓣，颜色与凌清羽之前在花瓶里摆弄别无二致。

看来，活泼和细心还是没这么容易兼得的。

沐旭正要迈步向那个角落走去，玻璃破碎与像被封喉般戛然而止的叫喊划破了他心中平稳的节奏。

配角有刺——！

脸色变换之下，沐旭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眼前的角落堆放着不少杂物，地上被抹开的痕迹很显然地说明了它们不久前被人移动过，而现在，有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可以供人通过。

沐旭没有迟疑地从杂物堆里挤进去，接着，她就看到了一扇略矮被灰尘修饰得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门。

现在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凌清羽，不然……

咔咔。

快速上前转动门把，而随着灰尘被带起，沐旭从推开的门缝中看到了正对门那个角落中的身影。

沐旭：阿羽，快点……

沐旭想尽快进门叫醒凌清羽，然而身后正在清晰拉近距离的声音让他改变了原本的打算。

停止进门的动作，沐旭反而把门合上，然后快速将身侧的几个纸箱推到门前遮掩住门的痕迹，并迅速归位了那些杂物。

他大概计算过了，以自己先前对凌清羽刨土爬树就差没翻墙的力量见识，那些纸箱的重量是能够被她推开的。

做完这些，沐旭身后的脚步声的音调已经可以被清晰捕捉了，他转身向旋转楼道与地面的夹角阴暗处撤去，屏息等待着一个时机。

嗒嗒嗒……

脚步声带着阴影笼罩过来，终于，沐旭看到了视野余角处的一只腿，然后迅速地扑了上去。

配角谁……！

那个一身黑衣的人下盘收到撞击，一个趔趄得险些跌倒，而沐旭的动作却没有停顿。

配角呃！

只是片刻的失神，那名杀手的腿上就被扎进了一个裹住一层锈迹的螺丝刀。

螺丝刀是沐旭刚才从那一堆杂物中找到的，对方毕竟是职业杀手，他一开始就没有抱希望自己的那一扑能够对对方造成怎样的伤害，同样，沐旭现在也没有抱希望于仅凭自己的这一击就可以逃出生天。

不说他只是个孩子，就是作为一名杀手，怎么会只有近身杀人的这一种方式，沐旭的这些攻击起到的最大作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不过，拖延时间，对他来说就够了。

今天，沐老爷和夫人接到了赴宴邀请，而这已经是他们近期的好几次收到各种那些世家大族的邀请了。

随着那些大人物背后的动作越来越多，沐旭知道，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就不会是鸿门宴，而他的父母依旧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现在看来，果然有人坐不住了，专门挑着他父母不在的这个时间动手，很明显，那些人的目的在他。

然而，连宅子里的侍卫都防守不住，作为任务目标的他又怎么可能幸免？

凌清羽藏身的地方虽然不起眼，但还不至于瞒过那些杀手，而且如果那些人找不到自己，一定会继续仔细搜索，那么凌清羽被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

但是，如果他们的任务目标完成了呢？

现在各个世家贵族都在相互抓着对方的小辫子，为了不被那些在后的“黄雀”抓住把柄，在完成了任务目标后，那些杀手会尽快撤离。

那么，在时间有限之下的灭口搜查，自然也会潦草上许多吧。

若是如此，凌清羽被发现的概率会降低很多，这对她能够生还的可能是绝对几何性的增长。

而沐旭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至救援到来，同时将杀手引离凌清羽的藏身之点。

尽管，那个所谓救援不一定存在。

这一切的思考都是沐旭在一路上完成的，而除了沐老爷与夫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拥有这样的思考与反应能力、抉择果决的人，才是真正的沐家少爷。

