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十字路口

初恋（十九)

双代店的房子倒塌，这个时候已经进入改革开放初期，商品紧张供应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这个时候，商品可以随便买卖，买什么票都不要票了。

原来一个大队只有一个双代店。

这个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两小商店，商品可以到处自由买卖。

我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很大的影响。

渐渐地，我家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越做越惨淡。大家都觉得这个行业在家可以赚钱，做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店铺倒塌了，双代店也就散了。

为了生活，我就在大队部附近的一块靠路边的责任田上，建了一个简易小店面。

一个大队出现了十几家象我这样的店，生意越来越差，赊帐的人又特别多。

一盒火柴、一包香烟、一瓶酒，都是靠赊出去的，一盒火柴，赚几厘钱，一包香烟赚二分钱。一瓶酒赚一毛钱。

可我去县城进货都是现金，回来销售一张张钞票却变成数字记在本子上，天天上门要狗肉帐。

我一见下去收帐就头疼，收不到，还挨小巴狗追的满庄跑。

五年以后。

我婚后生了两个儿子。

在我们苏北农村，重男轻女的风气特别严重。

夫妻俩结婚，不生个儿子是绝不罢休，如果不生男孩子，别人不但看不起你，反而骂你绝八代，五包户（无儿无女）。

我们苏北人嘴巴一张骂人话就出口：“你个绝五包。”

我们结婚的时候，正赶上计划生育政策最紧的时候。

一对夫妇只准生一胎，杜绝生二胎。

农村的墙壁上到处都可以见到这样的广告语：“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好”、“男孩女孩都是宝”、“一人超生，全村结扎”、“能引地引出来，能流地流出来，坚决不能生下来。”

“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

“一人结扎，全家光荣。”“一胎环、二胎扎，三胎四胎杀杀杀。”、“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

一个人超生，扒你房、杀你树、牵你猪；还要珠连制，亲戚朋友都遭殃。

在这样的高压下，我也是超生戶，生了两个儿子。

我主动要求去 医院结扎。

冬冬是计划生育困难户，成了超生游击队。

冬冬生了四个女孩，家中的房子被扒了。长年躲在外，不归家。

这年他生了个男孩子，他带着五个

孩子从新疆回来。一张两万元的超生罚款 单送到了他的手里。

对于手无分文无家可归的超生游击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拿不出来，亲戚朋友都受牵连。

为了不让自己的亲朋好友受到牵连，他一气之下，上吊自尽了。

后来，他的老婆带着孩子请人改嫁了。

我生了两个男孩，主动结了扎，交了超生费。

我的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了。

大的上一年级交十块钱学费，二子上一年级交了一百八十块。而我上一年级时学费八毛钱。

我的店铺，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实在经营不下去了，濒临倒闭的边缘。

这时，市场上出现了一个可以赚钱的东西，那就是最红火的台球，即康乐球。我因为手头经济紧张，七凑八凑买了一个二手的。

虽然是个二手货，但是，还是一样打法。不影响打球的质量。这个台球摆起来以后，招来了不少打球的人，生意不是太好。

一天晚上，我正准备关门打烊。

突然，觉得屋子里缺少了什么东西，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上床就睡。

我迷迷糊糊的，忽然大叫一声：“糟了，是录音机不见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这到底是谁干的呢？这么缺德。我心里暗暗地骂道。

今晚来我家打球的人我挨个挨个在头脑中判断，可这也不能，那个也不能，这到底是是能干这事呢？

知人知面不心，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皮。

这时候，我想起村上有个人，人称“小神仙，”，听说他会算。我急转身直奔小神仙家而去。

村上只要有人家丢失东西、或者被人偷了，只要记得被丢的东西大约时间，这个东西能不能找回，他就可以知道。

我来到小神家，他已经睡觉了，被我喊醒，我说明了来意。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破书，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他一边翻着一边问我：“几点丢的，你要记得时间，不能超过两个小时。”

我想了想，对他说：“大约七点钟左右吧！”

“你要想好了，时间不对，不准的。”

他戴着老花眼镜，扶了扶镜匡，然后对我说：

“要是七点左右！你这东西还能找回，到你家东南方向去找，这个东西抓紧找，还能找回，走在路上这个东西还有不少人看到，是你熟悉的人拿走的。”

