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

　　运动会因为下雨又被往后推迟了一周。

　　江川和许柔好像又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角力。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变成了互不搭理的状态。只不过她好像变得更加冷淡坚决一点。

　　许柔说的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他了？

　　决定放弃了？

　　还是要报复他？

　　江川纠结了，脑袋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别骗自己了，你明明还喜欢她，不然为什么这么焦虑。

　　另一个说：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她不喜欢你，你应该高兴，别再重蹈覆辙了。

　　这么过了几天，江川挫败地发现自己不但没有舒服畅快，反而陷入了烦恼和煎熬。他没有什么能说出心里话的朋友，从小到大讲心事，也只能找自己的姐姐。

　　晚上端了杯牛奶，江川满腹心事地敲响了江绵的门，眼里充满了忧愁。

　　她正在打游戏，没功夫搭理他，随口问：“你找我干嘛？”

　　“倾诉我的感情烦恼。”

　　游戏里的厮杀激烈，江绵明显对他的少年心事不在意。

　　两人断断续续的交流。

　　终于一局游戏结束，她摘掉耳机，问：“所以你到底烦什么？”

　　江川坐在床上，眼色放空：“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

　　“喜欢谁？”

　　江川描述了一下和许柔的事，江绵听完后变冷嘲：“如果他真的是你说的这种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们不会有结果。”

　　“为什么？”他问。

　　“你缺乏觉悟，我懒得跟你说。”她老神在在，拿起手机回朋友的消息。

　　又是一阵沉默。

　　“那……那如果我还喜欢他呢？”江川试探地问。

　　“江川综合你前面说的，我知道你喜欢玩，但是你要想清楚，你只能忍受被束缚的感觉，还是更忍受不被他们喜欢的感觉，人家一颗少女心可受不了你糟蹋几次的。”

　　江绵最近不知道是杂志看多了，说话总有一种浓浓的知音味。

　　“我没有糟蹋。”江川底气明显不足，“况且，他不喜欢我还有一大把人排着队追我。”

　　“你现在不痛不痒，等到哪天人家真的不喜欢你了，你确定你不会后悔，不会不甘心？”

　　“当然不会。”

　　江绵冷笑，把手机扔回床上：“我真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忍受你这样的反反复复？你一下喜欢，一下不喜欢这不是把人家的自尊踩在脚底下玩吗？！”

　　“我哪有？！”江川气愤的捶床“我没有！”

　　“你没有？”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没有……我一直都说让她放弃啊，我没有想耽误她，而且许柔学习成绩那么好，长的又这么好看，人家这么聪明，随便勾勾小指头就有一群人扑上去，她干嘛对我这么执迷不悟，我有点怕。”

　　江绵直摇头，嫌弃意味十足。她知道，江川年纪虽小，却天生渣男属性，心血来潮就随便和别人玩，玩到他腻了为止，从来不在乎恋爱的契约精神。

　　她也最了解自己的弟弟。想要降服他，只有冷着他，让他尝到失去的滋味。

　　痴心和穷追猛打是没有用的，越是这样他越想逃。

　　“你现在是无所谓，因为你心里清楚，她喜欢着你，才会说出无所谓。到哪天人家真的不喜欢你了，看你还能不能无所谓的起来。”江绵一针见血。

　　“我就无所谓。”江川还嘴，一头栽倒在床上。

　　“那你放过我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终于等到一个不下雨的运动会。

　　最近李剑陷入了爱河，在疯狂的追他们班上的一个女生。

　　江川的腿打着石膏，不方便出去玩在教室里。呆着无聊之时，他被陈澜他们拖去布置表白现场。

　　地点在学校的一个生物园里，平时去的人很少。

　　一群人张罗着蜡烛和玫瑰，一旁还有一把木吉他和横幅。宋帆懒得参与这些活动，在一旁打游戏。

　　他们商量着，谁把那个女生带到这儿来搞来搞去敲定的是江川。李剑求来求去求了个半天，直到念到江川，头疼才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那个女生是乖乖女，运动会期间就坐在看台上安静的看书。

　　江川挂着拐，艰难地爬上去，坐在那个女生身边。

　　江川咳嗽一声，在脑子里想该如何套近乎。

目光游离时，视线突然定格到前方某处，付雪梨愣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一男一女，他们背对着他并排坐在一起。

这么冷的天，徐肖还穿着短裤，亲昵地和身边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抿唇直笑，很高兴的样子。