即便如此，当鎏金色瞳孔中染上地面铺开的一片殷红，沐旭的内唇还是在齿关中残出了血迹。

终究是他太弱了，没有办法撑起守护这个词。

贴着楼道内墙，沐旭快速收敛着内心的风暴向上奔跑。比起空旷的院子和已经无甚生气的平直廊道，这是最好可以卡住盲点的躲避方式。

然而，就像他最初想的那样，一个孩子能反抗到什么程度呢？

一个羽翼未丰的高调天才，在野心家眼里不过是怀璧其罪的道理，而一个羽翼未丰的无闻天才，在阴谋诡计中，也不过板上的鱼肉罢了。

再多的预测规划，此刻在杀手的眼里，也终究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咻——

当沐旭跑到最高层的楼道上时，那个杀手已经翻身上楼，一枚银光划开被脚步扬起的微尘，穿透了沐旭的肩胛骨。

沐旭：呃……

而感受到撕裂身体的疼痛时，沐旭的视线向侧面反转，定格在了地板与走廊围栏的夹角。

配角还挺能跑的

黑夜人蹲下来，揪着沐旭的衣襟向上拎起。

配角真没想到一个走狗家族的小孩子滑头这么多，也难怪上面要动手铲除了。

沐旭：走狗……难道你们不是吗？

沐旭拉扯开嘴型，嘴角是意味鲜明的笑。

沐旭：而且是更加低级，没有下限的走狗。

尽管脖颈处被勒得气短，但在那个瞬间，沐旭眼中流露出的讥讽却要比他肩头伤口出流淌出的血液更加浓郁，竟让人不觉得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少年而已。

配角哼。

即使有面具和斗篷的遮挡，杀手的黑脸依旧能明白地通过他周身变化的气场体现出来。

在杀意蔓延开来的瞬间，沐旭的腹部狠狠地挨了一脚，他背部的骨骼在皮肉撞击到墙面的瞬间发出闷哼，猩红的一片从他的肩头浓重地流淌而下。

不给他做出任何疼痛反应的应激，黑衣杀手又一脚碾在沐旭的伤口上。

沐旭：呃啊……

看着沐旭痛苦蜷缩着痉挛的身体，黑衣人勾起笑容，肆意的欣赏着。

像他这种人，最爱看人被折磨时的痛苦与垂死挣扎，尤其针对那些外表光鲜的金枝玉叶世家子，这样赤裸撕碎他人伪装的快感已经超过了任务本事，要不是时间不多……

黑衣杀手叹出一声眼底沁染阴翳的惋惜，垂眸轻蔑地留下一瞥，最后翻动手腕，用最直接的一刀洞穿了沐旭的身体。

沐旭：唔……

眼前遮挡光线的阴影从视野中离开，沐旭感受着生命力随血液渐远，在断续着喘息。

动手啊……也就是说，父母那边也有埋伏吧。

--

沐旭：父亲，你们多带点人手，那些家族应该快坐不住了。

这是在沐旭的父母出门赴宴前，他对自己父亲的提醒。

而直到这个时候，也很少有人真正地发觉到，沐旭的心机远不只于人前所见，他的举手投足都掺杂了自己的目的。

比如，凌清羽第一次与他在花园相遇时他表现出的为难；比如，沐旭去找凌清羽的时间与地点；又比如，他现在救下凌清羽的动机。

如果，凌清羽能够活下来，在父母能够逃脱阴谋的情况下，她至少还能带出一些信息，至少关于这场刺杀的细节不至于湮灭。

这样，就算不能帮助他的家族避免覆灭，但至少还能给动手的人留下一个隐患。

以上这些，不过是沐旭算计的一隅，是他除了在父母之外从未暴露于人前的。

但是，沐旭却发现自己无法以一套总结出的算法预测到凌清羽的思考作为，因为她的想法带上了直白的天真，在计算中掺入了变数。

那样的毫不掩饰，让沐旭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东西。

他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不带恭维或者是目的性的赞扬了呢？

或许更多的，是父亲与母亲的一遍遍对他能力鞭策。

他到底有多久没有那么放松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了呢？

他只记得，那一成不变的廊道和墙似乎从来不会对自己笑。

那他到底有多久没有看到不持上端庄的笑容，被其感染了呢？

或许从他记事起，记忆中就没有几帧那样的画面了吧。

沐旭想要追溯出这些问题的根源，所以他开始通过倾听的方式接近，并感受凌清羽所表现出的坦诚。

只是现在，发起这场溯源的人已是有心无力了。

血液将思维黏合得迟钝了起来，开启齿关的尝试让他的嘴角溢出的颜色更加肆意。

沐旭：抱歉……父亲，母亲

含糊着喃喃，沐旭明白自己终究是辜负了所有加注在他身上的责任和期望。他不会悔生在沐家，不会怨父母对他的严苛，他只是不甘，不甘只能像现在这样草草退场。

沐旭：阿羽……

嘴唇翕动间，沐旭将所有他忘记说的，对那个包揽下他天真的女孩的话交给未来。

你的蓝色眼睛很好看，像旭光之前，梦中的天空一样。

阿羽，你要活下去，无论怎样都要……

沐旭：活下去。

---TBC

作者大大我：这是小高考前最后一更了，我们一定会等到最好的安排（＾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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