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回忆自己的死亡并不是一件令人…令草史莱姆感到开心的事情。

那些记忆尚未彻底回笼，清晰的脉络在我感觉自己浑身冰冷的时刻戛然而止。

但我知道，我的死亡，并非是终结。我的人生确实短暂，但作为亡灵的生涯，却很漫长。

死亡时，除了害怕，我更多的感受是懊恼。厄翁变成了太阳的孩子，我是母亲仅剩的女儿，我却在她病重之际先一步离去，让她无法安心的度过余生。

以及我素未蒙面过的兄长，厄翁。

我依然惦记着，登到赫利俄斯的顶端，与他对话。

——起初只是这样的执念，死去的阿利拓丝茫然的向着赫利俄斯走去。

她曾亲眼见过的神，她为海渊之土祈求而来的神，远吕羽氏，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它自供奉处现身，带着悲悯与不忍，将阿利拓丝带到了它的身边。

其后的那些事，阿利拓丝并没有分享给我。

我也只能猜测，正如如今的我依赖仰慕着钟离一样，阿利拓丝在她的神明身边，也承受了太多这位魔神赐予的恩惠。

因此，当它鲜活的、充满力量的身躯在刀光中沦为枯骨，阿利拓丝无法接受，飘荡人间伺机复仇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我，我是她割舍掉的那部分。

恐惧、懦弱、犹豫，甚至是能够感受到快乐的那一部分。

阿利拓丝仍在质问着钟离：“钟离，你是神明，不妨由你来回答我。这究竟是神之眼，还是人类本身就该拥有的能力呢？”

“是否，所谓的神之眼，只是某一位卑劣的神明，害怕被人取代，而撒出的弥天大谎，将人类靠自己意志所获得的能力，厚颜无耻的称为神明的馈赠，以此欺骗和控制人类，继续听她差遣呢？”

带着冰冷气息的神之眼，在她苍白的手中，也带上了暗淡。

钟离不会直面回答她的质疑，他只是说：“在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任何合理的猜测都有可能是事实。你的想法，颠覆了很多人对于神之眼的认知，十分有趣。”

“真是，符合神明身份的回答啊……”阿利拓丝闭上眼睛，艰难的呼吸着。

无论是稻妻这片充斥着魔神残骸之力的土地，还是灼热的大日御舆，无一不在透支着她还能残留的时间。

她不甘，却无力：“是神明的欲望与贪婪，让我的祖先坠入黑暗的深渊，让海渊的子民在黑暗中滋生了愚钝，让我的兄长成为恶人手里的工具，让远吕羽氏成为必须献头的牺牲品……”

“献祭在它神坛前的那本书，如果我能阻止它打开就好了……”阿利拓丝浅淡的笑了一下，目光很是哀痛。

“它是最好的神，受它教导过的孩童，无一例外长成了聪慧有责任心的大英雄。我是早已死去的人，全靠它的力量支撑着，从盲目无知的稚童，一点点成长。它全心全意为海渊的子民谋算，这样一心为民的神，居然只是因为一本书，就必须死去。”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啊，可我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到，雷神的薙刀挥下，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受创死去。它尚未彻底涣散时，将残余的力量赐予我，我飘荡在海面上，浑浑噩噩的到了璃月，于是那时常在远吕羽氏身边的故人，只剩我了。我必须要做什么才行。”

可惜，她已经没有时间了。无论再怎么强大的力量，在日复一日的磨损中，也会消失殆尽。她已经无力支撑了。

在那时，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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