徐肖突然伸手指向某处。

许柔手扶着膝盖， 衬衫被汗水洇湿，望向徐肖指的操场跑道，握着手中的水瓶，侧着脸，嘴角一弯笑了笑。

这个场景，没来由地让江川心头火起，帅目圆瞪。

简直是越看越气。

许柔变心也忒快了吧！前几天还说自己和徐肖没什么，枉自己还天天这么纠结，她转眼就和人家这么亲密。

当然付雪梨也没有深究，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

失落、委屈、愤怒、憋屈的情绪杂糅在心头，江川消化了一段时间，又暗唾弃自己心胸狭窄。

江川正在吃力地思考着，这时**跑过来，一不注意踢了他的拐杖。那根拐杖好巧不巧，这么直挺挺地顺着台阶滚下去。

滚到了徐肖身边。

这个动静打扰到了两人。

　 　许柔回头，遥遥注视着江川。

　 　**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喃喃道：“对不起啊……”

“你站着干吗呢，给我捡回来！”江川气得踢了**一脚。

“不是，我这，你看……”**指着远处，“人家这不亲自给你送上来了。”

江川抬头就对上了许柔的视线，顿了一下，然后才落到来人身上，一个笑脸映人眼帘。

徐肖倒是真的很善解人意，见到江川就笑了一下，主动递给他拐杖。

**不好意思挠头说：“学长，真是麻烦你啦，还亲自送上来。”

徐肖笑：“没事。”

“谢谢……”江川接过来，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拐杖。

察觉到付雪梨情绪有些不对，徐肖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啊？”江川飞快地说，“没没没，我没事，谢谢你。”等徐肖走后，**长吁短叹：“唉，羡慕，真羡慕！长得美就是好，班长桃花不断啊。”

　　“许柔。”徐肖开口叫了一声。

　 “嗯？”她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

　　徐肖啧了一声：“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刚刚比赛太累了？我跟你说什么，你都兴致缺缺的。”

　　“不然这样，”他提议道，“我带你出去玩？”

　　许柔摇头：“我等会还有事。”

　　“什么事？你就是不想去。”

　　“帮老师填表格。”

　　“好吧……”徐肖看看她满脸难掩的疲惫，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徐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高度自律又克制还特别美的女生，所以理所应当的对许柔产生好感，不然也不会这么多次主动找她。但她总是不冷不热，让他有些头疼。

　　两人正说着，旁边传来故意清嗓子的声音，许柔抬头一看，是隔壁班徐肖认识的好友。

　　“哟，徐肖大帅哥怎么在这？！”那个女生世界在他们身上停顿。

　　“关你什么事啊，别八卦！”徐肖切了一声，顺口和那个女生聊了几句。

　　许柔忍了很久，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江川早就不见了人影。

　　“怎么了？感觉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徐肖歪着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移开视线。

　　徐肖忽然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一点都不高兴，简直就像纹丝不动的大石头，什么情绪都没有。”

　　“是吗？”

　　“我的错觉吗？”

　　她垂下眼睫，道：“错觉。”

　　他们坐在那儿聊着，江川早没了玩了的心思，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的司机，让他来学校接他，然后撇下李剑那群人，招呼都没打就早早离开了学校。

　　那天晚上，李剑的表白很轰动，贴吧上发了很多帖子，都说他超帅，超浪漫。

　　江川津津有味地看着，随手一翻，随便督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帖子的标题：

　 一中的美女帅哥真多，随手一拍就是一道风景线。

　　他还没点进这个帖子，就看到第一张预览图，就愣住了。

　　坐在看台上的不是徐肖和许柔吗？

　　江川冷笑了一下，盯着那张高清图，心情简直像踩了狗屎一样糟糕。

　　现在的学生是不是学习太无聊了，也太八卦了吧。以为自己是狗仔队呢，参加个运动会还要带相机。

　　这样的高清像素绝对不是手机能拍出来的。

　　他骂了一声，用脚蹬被子，郁闷的要死。

　　晚上睡是睡不着了江川翻来覆去的想那张照片，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直到下午被陈澜的一通电话吵醒：“川啊，你人呢？晚上班聚你不来了？”

　　“什么，什么班聚？”江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一点。

　　昨天和今天他都没去学校，自然不知道有班聚这回事。

　　“喂，说话啊，来不来？”陈澜在电话那头催促。

　　江川理了理头发，问：“都谁啊？”

