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都那么惨

一晚上过去，顾洵也没有回家，在网吧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回去洗了个澡。

虽然顾洵的爸妈回来了，但是顾洵今天回到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们，估计又去哪里过二人世界了。

顾洵洗完澡出来，往床上一躺，什么也不想干，就盯着天花板发呆。

顾洵爷爷知道他回来了，很快上楼找他。

“小洵，还知道回来啊？简直不像样！”顾荣站在门口，语气愤怒。

顾洵没什么精神地扭了扭头，看着顾荣道：“爷爷，要像什么样？你想要的商业精英样我可没有。”

顾荣生气地跺了跺拐杖，语重心长地说：“我也不是想让你这么快就接触公司，现在你想干什么我也不拦你，只是这些东西总要学习，现在不学，以后就很难管理了呀。”

顾洵坐了起来，严肃道：“我不想管你们的什么狗屁公司，你的公司有员工，你有我爸，有二叔，有二婶，关我一个学生什么事？”

“你净说这些气话，你是我顾家的孩子，公司跟你没关系跟谁有关系？”顾荣又气道。

顾洵也不是多叛逆的人，语气也还算平和，顾荣不依不饶，他也只能耐心回答。

“爷爷，我真不是做生意这块料，学习又不行，纪律也不行，花钱还大手大脚，败家可以，赚钱养家就算了。”顾洵说。

顾荣叹了口气，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洵，爷爷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爷爷知道你不想处理我们大人的事，可是公司是爷爷几十年的心血，爷爷不想他到头来还不是我们顾家的。”

“孩子，你爸就想当个闲云野鹤，压根儿不管公司，你二叔虽然也能管，但终究是野心太大，功利心太强，长时间下来，容易坏事，爷爷也不是说要你马上就接管公司，你还小，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现在只是让你尽快接受爷爷的这个决定，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顾荣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想让顾洵以后能回去帮他管理公司，顾洵很有商业头脑，顾荣是知道的，从小这个小子就精明，处事也很大度，颇有大家风范，美中不足的是，这孩子跟他爸一样，就想当个闲云野鹤。

如果有条件，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条件了。

可是顾洵并不理解，依然向往着他闲云野鹤的生活。

该说的话顾荣都说了，顾洵实在是油盐不进地话他也没有办法了，最后再交代了几句，顾荣便走出他的房间了。

顾荣说的话，顾洵不是不懂，只是整得不想承受那么多，他不是能踏踏实实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谈生意的人，也不想成为什么商业精英，他就想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在一群商业老狐狸里论计谋谈攻略，实在太累。

顾荣出去后，顾洵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一个有些陈旧的小算盘，那时他小时候抓阄时抓的，听他母亲大人说，他当时一眼就看到这个东西了，其他东西都不拿，就抓着这个小算盘，那会儿，可把顾荣高兴坏了。

可谁也没想到，长大后的顾洵，并没有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反而成了一个不爱学习，不守纪律的“坏学生”。

顾洵拿着小算盘看了许久，又放了回去，整个人往床上一倒，被子盖过头，闭目养神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中午，顾洵起床下楼吃饭，家里没什么人，就只有他和刚放学回家的顾辞。

这个时候的顾辞还很小，也就七八岁，但是整个人沉稳安静得却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从小话就少，长大后还好一点，起码能主动跟别人说话。

顾洵坐在餐桌前，没滋没味地啃着阿姨做的牛排，顾辞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觉得实在没什么胃口，顾洵就吃两口也上楼了。

下午，宋涟破天荒地在学校看见了顾洵，平常时一般他旷课都是旷一天的，不会旷到一半又回来上课，虽然他来不来都没什么区别。

顾洵往凳子上一靠，笑意十足地看着宋涟道：“下午好啊，宋学霸。”

宋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平淡道：“下午好。”

顾洵又笑了：“宋学霸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我来上个课有这么奇怪吗？”

宋涟：“没有。”

“是吧，有什么奇怪的，”顾洵又说，“等会儿什么课啊？我好久没上过课了，生疏了。”

“……”宋涟无语，回答道：“英语，37页，第四模块，还有98页的单词。”

“哦，行。”顾洵拿出他崭新的课本，翻开了宋涟说的页数，然后双手环抱着自己，就没有下文了。

宋涟看他这样，也没多说什么，自己看自己的书。

非常神奇地，后来几天里，宋涟每天都能看到顾洵按时到教室上课，虽然他一上课就睡觉，不过跟一样一个星期能旷课4天的顾洵来说，实在是让人震惊。

终于，在一天下午放学，顾洵还没走的时候，宋涟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最近怎么天天在教室啊？”

顾洵玩着诺基亚里的小游戏，一边回答：“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不太习惯。”宋涟说。

顾洵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就是最近被家长教育了，得来装个样子，不然我的经济来源可就断了。”