我顺着小神仙指定的方位去寻找。晚上在我家打球的几个人我都问过了，都说没看到。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左右，我失望的回到家里。一夜未眠，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血汗钱买的啊！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我就来到小神仙指定的方位去寻找，哪怕有一点点珠丝马迹我也不放过。

我来到第一家，说明来意。

他笑着非常客气的把我请进他家。坐在他的床边上描述东西丢失的经过。

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由于我昨晚上一夜未睡好，累得伸了一个懒腰，身子稍微向后一仰，有个硬硬的东西在他的被窝里正碰到我的腰上。

我掀开被窝，正是我要找的宝贝录音机。

他说：“是隔壁李二拿过来让他收着的，我认为是你借给他玩的，怕他家父母骂拿到我这，我也不知道是他偷的，这个坏蛋。走在你家东边小桥上还有好几个人看到，我当时在场。既然这样，你就拿回去吧！”

台球的生意，并不是我想象那么好。

半年后，台球也冷了台了。

实在熬不下去了，我咬着牙含着泪把店铺关了。店铺关门倒闭。再想起它办法，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人总是要生活的。东方不亮，西方亮，这样不行，再干别的。

我失业了，生活一下子断了来源。一时找不到好的赚钱门路。只有天天闷在家里。

酒是兴奋剂，也是麻醉剂。可以让你的大脑每天兴奋得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愁。麻痹了你的人生。

唯一的剩货，还剩下一些散酒，只能留着自己喝。

于是，酒，却成了我消愁解闷的知心朋友。我发过誓，这辈子，酒喝，但绝不抽烟。

父亲也只喝酒不抽烟，大概是遗传吧！

父亲一辈子不抽烟，我觉得自己要是嘴巴上刁着香烟，人模狗样不像话，所以自己绝不抽烟。

俗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

在倒店的这段日子里。我每天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就喝。没有菜，抓几个萝卜干，一把盐豆就喝个酩酊大醉。这就是我的生活。每天都在烂醉如泥中度过。

年关将近。

一场暴雪下了三天三夜，大雪封门，道路上的积雪膝盖深。

我拿着帐薄去拜门讨债。看着手里的帐簿，三天没要回一分钱。

这天晚上，回来时，累得我又饿又气，我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下一碗酒。倒在床上天旋地转，呼呼大睡起来。

朦胧中，好像有人敲门。

我醉凶凶的打开房门，原来是以前一年到头欠我烟酒钱从来没钱还的人。

开口就说：“你家欠我耕地钱六块钱，快过年了，该给了吧？”

我把帐本拿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说：“我也在去要帐，刚回来，三天了一分钱还没要到。”

“不行！今晚你非给不可，不给不行，从脚后跟刨也要刨给我。”

“我以前到你家要帐也像你这样子吗？”

“别废话！给钱。”

“那好吧！你明晚过来，我明天早上把家里这只老母鸡拿到集市上卖了还你！”

“不行！”

“那怎办？”

“那你把那只老母鸡给我充帐算了！正好没钱买肉，给我充当年货。”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我望着讨债的人抱走了我家唯一下蛋的一只老母鸡，泪水顿时，哗哗地流了下来，我的眼睛模糊了，这只下蛋的老母鸡，还是老丈人送来的。

这时，阿梅带着俩个孩子去串门回来了，问我老母鸡怎么被人家抱走了，我只有实话告诉她。

这天晚上，阿梅二话没说，拿起小板凳就和我干了起来。

这一晩上，战争一直持续到十点钟才结束。

⋯⋯

春节快到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办年货。

而我们家，像没有事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手里一分钱没有，看着帐本上的一个个名字，一个个金额，一分钱要不到，干瞪眼。

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这天早上，父亲突然来到我家，送六块钱给我买年货，这是他老人家一年辛辛苦苦捧猪食盆卖几十块钱的小肥猪钱，送点给我过年。

写到这里，我的泪水一滴滴打在键盘上。

⋯⋯

记得我从郑州动过手术回来这段时间，坐在床上养伤时，有一天在想，以后成家，养鸡也不能赚钱吗？

自己盘算着，一只小鸡二毛钱，长大卖五六块，如果能养个一千只、一万只那不能赚好多钱吗？

可是，我这样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可是。就忘记了养这么多的鸡，需要吃多少饲料，需要多少本钱，可是我愚蠢的直接把这个给忘了。

觉得能赚这么多钱，以后成家了就养鸡赚钱。

原来，生活就这么简单，这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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