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回去的路上，除了脚步声以外，队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脖子像是被套上了一条无形的套索，如同下一秒就会喘不上气般令人窒息。

二班的节目靠后，后面没几班人了，从体育馆那边走到高二教学楼附近，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大家虽然都不说话，但彼此之间还是默契地停在了楼下。

今天是阴天，乌云遮住了半边天，差点就连那唯一散发光芒的弯月都被毫不留情地吞了进去。无声的沉默，在黑夜的衬托之下更显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闷闷地出声。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底都有这样的一个问题，他们把目光集中到规划这次演出的主负责人——刘艺雯身上，希望能得到一个有明确下一步的回答。

可刘艺雯就这样低头无言，她的左手用力地抓在左臂的手肘上，咬着下唇悄悄把眼睛别向了其他地方。

这回避的动作无疑压垮了经验不足的少男少女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刚才在体育馆内林柳霖和顾允说的安慰话，自暴自弃突然像爆发的瘟疫一样，迅速包围了整个二班。

“要不还是别演了，15班是艺术班，术业有专攻，还是他们更擅长这些吧。”

“就是啊，说不定我们演了还要被拿去做对比，我可不想在贴吧看到我的照片。”

“反正也演不好......”

......

“够了！”陈慧婷吼了一声。

她的威慑力一向很大，几乎是一秒钟，闹哄哄的人群肉眼可见的立马安静。有的女生强忍着闪动在眼眶中的泪水没让它不争气地掉下来，男生则狠狠地攥紧着拳头，像个败犬似的低头看着脚下泛着路灯白光地水泥地。

“明天是高一的文娱晚会，后天就轮到我们了，没时间给你们在这自败士气。方才学委和霖哥在馆里怎么说的，就算是练我们也练了很久了吧？难道你们想还没表演就放弃吗？我看这才会登上二中的贴吧然后被嘲笑个几十年吧？”她愤愤地走到刘艺雯面前，“你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我们一定会拿一等奖吗？怎么还没开始你就自乱阵脚了？”

刘艺雯怔怔地看着她，微微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她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顾允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另一个节目是不可能的事，就当我们这回倒霉吧，不如先做好这一次，输赢什么的，留给后晚再考虑怎么样？”

“我刚才在旁边看你们彩排，都挺好的呀。这创意撞就撞了呗，怕她们不成？上次打篮球赛，对方不也是个术业有专攻的体育班嘛，还不是照样被我们给打爆了，这次肯定也没那么糟糕！”黄灏发挥班长的凝聚作用，也跟着站出来抚慰军心。

“骂我挺来劲的，怎么遇到这点小事就放弃了......”寸头由于前些日子被没收手机与刘艺雯有关，现在还在跟刘艺雯怄气，拉不下脸。不过看到她一副提不起劲儿要哭了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软随着大家也安慰她几句。

刘艺雯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鼻头倏然一阵酸涩，她感激地对他们笑了笑，稳定好自己地心情后，站到心情低落的成员们中间。

“我想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担心后两天的表演，但是请大家再给自己多多增添一点自信心，一定不要放弃，我今晚回去后会立即想办法处理这次的雷同，明天大家尽量抽时间改一改动作，只要不完全一样，就可以了！”

接二连三的鼓励说动了之前一些想不开的人，他们相互看看，然后重重地点头。

“好！”

“那今晚就先到这吧，我看时间差不多要放学了，大家今晚回宿舍后睡个好觉，好好休息！”

表演的成员随着放学铃逐一散去，刘艺雯他们几个内宿生跟顾允和林柳霖告别之后，离开走向自己的宿舍楼。

整个二中的灯光大概都稀落了，那种被暖色的灯光映照的朦胧微亮，淹没在冥冥深碧的黑暗之中。

林柳霖和顾允如许多个夜晚那般一前一后地走着，外宿生稀稀落落地一个接一个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出校门。

他俩再次并肩而行来到十字路口，今晚是顾允率先打破两人之间难得的静默。

“我们和15班撞创意这事，我怀疑是有人跟15班的人打了小报告。”

“为什么这么说？”

“那天我去看黄灏十大决赛名单，有个女生无意间撞到了我，她看到黄灏的名字时，似乎不太高兴。”顾允顿了顿，“不过这也说明不了那个女生是15班的人，毕竟她当时只是对黄灏有怨气，没理由会迁怒到我们班的节目上。”

“你怀疑的方向没错。”林柳霖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我记得每次排练结束后，总有一个女生留下来跟刘艺雯单独谈一下。”

“你怀疑是她跟15班的人告状吗？”

“没错......”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们也太幼稚了吧？且不说这次晚会本来就是艺术生的主场，难道她们就这么怕黄灏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挤到十大决赛前十吗？”顾允似乎为得到这个结果而感到有些不愿意相信。

红灯最后几秒倒计时，灯色转换成绿色的几秒，还有黄灯在过渡。

林柳霖问她：“你打算公开这件事吗？”

顾允摇摇头，“算了，我们班的士气才刚刚重振起来，要是被他们知道成员里可能存在一个叛徒，别说演好这个节目了，他们可能连上台都不愿意。如果一定要说，就先在我们六个人间说好了。”

“行。”

绿灯亮了，三十秒在一秒一秒地往后倒。

顾允向前迈开一步，正想转头对林柳霖道别，那人看着她的表情，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事。

“怎么了？”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晚安。”

顾允不明白地回了一句晚安，奇怪的继续转身向前走。

林柳霖盯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然后融进漫漫无边的夜色之中，才打开手机屏幕。

林文羽在前二十分钟前给他发来的消息，未接来电的通知栏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你当心点，你妈......好像知道你谈恋爱了。而且，她这次来，应该是早就跟你爸谈过的，估计要劝你走。】

男生的拇指飞快地敲着手机键盘，林柳霖爱用九宫格，因为它不像26键那样，老是打错字。

他低头沉沉地看着自己打入的一大串文字，想想最后还是全都删掉了。

【好。】

发送过去后，转眼摁下了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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