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清清爽爽的板报

初春伊始，大地渐渐地显露出淡淡的绿色。班主任程老师依旧在课堂上为我们念叨着书本上的之乎者也：“我们学古文，就要身临其境，如果你们能够像我一样体会到作者是如何思考的，你们就可以把这篇文章的大致意思看个明白了。读文章，最重要的是换位思考。”

程老师上课时总是喜爱自己一个人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摇晃着脑袋，微闭着双眼，很有古人念诗的感觉。抑扬顿挫十分的分明。“跟着我的节奏，闭上双眼，感受一下这种伤感的氛围，想象一下你就是当时的李清照。啊，体会一下你的处境，朝政混乱，自己已经经历了几天的奔波没有睡过觉了，亲人也不知所踪。你就这样一个人孤单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满目萧条。”全班都在跟着老程的节奏一边念着诗，一边微闭双眼晃着脑袋想象着他所描述的场景。然后再缓缓地睁开双眼回到现实中来。“沐离，你刚刚感受到了什么？”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嗯……我感受到了一种凄婉哀伤的忧愁，就像是那种肚子里有很多的想倾诉的伤感的事却没有人能够坐在一旁倾听。”

“很好。”程老师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去。他又放低了嗓音：“伊泽，你来说说你感受到了什么？”

这是老程上课的风格，他的语文课给人一种像是孔老夫子授课的感觉，而且他说到忘我的时候经常忘记下课。也没有人会去提醒他，所有人就跟着他的节奏一点一点聚精会神地听着，融入在他的世界里，仿佛回到遥远的古代注视着作者所发生的一切。

我的语文与英语一直都是令我最头疼的两门课，对于语文的选择题，我总是找不出那个关键的点而频繁地选错，错的最惨的一次我被老程叫到了办公室里，因为二十道选择题我只做对了四道。相对于语文，英语对我来说更是出奇的困难，英语老师对我的要求就是考到班级的平均分。然而这个艰巨的要求我还从来没有达到过。

今天老程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和以前一样，找我只说一件事情，已经到春天了，出一期关于春天主题的黑板报。

我带着伊泽趁着中午的时间一个小时搞定了板报。画完之后，我站在讲台上欣赏着，黑板上有着非常多的元素，而且立体感特别强烈，流畅的线条，五彩纷呈的用色，以及不拘一格的风格，配上我写的字。我很满意地欣赏着我们的杰作，伊泽向我解释到：“哥这是抽象派美学。画风狂野展示出青春的放荡不羁。”

班长王浩也对伊泽赞不绝口：“感觉我们班后面像是挂着一幅画，太棒了。”

英语课的时候，年轻的英语秦老师也不忘说两句：“你们班的黑板报是当艺术出的吧。不错，很有想法。”

秦老师年纪不大，很轻易地就能与我们打成一片，因此同学们也亲切地叫她秦姐。她喜欢穿高跟鞋，打扮得也非常时尚，一头黄色的长发，红色镜框的眼镜，经常与我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然而我却经常被她批评，因为我的英语实在是上不了平均线。她经常拿我和小飞作比较：“你看看你的好基友莫铃飞，你们两个天天粘在一起，他虽然说每次听写过不了，但人家每次考试都是前三，你让他也教教你英语应该怎么学。或者你看看你老姐，你姐带上来的班级平均分都被你给拖下去了。”

然而每次我问小飞的时候，他却告诉我说：“我也不知道，就那样学呗。”

“那你每天花多少时间背书啊？”

“我很少背书的，不然每次重新听写那都有我。英语这个靠感觉吧。”

“那是不是我的感觉很差？”

“你只对英语感觉很差，对我感觉还是很敏感的。”

“瞎说，我只对吃肉敏感。”

“那你把我当做你的菜不就行了？”

