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尚未等我真正为周家做出什么贡献,太后就倒下了。
任何人在时间面前都不值一提,即便是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的病来得这样迅速而猛烈,只是一个月,就将她折磨地只剩一口气。
生老病死,是人逃不过的宿命。
我看着榻上骨瘦如柴的贵妇人,竟生出满腔兔死狐悲的凄凉,点点晶莹落到地上,我才发觉自己落了泪。
祁宴云看起来也很不好过,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即便掌控了自己二十多年。一朝身死,大抵还是会难过。
只是难过归难过,办完太后的丧事,他便大刀阔斧地对周家动了手。
这消息被瞒得紧,我知晓的时候,周家壮丁已全数下狱,还剩下许多家眷未做处置。我担心母亲,第一时间便去了圣宸宫。
“宴云哥哥……我母亲她……”我看着草席中浑身鲜血的人失了声,那分明就是我日思夜想的母亲。
祁宴云用手捂住我的眼睛,斥责宫人:“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吗?”
宫人们齐齐跪下,祁宴云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璃儿,别怕……”
我捂着小腹滑倒在地,咬紧牙关问:“是谁?”
“周家二房妇人对岳母大人不满,伙同其他几房进行残害……军队赶到之时,她们已经用草席将其包裹,正欲丢去乱葬岗。”
祁宴云说得委婉,但我何尝不知她们不满的是谁。是我,我周玉璃,嫁给了祁宴云,却救不下她们的丈夫儿孙,所以她们恨我,这才迁怒我母亲。
我拉开祁宴云的手,撑起身来踉跄着走到母亲身前跪下。浓重的血腥味让我几欲作呕,巨大的悲伤令我瘫倒在地,使不上一丝力气。
我牵住她布满血污的手,哼起了她一直为我唱的歌:“睡吧睡吧,宝贝……”
“璃儿……璃儿——”眼前是层层叠叠的人影,可我已无力分辨到底是谁。
——
“润嫔娘娘悲伤过度,老臣实在无能,保不住皇嗣……”
祁宴云对着宫人们挥了挥手,近前来为我理着额前的发。我定定地看着他,只是落泪。
他眼底埋着深深的哀痛,只是对着我,还是好声气地开口:“璃儿,孩子还会有的……”
我抽回手,偏过头去。说到底,我母亲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非要整治周家,我母亲也不会尚未享福就如此惨烈地去了。
“你别难过,哥哥陪着你。”
我厌烦了他说的这句话,狠狠地盯着他,笑:“不必了,皇上的目的已经达到,玉璃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从此,我们……一别两宽。”
“你说什么?”祁宴云的声音微扬,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玉璃入宫,本就是姑母的意思,玉璃也是为了成就哥哥一番宏图。如今一切尘埃落定,玉璃也该功成身退了。”
“你……”祁宴云拥住我:“你是诓我的对不对?你是不是……在同我较劲?是我错了,没有顾虑周全,我……你怎样气我都行,别离开我……”
我奋力挣开他,清脆的声响在寝殿里回荡。他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动手。
“皇上,您是皇上,自然可以强留玉璃,只是您留下的只会是一具尸首。”
“……朕会放你离开,只是你去哪儿?”
“天地之大,玉璃……总会寻到的。”
“……好。”祁宴云紧紧闭着眼,似乎极艰难才挤出这个字。
三月后,我离开了皇宫。从此,天下再无润嫔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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