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闹掰

顾洵不太理解，明明高考前这个人也常常把清华北大放在嘴边，可到了填志愿的时候，却知道都没有填。

宋涟低着头，叹了口气，回答：“清北只是原本一个目标而已，我朝着这个目标，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只是现在，我有更想去的学校。”

顾洵看着宋涟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就没再多问，抬手往他肩上一搂：“走吧，吃烤肉去。”

宋涟无奈地看着他，笑了。

一整个暑假，宋涟都在家教的工作中度过，偶尔休息个一两天，他就跟顾洵约着出去玩儿，去吃吃烤肉。

宋涟跟宋父宋母的关系也得到缓和，逐渐恢复原来的样子，不过，宋涟依旧在认真地实践着他的话。

他确实也是不想再依靠父母太多了。

快开学时，宋涟才去领了录取通知书。

他们的录取通知书都是统一发到高中，由班主任保管，学生再回学校领取，宋涟回去时提前跟老板知会过了，回去的时候老班就准备好了录取通知书在等他。

不知道为什么，给老班打电话时，老班异常的兴奋，还跟他说什么，老师领导们都高兴坏了，好几届才能出一个北大的学生，宋涟可真是太争气了。

一开始宋涟还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去了学校以后，他明白了。

一进校门口，宋涟就看见一块儿大红色的牌子立在进门显眼处，上面赫然写着“祝贺我校宋涟同学喜提北京大学”的字样。

门卫大爷看到他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宋涟同学吧，来拿录取通知书啊，真争气！”

宋涟满脑问好，他分明没有填有清华北大的志愿。

带着不太爽的心情，宋涟来到办公室，几位领导和老班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老班，”宋涟敲了敲门，面无表情地向里面的领导们打了声招呼，“各位老师好。”

看到来人，办公室里的人都眉开眼笑。

“宋涟同学，来来来，快进来，等你好久了，这次你被北大录取，老师们都高兴坏了，我们学校好久都没有能上清北的学生了。”老班笑着招呼他进门，还重提了一次他上了北大的事情。

“是啊，我们这群老东西也是来这任教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能上清北的，小宋同学，你可真是给学校争光了！”校长在一旁附和道。

宋涟尴尬地冲他们笑了笑，礼貌地回应着。

接过录取通知书时，几个领导还颇有仪式感，双手给他递过去，宋涟也双手接过，几个领导还拉着宋涟合了影，这张照片，到了宋涟出去工作了都还挂在学校的校友榜上。

等几个领导都走了，宋涟单独留下来，想要问老班为什么他志愿没填北大却还能被北大录取。

老班还没等他问，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说明了：“填志愿那天我还遗憾呢，你没有填清北，跟你妈妈聊过了之后，让她劝劝你，趁还能改，好在后来你改变主意了，过了两天准备提交的时候，你妈妈过来说你想改志愿，改了头两个志愿都填了清北金融的，也算了不遗憾了。”

宋涟听着，不知道自己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该感谢他的母亲，让他上了一所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大学，让他上了一所能光宗耀祖的大学吗？

好像并没有这种感觉，他觉得，他的人生又被安排了。

宋涟拿着录取通知书，没有跟老班聊太久就回去了。

拿着不是自己志愿中的录取通知书，宋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很想马上回去质问自己的母亲，可是却能料到宋母会是什么样的回答。

无非就是：“妈是为你好，清华北大不好吗？”

“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白养你这么大了，好不容易供你上完高中，花这么多钱就为了你上个清华北大，到头来还埋怨我，白眼儿狼啊你！”

……

既然明知道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那又何必再问呢？

宋涟心想。

他拿着令人羡慕的录取通知书，心情有些哽咽，他想哭，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北大，不是挺好的嘛，光宗耀祖啊，不是吗。

老班说，北大真的已经很好了，既然已经被录取了，就去念呗。

实在不喜欢，也可以回来复读，明年再去一个你喜欢的学校。

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更何况你所处的环境已经是顶尖的了，北大不差，有时候做人不能那么犟，见好就收了。

宋涟低头看着手机的录取通知书，失落又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最后，他选择了妥协。

算了，反正最后一次了，他们以后再也管不着自己了，北大，不也是自己心里也想去的吗？

说实话，宋涟当初填志愿时更多的是跟父母怄气，他不想凡事都听他们的意见，但是如果他的分数真的够上清北，而他就这么被其他学院录取了，那他可能还真会不太甘心。

宋涟好强，也好自由，可是，二者不可兼得，他只能舍弃其中一样。

回到家，宋涟跟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除了知道自己录取结果的父母，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也没有再跟任何同学朋友联系。