　　“班上的人都来了，办运动会庆功宴呢。”

　　因为家里的司机跟着江国成出去办事去了，所以陈澜他们绕路来接江川，一行人到吃饭的地方时，人都快坐满了。

　　人来的多，就分了几张桌子。

　　江川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抬头一看，才发现许柔也在这张桌上，就在他对面。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今天没穿校服，淡蓝色的白裙显得人又白又瘦，皮肤比纸都白。不能否认，许柔这样确实很好看。

　　这顿饭，江川吃的食不知味。

　　不过有陈澜的地方就有热闹。他们让服务员上了一箱酒，这周没冷过场，整个厅都能听到他们沸腾的笑声，终于摆脱了学校的束缚，大家都沉浸在狂欢的气氛中，谁都没发现许柔中途出去了。江川也被灌了不少酒，到后来憋的不行了，跑去上厕所。

　　出来后，因为脑子比较迷糊，江川一时间忘了路，七绕八绕，绕到一个地方。

　　外面夜幕黑得发蓝，霓虹闪烁星星很少昏黄的灯光下，许柔懒懒的趴在窗户上，叼着棒棒糖，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看了一会儿，江川转身准备走，这时许柔侧过头，两人目光交汇。

　　“你、你在这里干吗？”他大着舌头问。

　　“我马上回去。”

　　江川哦了一声。

　　他可能是喝多了，脑子短路，居然主动过去和许柔聊起来：“哪来的糖？”

　　许柔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侧脸被灯光阴影衬托的很柔和。

　　“里……里看我干什么？”他现在摇摇欲坠，连吐字都不清楚了。

　　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怎么，想亲我？”这么令人害羞的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竟然带着兴师问罪的意思。

　　紧接着，江川抓住她修长的手指，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腰：“你，你亲我呗，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喝多了。”许柔声音很轻，伸手拦住他，让他靠在墙上。

　　“喂喂喂，你回来！”江川向前扑了一下，表情凶凶的。

　　“许柔，你敢走一个试试。”他一巴掌拍在窗框上。

　　她脚步不停。

　　江川急了，冲过去，拽住许柔的上衣：“你给我站住！”

　　“放手，江川。”

　　江川喝醉了，但她没有。

　　“没门，不放不放就不放。”

　　他蹦过去，把她按在墙上，两人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你干什么……”许柔呼吸已经乱了。她低下头，颈线绷直，手紧紧拽着江川的肩，别开脸艰难地躲着他的吻。

　　他不管不顾，搂住她的腰，对准她的下巴吻上去。

　　隔壁包厢隐隐传来嘶吼的歌声，是陈奕迅的《无人之境》，歌声断断续续。有诡异的歌词，在此刻却别样应景。满腔的情恨和撕心裂肺都化为低吟浅唱。

　　走廊的灯不知道怎么灭了。在黑暗中，对方眉眼轮廓只能看到个大概，江川热的身上冒汗，揪着许柔的头发一下接着一下胡乱亲，没个准头，擦过鼻梁、嘴唇、下巴。不像是要接吻，倒像是在单纯发泄。

　　淡淡的清香传来，他的吻就像弯刀，割得人胆肝胆俱裂，可这种疼又太敷衍，转眼就云消雾散。

　　两人都在喘气，呼吸声很重。

　　许柔闭上眼又睁开眼，拽住他的手腕，防止他乱动。声音很低，但是冷冷的，非常生硬压抑：“江川，你到底想怎样？”

　　清淡阴郁的脸庞明明近在咫尺，却悲喜不明，让人无法亲近，虚幻的一点都不真实。

　　江川闻到她衣领上清淡的肥皂香气，这熟悉的气味，让糊里糊涂的他焦躁起来，续而突然一阵鼻酸。

　　他这时酒劲上头了，保持搂着她的姿势，抹了一把嘴角：“你这人……怎么这么费劲呢……”

　　当朋友费劲，谈恋爱也费劲，干什么都费劲……

　　紧接着，他抽泣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许柔，我很伤心的，我……现在特别想我的爸妈……”

　　“……”

　　许柔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反射性的伸手想去扶他，伸出手后，又克制的收回。

　　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有种情绪又开始疯狂滋长，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叔叔……也想我姐姐……”他不知道，突然被抽中了哪一根神经滑落，坐在地上拿手指胡乱沾眼泪，“我知道自己喝醉了，其实我特别不想喝酒，也不喜欢别人喝酒，因为我从小就怕我叔叔喝酒……以前叔叔喝多了，回家就吐，我看着特别心疼……”

