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继父(2)

五彩的光束在墙壁上，折射出斑斓且朦胧的光圈。我翘着腿，凝望着屏幕里的Mv，记不起有多少年没有来Ktv了，只记得上一次是顾灏燃的剧组聚会，我清晰地记得那天还闹了难堪。

想着想着，我不禁撇起嘴角，似嘲讽，又像无奈。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大红大紫了吧。

“哇～顾星存耶～这首歌我的我的！谁都别抢！”陈乔一突然抢过阿G的话筒，像宝贝一样捧在怀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个性，不过却是顾星存的头号粉丝，我有她的微信，她的头像都是顾星存的写真。

可是，她唱歌是真的不好听，音都在外太空，这可真是苦了我们旁观人的耳朵，而往往当事人却依旧投入尽兴，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的雅兴。默默掏出手机，随意翻着以前的相册，相册里还有我和顾灏燃的合影，已经很久了，有些模糊了人像，还有我姐和他过去的照片。哈哈，陈乔一那丫头要知道我和顾灏燃是世交，会不会扒拉上我？

“灿浩！你怎么不去唱？”阿G的声音突然闯入我的耳朵，我刚想说我不会唱，他却眼尖地看到了我的相册，吃惊地问我，“这，这不是……”

我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别被陈乔一听到，不然得缠着我咯。”

他有数地点点头，小声对我说：“原来你早就认识顾星存。”

我轻轻叹口气，笑着说：“何止是认识，我俩一起长大的呢，准确来说，他和我姐曾经是青梅竹马，所以我也就认识他了，不过后来他们分开了。”

他托着腮想了好久，“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得好几年前他召开过记者招待会说过这件事，当时那个女孩子……就是……”

我点点头，不说话。

他也没再说下去，我松了口气——“都过去了……哈哈哈，看到他现在大红大紫我也就放心了。”

陈乔一在舞台上朝我们招手，并用话筒扩大音量对我们喊着——“你们都干什么呀！到你啦！唱歌！”

我无辜地摊了摊手掌：“我不会。”

她像是没听到似的，径自上来拽过我的手臂拖我上台，底下不少同学正啪啪啪啪鼓着掌，盛情难却，我只能点了一首我比较拿手的开唱。

下台的时候掌声更加热烈，不少同学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我疲惫地倚靠在沙发上，瞅见茶几上的酒瓶子，刚好口渴，便开了一瓶，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却在咽下去之后有种呕吐的欲望，想必有些人已经看到我扭曲得不成形的脸了，我顾不得这些，忙问跟着节拍摇摆不停的陈乔一：“这……这什么酒呀？”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不假思索的回答：“五粮液啊。”

“难喝死了！……”然后我不顾形象地蹦了个脏字，这种难喝的要命的酒竟然远销海内外，不可理喻！

可是。

我慢慢咂嘴，舌尖仿佛有一种清甜，就好像白米饭在嘴里融化以后的清甜。

我有些不相信，又喝了几口，没一会，一瓶酒就被我灌了下去，突然就变得可口起来，让人欲罢不能，以至于我抱着酒瓶子不撒手。

迷蒙的眼里我看到了他们几个纷纷都站起身来，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们是来抢我手里的酒瓶子的，我立刻后退着往沙发里嵌进去——“不许拿我的酒！我的！我还要！”

阿G没听我说话似的继续向前，对我说：“回家了回家了，这里结束了，要不我们送送你？”

我这才顿悟，嘴里支支吾吾着，四下看了看，桌上的空酒瓶七七八八地倒了一片，再看看我怀里抱着的半瓶酒，想了想，决定再捞几瓶回去，于是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我走过去把桌上的酒瓶都撸自己怀里，陈乔一和阿G两人抱着我的胳膊不停地阻止我。

陈乔一死命拉着我往后退：“别喝了！你都喝醉了！灿浩——”

我哈哈大笑。

“我怎么会喝醉！我才没喝醉！这酒实在太好喝了！甜甜的！哈哈哈哈……乔一！要不要你也来……”我刚想把酒瓶凑她嘴边。

阿G上来恼怒地把我的酒瓶拍飞，只听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我被吓得魂魄醒了一下，再去看他正严肃地看着我：“你喝醉了，我们两个送你回去，快走。”

我不情愿地被他们拖着走，可是心里琢磨的是这两人是啥时好上的呀，难不成那会在校园里就……哎呀不可能，阿G典型的书呆子，陈乔一怎么会看上他，怎么不看上我呀，真是的，哈哈哈哈。

他俩在我边上碎碎念：“这家伙果然喝醉了……”

“可不是，都喝傻了，不停在傻笑。”

“赶紧送他回家去。”

我懒得去和他们计较，他们帮我拦了辆出租车，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我刚想去摸兜，被阿G抢了过去，他握着我的手机接了起来，眉头皱的紧紧的：“嗯嗯，我们这就送他回来，嗯……好的……没事的叔叔……哦知道了……”

