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顾未言是一个理智的人，她很清楚她想要什么，应该要什么。她虽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对于孰轻孰重的问题她有着超强的自制力。

但是她害怕自己的理智会在某些事情上土崩瓦解。第一次喜欢上别人一定是一个惶恐又带着喜悦的事情，顾未言第一次有这样心动的感觉，竟然是对与自己朝暮相处了许久的白堕。

行为可以控制，但思绪却不能。从这之后，顾未言几乎随时都在驱除头脑里的这种想法，她本以为这种如洪水般裹挟而来的喜欢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淡，但是过了很久很久，只要空闲下来，她的头脑里一定会闪过白堕的身影。说来好笑，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欢的引子，竟然只是一个漫无边际的梦。

但是她本可以把它只当成一个梦。那样，梦就只会是一个梦，一个曾经出现在那个秋雨初歇的夜晚的荒诞的梦。一觉醒来，又本可以当成一个笑话。

顾未言不是没有思考过。

所以到底是日久生情，还是梦境里的心动闯进了现实？

但是喜欢这件事，从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

一旦开始想这些事情，顾未言就把自己沉浸在做题里。一张数学卷子要一个半小时做完，那么起码在这一个半小时里，顾未言的心里是只有这一件事的，这种专注能让她感到些许的平静和安慰。

暗恋，是挺累的。

虽然顾未言嘴上说着从来不把成绩当回事儿，但多年优胜劣汰的家庭教育论让她不喜欢失败。她同时也在担心着这种事情会不会影响到成绩。

就是喜欢又不得不控制着喜欢。

顾未言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但是她也很喜欢看见白堕时的那种心动感，小心翼翼不敢在眼神中流露出喜欢，白堕的每一句调侃，虽然和以前一样，但现在顾未言听到，就会不自觉地心惊肉跳。

隆冬将至。

新平市最冷的几天，正好赶上了春节。这年春节绝对是顾未言最难熬的一年。因为年在阳历二月份，这就意味着过完年，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各方的压力随之而来，学校的课一直上到农历腊月二十九才停下来，留给学生们一周的假期。离校前，老师站在讲台上反复强调不要疯玩把学习的状态丢掉，并且暗示一周后一定会有摸底考。

顾未言甚至觉得自己看个春晚都很罪恶。盯着时钟指针走过的一分一秒，顾未言越来越坐不住。

“我要去学习了。”

白堕挪开目光，发现顾未言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

“要不，出去走走，吃点东西？”白堕试探性地问道。

？？？？？？？

这合理吗？

顾未言想要去学习的那颗心突然就动摇了。

果然暗恋也会让人失去理智。没有人能抵抗住和喜欢的人一起出去散步的诱惑吧？

于是十秒钟后，顾未言在心里果断的答应了。但是在嘴上却要犹豫一番：“啊？”

“学什么学，走了。”话语间，白堕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顾未言心里其实已经要乐疯了。

“把帽子戴上……”白堕端详了一会儿顾未言漏在外面的耳朵，突然弯腰拿起了沙发上的帽子，仔细地戴到顾未言的头上，盖住了耳朵。

顾未言全身一僵。

“走吧，”白堕开门。

十一点半，街上冷冷清清，然而依稀可见有人从楼道里不断地往外走，大概是等待着十二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互道一声新年快乐。

不让放爆竹的新年很安静，顾未言和白堕并肩走在护城河边。

“以后考试就更多了吧？”白堕觉得尴尬，生硬地找了个话题。

“嗯。”顾未言低着头，半张脸埋在羽绒服里，“幸好马上就要结束了。”

“对啊，马上就要结束了。”白堕感慨道。

“对了，我想起来个事。”白堕眉头一缩，“你如实回答我。”

“？”

“上次被我发现和你聊天的男生……”白堕琢磨着语言：“嗯？”

“别瞎想，“顾未言这次可以坦坦荡荡，“根本没有。”

白堕扳过顾未言的脸，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睛。

“嗯……那看来确实是没有。”白堕故作深沉，“那我就放心了。”

顾未言苦笑：现在这个情况看来还不如喜欢他呢。

“我感觉你好像压力还挺大的？”

“哦？怎么说。”顾未言挑了挑眉，好奇道。

“感觉你都不爱笑了。”白堕扭过头看着两边光秃秃的树，“之前放学还有心情跟我扯皮，现在一回来就去做题。”

顾未言被弄笑了：“是吗？你观察还挺仔细。”

“那是，我是干什么的。”

“但是，人总该认真一回吧，”顾未言眼神突然变得柔和，“无论是什么。”

白堕心里一跳。

“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在给所有人学习，直到最近，我才突然感觉到我是在为自己努力。”顾未言歪着头，思索了一下。

“那样我才配啊……”这句话，顾未言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说给白堕听。

白堕看着顾未言的侧颜，脸上不着岁月的痕迹，依然青春稚嫩。

眼神里有独属于这个年龄的灵气和炽热。

白堕觉得这时的顾未言，和以往都不同。这么多年，白堕一直把顾未言当成妹妹来照顾，心里一直觉得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是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堕轻轻一笑：“觉得不能再看不起你了。”

顾未言抿嘴一笑。

白堕心里有一点怅然，他突然感觉顾未言好像不需要他像之前那样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了。

“那你都长大了，是不是等以后上大学了就不需要我了。”白堕站住脚步，低头看顾未言。

白堕的眼睛本来给人一种冷淡感，但这个时候，顾未言却看到了别的东西。

落寞，但又克制。

“你咋突然这么感性了，”顾未言想了想，犹豫了很久，然后仿佛终于铁下心一样：“抱抱。”

然后张开手臂。

心里紧张死了。

然后下一秒白堕就揽过她，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

顾未言的脸贴在白堕的胸膛，闭上眼。

就让我借着“妹妹”的名义，藏着对你的喜欢，像恋人那样拥抱你一次……

白堕的下颌贴着顾未言的头发，如果此时有路人经过，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贪婪地享受对方怀中的温暖。

顾未言松开白堕。

“我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这个问题，白堕也曾问过自己。

都说人会喜欢和自己性格相似的，那自己大概也会喜欢桀骜倔强的类型吧。白堕懒得思考这些问题，探索自己的内心，很累，而且没有结果。

接下来的几天，顾未言再也不敢放肆地玩耍，老老实实地坐在屋子里学习。开学之后不仅有摸底考，还有一次据说和高考成绩很接近的第一次摸底考试。

一向不紧张的顾未言竟然难得的有些紧张。一模考试前天晚上，顾未言很晚才睡着。

像是给考试开了一个不顺利的头，顾未言觉得一模简直考出了自己最差的成绩。

“怎么回事啊这次？”出成绩当晚，连年晖都忍不住来问。

顾未言苦笑着摇摇头。

这节晚自习，顾未言接受了班主任的谈话。没有批评她，只是让她找一找问题，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但是顾未言还是 挺郁闷的。

回家的路上，顾未言没有心情跟白堕开玩笑。

到家之后，顾未言就闷闷地说了句：“我要去睡觉了。”之后便回屋了。

弄得白堕还有些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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