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一个好人

“小飞，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晚自习竞赛课前，我和小飞坐在竞赛教室里聊着天，一旁的其他同学在身边打闹着。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晚饭的味道，感觉像是很多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有的同学直接在学校门口的店里买了一些吃的在教室里吃着，即使开着窗户，味道依然散不出去。当然我和小飞永远都是回家吃的晚餐。母亲告诉我说，家里做的饭菜再怎么说都要比外面买的吃的放心。

小飞正在看着竞赛书预习着课本，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你想问什么？”

“我在你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尽量往缺点上说。”

“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难道是有看上的妹子，想谈恋爱了？”他笑着调侃我。我想了想，硬生生地编造出来一个理由：“老程跟我说了解自己有助于提高语文成绩。”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显得很牵强。

“你是一个好人，哈哈哈。”

“废话，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个好人，难不成我还想害你啊？”

“我看不透你的，我和你也才只认识了半年而已，你算算，你今年都快16周岁了，我只在你的生命中出现了三十二分之一的长度。”

我听着他说的话，思考了一会，是啊，一个只在我生命中才出现了三十二分之一的人。然而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占有他所有的时间，出现在他生命的每分每秒中。

“那你有发小吗？”我问他。

“有啊，我和我发小是邻居，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可惜的是他不喜欢读书。然而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也都很不错。他姓赵，叫赵泉。”

“那他在你的心中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也是一个好人，哈哈哈。”

上课铃响了，老王只带着一把大的三角尺缓缓地走进教室里，他什么也没有说，用三角尺直接在黑板上画了一张图，并且标出了图中一些的参量与数值大小。他直奔主题，没有课本，直接开始了他的授课，似乎他对于自己每节课的内容已经了如指掌，倒背如流。

竞赛教室的前后两块黑板的正上方贴着两句话，后来我还特意查了一下，是曾国藩的名言，后面贴着“天下断无易处之境地”，前面贴着“人间哪得空闲之光阴”，然而这是上一届学长学姐们留下来的，字也少了好几个，前面的黑板上方只留下“闲之光阴”四个字。

我第一次看到这四个字以为是某个成语，告诉我们要把时间放慢下来，去好好的休闲享受着时间。即使我知道这只是半句话，却在脑子里不知不觉地就把它想成了一个成语，“闲之光阴”，听着还挺有文艺气息的。

晚自习之后我回到了家中，心想着已经快要十点钟了，准备回家洗洗澡睡睡觉。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是父亲的老朋友，父亲告诉我说他正好晚上在散步的时候遇到了他的这位老朋友，便邀请他到家里聊聊天，说说话。

父亲叫他憨子，我也喊他憨叔。憨叔有点胖，也有点憨憨的，找到感兴趣的话题他可以聊一天，安静的时候他会坐在那发呆发好久。憨叔是父亲中学时候的同学，跟父亲的关系一直都特别的好。然而憨叔的老父亲去世了，他的妻子带着儿子卷走了他的钱财去外面跟别的男人跑了。父亲一直很同情他，也让我对他恭敬。父亲曾经和我说过：“我和你憨叔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早就开始混社会了。那时候社会乱，跟别人天天抽烟喝酒，我就跟你憨叔都是在那个时候混过来的。”

憨叔喜欢喝酒，以前住在老城区的时候，时不时地喊上父亲还有其他几个在一起混的好的在外面的露天烧烤摊上喝上几杯。今天的憨叔是来到他姐家拿点东西，正好偶遇了父亲，聊了很久关于老城区这半年发生的事情，说到哪家哪户结婚了，哪家哪户添了个娃，哪家哪户又办了丧事，哪家哪户的孩子考到了什么什么学校等等等等。

母亲在一旁也与憨叔聊着，见到我回来了，憨叔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十点了，你家沐离晚自习都回来了。我先走了，你们忙。”

父母把憨叔送到了楼下，我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吃着母亲切好的水果拼盘。我丢下书包，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看着书。

母亲到我的屋子里打扫卫生，见到我躺在床上，又训斥我道：“小沐离，你给我从床上下来。床是给你睡觉用的，不是给你看书用的，你这样搞，时间长了眼睛迟早要坏掉。”