宋涟：“哦。”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只是吧，在外面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也不想待在家里，在学校睡觉也挺舒服的，还有一个这么帅的学霸同桌养养眼，这小日子也挺滋润。

“诶，宋学霸现在有空吗？陪我出去唠两句呗？”顾洵突发奇想。

宋涟一愣，想要拒绝：“不了，我……”

顾洵打断他的话：“别急着拒绝嘛，天天学习不累啊，适当放松放松嘛，劳逸结合，劳逸结合，走咱吃烤肉去。”

顾洵连劝带拉，宋涟拗不过，只好跟着他走。

虽然也挺不理解为什么顾洵会拉着自己一起走，不过他也没多问，他没什么朋友，在学校里能说上话的也只算是泛泛之交，也无足挂齿。

跟着顾洵来到了烤肉店，找了个位置一坐下，顾洵就大方地对他说道：“宋学霸，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一进店宋涟就觉得这里的东西应该都不便宜，当然不好意思接受他的请客，拘谨地拒绝道：“不用了，你点就行，或者我们对半付钱，我怕我吃得不安心。”

顾洵摆摆手：“别不安心呀，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还得宋学霸您多照应照应我呢，别那么拘束，随便点随便吃，别跟我客气。”

耐不住顾洵的热情，宋涟点了两三个没那么贵的肉就把菜单递给顾洵了。

“啧，”顾洵发出不满的声音，说：“学霸你这是看不起我呀，这点儿哪够吃啊，算了我自己点。”

然后，顾洵点了好几个肉，还有两三碟蔬菜，还点了几瓶啤酒。

“宋学霸你敞开了吃，真不用跟我客气。”顾洵点完菜后又说。

宋涟拘谨地笑了笑，道：“行。”

虽然说是这么说的，但是宋涟吃得还是不太踏实，这一顿，估计好几百块了，这里的菜贵，一份菜也有几十块了，他们点了十几份，还有啤酒，加起来的费用，够宋涟吃好几顿了。

宋涟很少来这种这么贵的烤肉店吃东西，平常时都是有的吃就行，并不追求什么奢侈用餐，今天这一顿，还是头一次。

“宋学霸，你说，你们学霸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吃着饭，顾洵突然问。

“啊？”宋涟愣了一下，回答道：“能是什么样，我们不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嘛。”

“不，不一样，”顾洵反驳说，“你们学霸的世界里，没有抽烟喝酒打架，没有老师铺天盖地的批评，也没有家长随时的嫌弃。”

宋涟顿了顿，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我家里人一直希望我能朝商业精英的方向发展，哪怕我现在学习再差，再不堪，他们也始终觉得，我就是那一个做生意的料，可是我不喜欢啊。”顾洵又说。

原来他家是做生意的，怪不得能放任他这么挥霍金钱和时间，果然有钱就是不一样啊。宋涟心想。

桌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两个，顾洵都是对瓶吹，宋涟不喝酒，两瓶都是他喝的。

看着顾洵两颊微红，还说出来这样的话，宋涟意识到他多半是醉了。

于是宋涟安慰他道：“不喜欢就不往那条路走呗，又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朝着父母规划好的方向走，对吧。”

说完，宋涟也觉得挺矛盾的，因为他现在，也是在朝着父母希望的方向走。

“宋学霸，你不懂，我为了不朝他们希望的方向走，把自己搞成想在这样，又觉得，这好像也不是我想要的样子。”顾洵继续说，“我很讨厌他们从小就告诉我要怎么样怎么样，我不想在他们构建好的堡垒下安逸地活着，我的人生，我想自己闯。”

宋涟也不太会安慰人，他拍了拍顾洵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有志气！”

“噗嗤，”顾洵看着宋涟这个无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又继续说：“是不是觉得我挺神经的，我说话确实挺无厘头的，我说，你听就好，不用安慰我，也不用管我。”

宋涟愣了一下，看着顾洵那一脸沮丧的样子，继续安慰他道：“没有，谁都会有这种想法，我也有，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起码你还能在自己想走的路上做选择，而我，从小就在这一条所谓学霸的路上越走越远，没有尽头的样子，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我父母口中的成功人士。”

“其实我还挺想当个学渣的，别喝太多了，那种不用每天挤着时间学习，可以打游戏打个痛快，可以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这就挺好的。”宋涟继续说。

顾洵听着，看着宋涟愣了愣，就这样一直盯着宋涟，看着他说话，说完，还忍不住发出感慨：“啊？你这么惨啊？”

“是啊，学霸的世界就是那么枯燥，无聊，还很累。”宋涟笑着说，“不过，如果是为了自己的未来，那还挺值的。”

顾洵看着宋涟说完这句话，笑了，这个笑是那种释然的笑，两个人眼神碰撞在一起，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算了，都这么惨，就谁也不安慰谁了，吃东西吧。”顾洵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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