开学前的日子，宋涟拒绝了宋父宋母给他办升学宴的建议，就连顾洵发来的贺词他也没有看，他实在没心情再去跟别人说什么。

他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去学校的那天，宋涟没有让父母送自己去，而是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踏上了求学的道路。

大二这年，宋涟通过自己的努力，转了专业，去了他更喜欢的汉语言文学，他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志向，平平淡淡就行，赚大钱这种理想，对他来说，并不适合。

刚上大学的第一年，宋涟就把手机号码换了，很多人都联系不到他，包括他的父母。

在得知宋涟转了专业，宋母才好不容易拖班主任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电话一过去就是一顿教训。

“你好端端的转什么专业啊？我好不容易把你志愿改成这个，你倒好，又改回去了，学文学能有什么前途，啊？”

“你小子翅膀硬了，电话都换了，爸妈给你打钱你还原路退回，是真想跟我们断绝关系吗？不孝子你个！”宋母说着，渐渐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

宋涟听着宋母的话，起初一言不发，听到宋母的哭声后，才说：“妈，你非要改我志愿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不是吗，我没有你们的远大理想，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没办法朝着你们的理想前进，我只能不去听，这样，我才能安心地朝我的理想前进。”

宋母带着哭腔，委屈地说：“妈都是为你好！”

这样的话，宋涟听了无数遍，也因此对宋母顺从了十几年，他真的累了。

那种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操控自己人生的生活，他真的过够了。

一个电话下来，宋涟也没有说多难听的话，只跟宋母说每个月会固定打几个电话回去，他有奖学金，也有在做兼职，生活费学费的不用他们担心，叮嘱他们注意身体，多出去走走，就把电话挂了。

上个月，他冒然地去了许义家里，想把许先行接过来自己抚养，可他终究是冲动了，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去养一个孩子，加上许先行现在是该念书的年纪，该有的花销，根本不是宋涟能承担地起的。

后来许家老爷子跟他商量，说等到他出来工作了，能赚钱养得活自己和他的孙子了，再让他把许先行接走。

宋涟才冷静下来，接受了他的建议，不过，他信不过许家的任何人，还是立了字据他才安心。

他跟那个小城市的人已经很少有联系了，顾洵之前有打过电话约他出去，他都拒绝了。

宋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又颓废又丧气，他不想出去见人。

特别是见自己的熟人。

打完电话，宋涟从阳台出来，他的室友看到他，跟他说：“宋涟，有人找，在楼下。”

“哦，好。”宋涟礼貌回应，然后就下楼了。

他没多想，以为是哪个同学给他带的辅导员布置的课业。

下课楼，宋涟才看到，那是一个他许久未见，也不敢见的人。

顾洵站在宿舍楼前的树下，看到宋涟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见宋涟就笑，温和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使他的笑显得更加明媚。

宋涟看着树下的顾洵，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顾洵在教学楼下等他，那时的顾洵也是这样，看到他就笑。

“好久不见。”顾洵说。

“好久不见，你，你怎么来了？”宋涟走近他，既惊喜又害怕。

他不知道顾洵再见到他会怎么想，他拒绝了很多次顾洵的邀请，甚至连自己在哪个专业哪个宿舍他都没有告诉过他，就是不想让他来找自己，可是，他还是来了。

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如无其事地向以前一样能说能笑吗？他做不到。

宋涟心想。

“去吃烤肉吗？三里屯有一家还不错，不比c市那一家差，去试试吗？”顾洵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

宋涟愣了一下，想拒绝，可怎么也开不了口，最终还是答应了。

跟着顾洵开到烤肉店，路上宋涟没怎么说话，都是顾洵滔滔不绝地在跟他说。

顾洵说了很多说了他在他们学校的事情，吐槽了他们学校的伙食。

但是关于宋涟这一年多以来发生了什么，顾洵什么也没有问。

他想等宋涟自己告诉他，如果他愿意的话。

宋涟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来是怎么想的，比起迟来的叛逆，他更觉得，从高考结束后开始，更像是宋瑜去世的情绪重新涌上他的心头，他没办法避免。

甚至于，他开始迁怒于顾洵，迁怒于身边的人。

“你，这一年在北大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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