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

亮白色的光波扫过聆风的全身，然后变成代表通过的浅绿色。她身后的墙壁向一侧退去，露出一个硕大的厅室，里面整齐摆放几口大箱子，不知道装着什么。

“我怎么办？”湃风面露难色。他没有来过这里，灵魂也不可能在允许进入人员名单里。

“你把天渊想成什么了？他早就想到你有一天会来这里的，肯定把你拉进白名单了。”聆风站进厅室，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湃风横下心，踏进了铁门。光波包裹他的全身，电流声滋滋作响。

十几秒过去了，光波却没有变色。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解地看着自己身上白色的光波，“机器坏了？”

“不可能啊，”聆风绕到一边，调试着参数，“这台机器灌了神力，核心配件和唱片是一个材质的，不可能坏。”

“那我是能进去还是不能进去？”湃风迟疑着迈进一条腿。出乎他的意料，仪器没有阻拦，他顺利进入了厅室。墙在他身后缓缓合拢。虽然有些奇怪，但看起来聆风没说错，天渊确实把他拉进了白名单。

五岁时的记忆在他身体里翻腾，像沸水一样滚烫。就像那次一样，他、天渊、聆风，三个人。他第一次感觉到，悲伤深处，其实空无一物。

如同幻梦一般。那天，父亲把他抱进车里：“今天我们出去玩。”

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哥哥会去吗？”

父亲笑着亲了他一口：“不光哥哥去，你干爹也去。”

干爹是父亲的朋友，是哥哥的父亲。某天，父亲和干爹把自己和玩得很好的干爹儿子拉到一起，举行一堆乱七八糟的仪式——父亲说这是“拜把子”，干爹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哥哥了。

路上，两个男孩坐在车后，两个男人坐在车前。那日天色正好，阳光泼进车里，太阳像海绵一样温软，晴空晕染夏日独有的泛白淡蓝。

哥哥剥了个橘子，递给他。金黄色的橘瓣闪耀着阳光的色彩。

随后，一辆大卡车撞了上来。那个橘子被碾成一滩烂泥，如同他太阳一般的童年。

钢板压在他的四肢百骸上。他还不知道什么是车祸，只觉得痛。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生死面前都是模糊的，他不知自己躺了多久。

洒落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刺骨冷冽。

“喂？警察叔叔吗？这里出了车祸，在……”

小女孩朦胧的声音传来。他艰难地撑开眼皮，看到一个稚嫩的脸部轮廓，眼眉柔和，鼻吻玉润，阳光隐去了更多的细节，形成接近神圣的光辉。

他想起附近那所香火稀疏的神祠。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带他去那里祈福。阳光从轩窗中打过来，照在那尊慈爱祥和的女神身上。大部分光芒都被神像阻挡，背光面勾勒出女神眼眉和鼻吻的轮廓，柔和玉润，像母亲注视自己的孩子。箫声回荡，神祠里氤氲着朦胧与静谧，他以为自己见到了救世主。

电话声还在响。他静静躺着，殊不知那里，只剩下三个活人。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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