他挂完电话才把手机还给我，我不满的揣进兜里，瞪了他一眼。

他忙解释：“你家人一会儿在你家门口接你，你就别瞪我了，我们也是替你着急呢，我等下送乔一回去，你就好自为之吧。”

我哼哼得鼻孔出气像头牛似的。真是重色轻友的好队友啊，枉费我读书时候经常照应你。

他没管我什么表情，对司机说了流利的英文：“送到XXX，会有人接他的。”说完他就和陈乔一走了，估计私会去了吧，我被丢给了出租车司机，扬长而去。

汽车的颠簸让我的身体很不舒服，加剧了我呕吐的欲望，我本来想要再忍一忍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阵酸臭味扑鼻而来，伴随着司机那夹带家乡口音的谩骂，我也没再理会，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我是在一阵推搡中醒过来的，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男人。

我听到他说：“到了……灿浩……回去睡，乖……”

我动了动身子，摇摇晃晃地钻了出来，他忙扶住我的身体，我以为他要抢我的酒，立刻警觉地跳出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酒瓶不撒手：“别想……别想拿我的……我的酒……”

“好好好好……快进去吧，你妈妈在门口等你呢。”

此时此刻，我眼前的世界仿佛不停地在晃，我跟着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我家那栋小洋房好像也在动，井岩溪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着。

那个出租车司机叫住了他，他弯下腰去，掏出几张纸币给了司机，司机才离去。

我提起一只脚，却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还好有一双坚实的臂膀把我托住，他搀扶着此刻虚弱无力的我，朝着小洋房走过去，井岩溪的身影在我的瞳孔里逐渐放大起来。直到她火烧火燎地走上前来，抬起胳膊，我的耳朵顿时感受到痛觉，惨叫一声，她才放开手责备我：“都多大的人了，还在外面喝成这幅鬼样！不会喝就别喝！真是的！”

我立刻辩驳道：“才没有，妈～你尝尝看，这个……特别好喝……嗝！”

“滚滚滚，洗澡去～”然后她又转头对他说，“你帮他洗吧，他这种样子我真担心趴马桶上就睡着了。”

我用迷离的视线望过去，他笑而不语，默默点了点头，在我看来这和嘲笑没区别。

我站在我的房间门口，倚靠在门上，望着他帮我拿换洗衣服的匆忙模样，再次打了个饱嗝。紧接着，我听到他的责备：“以后别喝酒了知道吗？你这样还怎么让我们放心地放你出去玩？”

我咂了咂嘴，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卫生间赶去。

他立刻跟上来扶着我：“你这孩子……”

一推开卫生间的门，一股燥热的水蒸气扑面而来，他过去关了浴缸的水龙头，帮我脱了满身酒味的衣服，把我扶进了浴缸。

顿时，我的全身被浓浓的温暖包围，我舒服地把脑袋埋了进去，他忙拉我起来——“别闷水，小心呛着，手过来。”

我冷漠地望着他替我擦拭手臂，直到泡沫布满我全身，我的内心丝毫没有任何波澜，现在能动荡起伏的也就只有我的胃，想着想着，我不自觉地伸手去揉着此时难受的肚子。

他抽出一只手伸进了水里，摸索着搭到了我的胸口，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很难过？一会让你妈妈煮点醒酒汤。”

我不悦地哼了哼：“我没喝醉……”

回应我的只有他无奈的摇头叹息，他并没理会我，继续帮我擦洗身体。

洗掉身上的一些酒味，我钻出暖融融的浴缸，他拿过一条干净的浴巾披在了我的身上，帮我擦拭着后背，我顿时有股强烈的感觉，冲到马桶边，不停呕吐起来。

吐到胃里泛起酸水。

耳畔的声音渐渐模糊：“你这孩子真是的，下次还敢这么喝吗？”

我没有力气去辩驳，虚弱地说着：“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喝醉，我只是……只是胃里难过……不喝了……以后不会喝了……”

他笑而不语，继续帮我拍打着后背。

吐过以后格外轻松。我换上干净的睡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躺床上看着手机电视，看了会，抬头看了看钟，差不多到睡觉时间了，于是我脱掉睡袍，整理着床铺。

门被轻轻推开。

我抬头望去。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一碗汤药。

他看到我短暂的错愕，很快又恢复笑容：“醒酒汤煮好了，你妈妈煮了好久，你快趁热喝了吧。”

“谢谢。”

我接过，咕嘟咕嘟全喝完了，刚放回托盘正撞上他呆住的目光，我不禁问道：“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天气转凉了，你快穿上衣服再睡吧，半夜小心着凉。”

我冷哼：“谢谢关心，我习惯了，你可以回去了，晚安。”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临走时最后看了我一眼，帮我关掉灯之前道了一句：“晚安。”

可能真的太累了，白天去鱼尾狮公园，晚上又和这群狐朋狗友灯红酒绿，以至于我倒头就睡。我好像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像是梦，又来得如此真实的响声。

