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

夜色渐深，雨势渐小。黄灏建议大家伙就着问题先讨论，每个人给出一个解决办法，再让顾允选择。

公共空间不太适合进行这种保密性强的话题，而且一楼的卡座也坐不下六个人，林柳霖干脆招呼他们上楼，拿林文羽留下的备用钥匙，开了上一次他们过来庆祝篮球比赛胜利的包厢。六人依次坐下，围成一个圈。

顾允摁开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现在刚好八点整，时间不算太晚。

作为提起建议的人，黄灏首先发言。

“刚才我们私底下计算过了，霖哥说他能拿出15万，我们四个人东拼西凑在一起，最多可以拿出10万，如果学委你有5万的存款，30万是完全可以拿出来的。”

“还钱的问题，你先不用放在心上，反正到时候上大学出去工作了，总能还的。”

顾允低头闷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要是以后我一直都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呢？未来还钱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她不是故意拒绝黄灏的好意，但万事要细想周全，就必须要想到最坏的结果。也许收下好友的钱能解决当务之急，但以后呢？她实在是无法给出空头支票。

他们早就想到了顾允会是这样的回答，黄灏朝自家女朋友支会一个眼神，她马上接着劝。

“可是学委，这是我们斟酌讨论过后能想到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反正这钱我们也不急着要，你实在是过意不去，可以当成分期付款那样，每天还一点，肯定是可以还清的。”

其他人跟着点头，希望顾允能够答应。

斟酌半会儿，她还是无法忽视现实带来的问题，只能委婉回绝，“我知道你们一片好心，但是我真的无法保证之后还钱的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接受了这笔钱财，以后和你们相处我只会更加愧疚。”

见她立场无法动摇，四人也不再强求，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沉声思考下一个解决的办法。

“贷款怎么样？”

安静的空气，林柳霖冷不丁提议。

“符合情况的话，最短一天吧，银行会就会放款，不过贷款的话，要抵押房子。”

说到房子，寸头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顾允，“对了，学委，你们家那套房是谁的啊？”

“是我爸名下的，但是自从我爸去世后，就转移到我妈名下了。”

“你妈名下的房子，你叔叔他们家居然这么放肆？”陈慧婷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不是纯纯的黑社会吗？！”

“先说正事吧，我觉得霖哥说的方法挺可行，就是不知道……”刘艺雯停顿了一下，看向顾允，“你家里人的意见怎么样。”

“要不还是借我们的钱吧，这不比贷款来的简单吗？而且还没有利息。”黄灏说。

“你可打住，别再为难学委了。”陈慧婷把他推到一边去。

几人推推闹闹，各执一词。顾允沉思片刻，最终选择了林柳霖的办法。

“我……贷款吧，在下面的时候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做，家里人的事，我回去后和她们商量商量，应该是可以的。”

“行吧。”顾允坚定的表情让黄灏妥协，“反正我们这才高一，以后班上的活动还多着呢，到时候需要到的饮料甜品，我都让同学们往学委你家的店订购，就不信还不清银行的钱！”

“还需要到什么活动吗？从现在开始，我只吃学委家做的东西，每逢周末买一份带回家！”寸头拍拍胸脯激情昂扬。

陈慧婷和刘艺雯也跟着信誓旦旦地发誓，此生非顾允家的店不可。

几人闹闹哄哄，笑成一片。

但是不管他们是否认真还是在开玩笑，顾允都不在乎，她知道，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安慰她。

到回家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台风好像仅仅在A县留下一个小尾巴，天气预报发短信过来说明天就能放晴。

黄灏几人是步行过来的，他叫好出租车，一行人在下面等候，顾允打算和他们拼车回去。

林柳霖站在Nelson的门口目送他们离开，顾允留在最后，回头对上那人的眼眸。

“还不上去？”他问。

“今晚，谢谢你。”顾允眉眼弯弯，露齿粲然一笑，“真的，谢谢。”

少女转身拉开车门，Nelson亮堂堂的招牌灯下，林柳霖怔怔站在原地，他把烟头掐灭，丢进垃圾堆里，推开Nelson的大门，走进去。

暖橘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温柔了少年的轮廓以及上扬的嘴角。

————

15分钟的车程，顾允到家。她拿出钥匙打开店铺的门，一楼全开了灯，顾梅和黄静儿在大箱小箱地搬动东西，看到她回来了，她们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要被你吓死了！”

黄静儿面上全是担心，顾梅的眉头始终紧皱。

“我不就是去学校拿个东西，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顾允隐隐感觉自己出门的目的已被她们察觉，但她仍然想挣扎一下。

“小允，你什么性子，我们还不知道吗？”顾梅面露怒色，她很少对顾允发火，甚至可以说没有，但是这一次，她无法保持冷静，“你至少要和我们商量一下再过去呀，要是你妈妈知道你私自去见你小叔，她会怎么样？”

“如果我说了，你们会放我走吗？”她知道这次是自己冲动，可是她不想乖乖坐视不管。

“小允！”顾梅一时气结。

“好了。”楼上的顾萍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下楼，“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责备她了，如果小允不这么做，那就不是她了。”

“他今晚和我说，可以允许我们直接把钱给他们。”顾允索性开门见山，“银行贷款的话，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他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呢，岂不是赔了钱财又负了债？”顾梅轻揉太阳穴，感觉头疼。

“我录了音，如果他翻脸，我可以摆证据。”

“那你要我们怎么还钱？这套房子折合下来大约30万，这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挣到的，你想过了吗？”顾梅逼问顾允。

“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建议而已，决定权在你们手上。但是让我一直憋着不摆明我的态度，我做不到。”她倔强地偏过头，无形中与顾梅暗暗对峙。

顾萍叹气，“这栋房是你爸爸留下来的东西，说实话，我确实不想舍弃它。”

“姐姐，你要慎重啊，他们家诡计多端，有的是办法赖账，况且30万……”

顾萍拂手，打断顾梅还没说完的话，“小梅，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不想断了唯一能寄托我对我丈夫的念想，所以，我想考虑一下小允提出的意见。”

母女二人都如此，顾梅被迫退让一步。

“算了，我话已经说在前头，到时候要是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今天先这样，早些睡吧，明天起来再继续决定。”顾萍无力地回房。

顾梅看了一眼顾允，想想又把话咽下肚，暂时把客厅里的箱子堆到杂物间也上楼休息去了。

待在客厅的二人，相继无言。

甜丝丝的灯全部熄灭，今晚提早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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