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凶狠得就像屠夫在剁开肉案子上的骨头。
湃风终于理解了那段誓词。
活人祭祀,是活人祭祀。
他忍着恶心逃离了会场,顶着大雨回到了家。他把这一切埋葬进了心底,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天渊。
他本以为秘密会腐烂成泥,殊不知它在这之后浸透了他心底的土壤,渗入骨髓。现在,它又重新冒了出来,提醒着他:寻道社不可触碰。
“你怎么了?”见湃风一言不发,天渊拍了拍他。
“我没事。”湃风猛地惊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发怔了。
“为什么不愿意加入?”天渊深邃的眼睛看着他,面色温和,目光却利如犀火,又像一把锃亮的钢刀刺了过来,平稳且精准地刺破他的外壳。
湃风一声不吭。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说出当时一切,天渊会怎么做。
“湃风,”天渊拉住他的手,“你知道,大祭司的弟弟知道寻道社的太多,却游离在社外,这是个很危险的事。长老们也不会愿意。”
熟悉入社仪式,了解一些基本情况,这不可能算“知道太多”。
那“太多”是……
湃风抬起头,直视着天渊的眼睛。墨黑的瞳仁里,天渊无声地告诉他:
“当时,我看见你了。”
“当时,不止我看见你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渊奉长老们的命令,要堵他的嘴。
他盯着天渊,熟悉的面孔刹那间陌生起来。他眼前闪过几个剪影,昏黄的灯光下,刀刃上沾满赤红的血,青年清晰的声音伴着晦涩的誓词一起回荡,像高台上飘起的残魂:
“我为寻道社发誓:我自愿献出我的躯体,以我的鲜血为手足们开刃。愿我的性命,保佑寻道社将做之事可成,大业可兴。”
天渊不仅仅是他的哥哥,也是寻道社的大祭司。他在心里不断重复着,想要洗清一些矛盾感。高台上的不止天渊,还有四位长老。如果不是天渊从中周旋,恐怕他连走活着出会场都不可能。
天渊抬起手,想拍拍湃风的肩膀。他的手和湃风记忆里握刀的手重叠在一起,溅上了晶莹的血珠。
他觉得胸口像被人踹了一脚。喉咙有一种哽咽感,像是被划开一般难受。
他冲出了家门,买了一张火车票,连夜离开这个城市。
……
良久,血月开了口:“后来呢?”
湃风苦笑一声:“后来?后来我回来了,但我没有再见他。”
他害怕剩余的真相更加狰狞。
他自嘲的想到,自己眼前就是一个寻道社员。她大约就在当时高台下的人群里,亲眼看着那个青年渐渐停止了呼吸,亲眼看着天渊的手沾染上鲜血,亲眼看着一个人为他们的寻道社献出肉体,另一个人献出灵魂。
“活人祭祀……”血月目视前方,稍稍加快了脚步,“活人祭祀是寻道社办大事前的仪式,用一个人的血,为其他人的刀剑……开刃。”
两年前的四年前,那正是预言者们公布灭族预言的时间。
“公布一件事,值得……一条命?”
血月含蓄地笑了笑:“不只是公布预言,是撕下数百年的伪装,寻找唱片。”
湃风盯着她没有被兜帽遮住的下巴和鼻吻。他觉得自己被抛进了一个又一个谜团里,左沉不能落地,右坠不得存身:“什么意思?”
“求安会,”血月解释着,这让湃风稍稍有些放松,至少他现在就能解开眼前这个谜团,“求安会的成员被称为天眼者,他们是寻找唱片的最大阻力。”
她停住了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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