我渐渐睁开眼。

四周却没有人，黑洞洞的。

可是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仿佛包围着我，与此同时，我的身体感受到一阵凉意。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不只是寒冷，还有莫名的害怕，以至于我身体开始不自觉颤抖。我害怕的那“东西”又来找我了。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我更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井岩溪。

可是当太阳光线洒进我的房间，我清醒过来时，我身上的被子是原封不动的盖着的。回想昨晚以及那一晚的情景都历历在目，难道我应该去看医生？

离我回国还有一天的时间，我收拾着我的行李，这天井岩溪例行惯事地去了公司，说要很晚回来，我独自宅在家和姐姐姐夫视频聊天。

发视频过去时，他俩在医院。

我问：“姐，你怎么了？不舒服？”

她摇摇头：“没有，例行产检而已，哈哈哈，这两天玩得开心吧？灿浩，你妈妈身体好吗？”

我笑了笑：“嗯，都挺好的。对了，姐，现在可以知道男女了吗？”

听闻，她沮丧地摇摇头：“我套过话呀，医生不肯说也没办法，算了算了，健康就好啦。”

我逗趣道：“那要是还是男孩子的话，晴屿哥可苦了，哈哈哈。”

说到这，晴屿正好凑了过来，替她回答：“男孩女孩都一样要奋斗才养得起嘛，哎。对了，灿浩，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说：“明天，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带给小家伙的零食也都带齐了，就看他表现了，哈哈。”

晴屿笑了笑：“不用带太多的，你姐现在吃啥都吐，人家怀孕体重是蹭蹭蹭涨，她是不停往下掉。”

我皱了皱眉：“那要不要紧呀？实在不行得去医院打点滴输点营养液吧。”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信地说：“没关系，医生检查过了说是正常的现象，有的人还吐到生呢，只要孩子营养没落后就行。”

我稍稍松口气：“等我回来给你带点营养品，别跟我客气，都应该的。”

她也没好意思拒绝了，只能默默点头答应。

楼上传来踢踏的脚步声，我转头望过去，他正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朝我走来，穿着干净的藏青色睡袍，对我说着：“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我“哦”了一声。

然后朝着平板电脑里的姐姐他们挥了挥手：“该我去洗澡了，晚点再聊，你们也快回家吧。”

晴屿朝我挥着手：“嗯，去吧，一会带你姐去吃点，吐多少补多少进去，哈哈。”

我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不禁欣慰地笑了，紧接着，视频被切断了，我关掉平板电脑，往自己房间走去，拿了换洗衣服便去洗澡。在新加坡最享受的时间就是沐浴时光，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撒几片轻盈的玫瑰花瓣，喝一杯热牛奶，打开背投电视，调到新加坡音乐台，听着舒缓的音乐，如果我不用工作，如果我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我就能每天过着这种美滋滋的生活，可惜过了今晚我就要回国奋斗了。

想着想着，沐浴的时间就这样流淌过去。我从水里站了起来，拉开浴帘，却看到他正站在洗手池前缓慢地洗着手，重复着洗着手心与手背，面无表情。

我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说着我就去抓过干净的浴巾，往身上一披，胡乱擦干几下。

他没有抬头，好像我浑然不在，依然洗着手。我皱了皱眉头，把湿了的浴巾扔进洗衣盆，朝着他走过去：“怎么了？”

他这才关掉了水龙头，渐渐地转过脸来，可能是井岩溪对他的保养，他的皮肤还不至于松弛到皱纹明显，一眼真就看不出将近六十的男人。他的瞳孔里此刻只盛下我一个小小的身影。

许久，他用粗哑的声音轻说：“知道吗？”

我微怔。

“我多想去了解你，多想与你促膝长谈，多想把你当成自己最亲最亲的孩子啊。”

他向我跨前一步，他与我一般高，以至于我俩视线相平，没有交谈的压力，但我却明显感受到胸口被什么压着似的。

我轻轻深呼吸。

他用缓慢悠长的口气继续对我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多想你就是我的孩子啊，”说着，他慢慢抬起一双宽厚的手掌，触碰到我微湿的脸颊，抚摸过我的睫毛。

我的身体动弹不得。

我是害怕还是无助，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啊，他只是喜欢我这样的孩子啊，而我又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强烈的父爱了呢。

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当他的手掌缓慢落下，一路上触碰过我的耳朵、脖颈、胸膛。短暂的停顿过后，他突然抱着我的身体，疯了似的啄啃！

“不要……你做什么……”我往后退去，后背撞到了冰凉的瓷砖。

这并没有让他松开手。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一边吮吸着我身上的每一寸气息，一边喘着粗气似乎在自言自语：“……我真的是，真的是太喜欢你了，你是我的，是我的……”

此时的我害怕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任凭他对我做着让我无法接受的事。

快冲破我最后的防线时，我猛地抬起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就在那一瞬间，一行热泪划过我的指缝，如同温泉般喷涌而出！

我紧紧闭上眼。

够了吧，够了吧，为了井岩溪，为了她，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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