我不耐烦地边点着头，边坐回了凳子上。母亲又唠叨起来：“难道戴眼镜还能好看吗？我和你爸眼睛都是好好的，你眼睛要是给你自己给搞坏掉了，可别怨我们。”

“嗷嗷，知道了。”我拖着嗓音，翻看着课本。母亲关上我的屋门，走了出去。我拿起手头上的作业本，潦草的写了起来。我的屋内只开着一盏台灯，窗户像是一面镜子，能够模糊地反射出我的样子。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做着鬼脸。我看着对面的自己，模糊的影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像莫铃飞。我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样，凑近窗户瞧一瞧，却失望地发现还是沐离的样子。只有站远的时候才发觉有点像小飞。我笑了笑，觉得镜子那头似乎就是莫铃飞本人，只是身高有点不一样而已。

我像个刚刚学会照镜子的孩子一样在窗户面前一会靠前一会靠后，看着镜子中的那个“莫铃飞”，我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爱你。”声音很小很小，小到我自己似乎都没有感觉出来我在说话，甚至觉得自己只是摆出了一个口型而已。我拿起床上的枕头紧紧抱在怀里，平生第一次，像是满足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一个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心愿。

然而我还是沉不住气，第二天一早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了小飞，我小跑过去站在他的左边，拍了他的右肩膀。

他习惯性地往右看，却发现我出现在他的左边。他笑了笑：“啥时候学的这一招啊？”

“很早之前就会了，今天心情好，突然想起来了这一招。”

“心情好？”

“我昨晚发现了一件事儿，晚上窗户能当镜子用，就是照的有些模糊。”

我还没说完，他就插话了：“这个我知道啊，两侧光的能量强弱不一样。”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昨晚我离远点站在窗户面前，我发现我和你长的好像。”我满意地笑着看着他，期待着他听到这件神奇的事情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吗？前几天晚上我妈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离远乍一看，我们两个除了身高以外，的确有点相似。”他打着哈欠，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一脸的面瘫。

“我记得我听我妈说过，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长的越来越像。这种现象叫做什么相来着，我忘了。”

“夫妻相。”他笑起来，笑容挣破了早晨浓浓的困意，露出他那两颗小虎牙，“你这坏人，不可能不知道。”

我假装出一脸的嫌弃：“你是个男生，我怎么会看上你跟你成为夫妻啊？”

“嫌弃我了？”

“嗯嗯。”

“你现在不是好人了，你是个坏人。十恶不赦的坏人。”

“怎么坏了？”

“你竟敢欺骗我，而且还嫌弃我。”

“不嫌弃你。”

“你看，你承认刚刚欺骗我了吧。”

我被他的可爱给逗乐了，他也咧嘴笑着。像往常一样，我和他一前一后紧挨着踏进教室的门。坐在座位上，我还时不时地向他的方向望两眼，他趴在桌子上简单地眯了一小会。

何莫告诉我：“听说再过两天学校里有春游活动。”

“真的？”

“我也是听隔壁班楚宝告诉我的。”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的班会课上，老程终于告诉了我们这个春游的消息。

“明天早上八点钟在同乐坊的停车场里集合，我们将从后山里往琅琊山上爬，走的是山路，不是旅游的大路。而且一天大约要走二十多公里的样子。希望大家备好水，食物，穿着校服与运动鞋。远足结束后回到学校的操场上集合，然后操场上有一块很大的广告板子，大家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同学们瞬间没了兴趣，在下面小声地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什么，要走那么久，还要走那么远，这不是春游吧？”

“山路好难走啊，而且天气还这么热。”

“山里的温度应该会低一些吧。”

“你们把牌都带着，坐在山上一起玩三国杀，实在不行打打掼蛋或者斗地主都是可以的。”

老程咳了咳嗓子，班里安静了下来。“明天一定要跟好大部队的步伐，不能走丢了。山里信号不好，丢了的话打电话都找不到。还有觉得自己走不下来的同学可以向我请假。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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