他时常跟我开这种玩笑。虽然我也不清楚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他喜欢楚子婕，可是他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不敢问，他也从来不说。他永远对这些问题保持着模糊的回答，像是在挑逗着我的欲望。而我也一直等待着他对我们的关系表态，或许真如身边的人所看到的一样，我和他只是好朋友，也仅仅是朋友，仅此而已。

那天下午我和伊泽被老程叫到了办公室里。伊泽依然自信满满，我也一路上夸赞着他那高超的画工。在去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楚子婕，我不小心撞掉了她手中的书。我连声向她道歉，她始终微笑着，也并没有计较什么。我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她也蹲下身子弯腰帮着我，这个女孩像是童话故事里写的那种公主，第一眼便给人一种温柔娴静的感觉。

“对不起啊。”

“没事儿。”

小飞正好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始终在楚子婕身上：“怎么了，没事儿吧？”

我急忙向小飞解释到：“我刚刚不小心撞到她了。”

楚子婕始终微笑着，离开了办公室，小飞跟在楚子婕身后试图与她搭话，他的脸颊红了起来，两个人一直走到教室门口，小飞依依惜别，然而楚子婕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这个女孩儿，追她的男生应该很多吧。她走路的背影也像是那种大家闺秀，无形中也给人一种很强的气场压制。

“嘿，沐离，看什么呢？老程还在办公室里等着我们。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没有，别瞎说。”

我和伊泽静静地走进办公室，老程正低着头戴着个大眼镜看着书，在一旁办公桌上的老王也抬起头望了我一眼，对我笑了笑。见到我和伊泽，老程缓缓地摘下他的眼镜，也不知道是老花镜还是近视镜。他露出一丝微笑，伊泽也一直胸有成竹地笑着，然而我却始终有这一股不祥的预感。

程老师清了清嗓子，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这个黑板报是你们两个弄的吧？”

我不敢出声，伊泽抬着头，我们两个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的状态最近有点浮躁啊，有没有？”

我们依然点着头。看着老程紧皱着的眉头，伊泽的表情有些疑惑，无论有或没有，点头是最安全的方式。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你们两个有点浮躁的吗？就从你们这次的黑板报上。我虽然没有什么艺术修养，但是我觉得这个板报至少要显得清清爽爽。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东一笔西一笔的，让我看不懂画的是什么，像草稿纸一样。”

伊泽刚想要说话，却又被老程压了下去：“黑板报要显得简简单单，让人看了一目了然。我说是不是？”

我们依然点着头。

“我觉得你们可以修改一下，如果你们觉得程老师说的不对，也可以不改。我只是给你们提个意见。以后干其他事情也是一样，要清清爽爽，不能像草稿纸一样。”

我和伊泽离开了办公室，伊泽有些愤愤不平，但他依然乐观地学起老程的话来：“嗷，要清清爽爽，不能像草稿纸一样。”

我被他学的话给逗乐了，捏了捏伊泽他那肉乎乎的脸蛋，他也被我逗笑了起来，伸出手来要捏我的脸。我跟伊泽一蹦一跳追逐着跑进教室。何莫好奇地看着我：“去趟办公室为何能这么开心。”

“老程让我们把黑板报改一下，”

“所以呢，这也能开心起来？”

“我是被伊泽给逗乐的。他给我学了一遍老程说的话：‘嗷，要清清爽爽，不能像草稿纸一样。’”我也同样地给何莫学了一遍，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何莫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可能她是觉得我受刺激疯了。

晚自习之前我和伊泽稍微把黑板报改了改，的确是改成了清清爽爽的模样，只不过我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伊泽也是这样认为的。可能少了一些青春的天马行空，多了一些沉稳与敦实。

那天晚上我和伊泽还有小飞一起顺路回的家，我把这段话学了一遍给小飞听，小飞也笑了起来：“很有老程那低音炮的味道。”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喜欢上了模仿老师说出的话，模仿得有声有色。每段时光都有一些令人回味起来忍俊不禁的回忆，虽然听起来很幼稚，然而这也成就了那种不可或缺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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