　　事实证明，酒喝多了虽然还有意识，但对意识的控制能力非常弱，但凡江川能清醒一点，就知道自己强吻了别人，又自个蹲下来哭哭啼啼喊爸妈的行为有多令人一言难尽。

　　“———终于找到你了江川！”陈澜叹了口气，“我去！我还以为你掉厕所了呢。”

　　声音由远及近，江川抽抽搭搭的抬头。

　　等到陈澜走到跟前，终于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顾不上震惊，短暂的沉默后，他咳嗽一声，试探性的问：“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吵架啦？”

　　江川又闹起来，把他当空气。

　　“他喝多了。”许柔说。

　　眼神触及许柔身旁窗台上的还没吃完的棒棒糖，陈澜回味过来，笑了：“看不出来啊，班长，你还是那么小孩子心思……真是……他想了一下，“真是够闷骚，真人不露相，露像非真人！”

　　还没说两句，又一个哥们迷路了，不巧也绕到了这地方。

　　“你们、你们在这干吗？”那人傻眼了，惊讶的看着他们，看了一眼江川：“**，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手插在口袋里的，陈澜淡定的说：“江川酒喝多了，尿不完，于是哭出来是身体的一种应对机制，不要在意，他很好，你先回去吧。”

　　来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直点头：“哦、哦，那就好。”

　　等那哥们走之后，陈澜扬了扬下巴：“要不我先……”

　　“我送他回去。”许柔盯着他说。

　　两人面对面站着，就这么互相对视半天。

　　陈澜隐约觉得奇怪，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许柔与平时温和的样子不太一样。

　　似乎这偶然一看，窥视到她隐藏的冰山一角，于是后半截话，陈澜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嘴上应着：“行、行，你送。”

　　“嗯。”

　　“啧啧啧，”陈澜朝她挑眉，笑了笑，非常耐人寻味，“班长，你挺能忍的啊。”

　　这番话意味不明，但聪明人都懂。

　　目送他们走后，陈澜揉了揉鼻尖，瞎琢磨了一会儿。

　　他什么时候招人许柔了，她咋对他这么大敌意呢？

　　两人出了饭店大门，才发现夜晚温度降得很厉害，风呼呼的刮着。

　　江川依旧沉浸在混沌和迷茫中，但除了布子有点儿打飘，也没有继续发酒疯。

　　这个地段是黄金商业区，很容易就拦到了出租车。

　　江川坐在车上，把脑袋靠在许柔的肩上，闷得慌，有点反胃。

　 “我渴，”他因为刚刚哭过，嗓子哑了，“许柔，我要喝水。”

　　“你说什么？”许柔凑近了一点。

　　江川嚷嚷着：“我要喝水。”

　　“等会儿下车了，我给你买。”

　　他不满意，开始挣扎：“不要……我现在就要喝水，我渴。”

　　“……”

　　看了他一会儿，许柔轻轻叹气，让司机停车。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对男朋友这么好呢？渴了就忍着到家里再喝吧，还这么费劲折腾。”

　　许柔嗯了一声：“前面路口有个超市，麻烦您停一下，谢谢。”

　　师傅摇摇头，笑着啧了一声：“这个小伙子以后是有福的。”

　　许柔给了钱，带他一起下车，刚好路边就有个长椅，她扶他坐好。

　　许柔身子微蹲，低头看着江川，几秒后，她抬手轻抚他的脸：“在这呆着别乱跑，我马上回来。”

　　江川点头，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你怕我走吗？”她蹲下身子，耐心看着他，像对待小朋友一样。

　　他也不闹着要喝水了，偏头看着她，醉意朦胧，睫毛湿漉漉的。

　　江川又戳了戳她脸颊旁边的酒窝，笑眯眯的，完全不害羞，大声道：“我好喜欢你的酒窝，能给我亲一下吗？”

　　深夜，一旁有一群人笑闹着路过，其中有一两个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许柔手指抵在唇边：“小声一点。”

　　江川忽然抬手，捂住她下半边的脸，只露出一双在夜里很温柔的眼。

　　掌心传来酥麻的感觉，似乎是她的呼吸，他的手指微微曲缩了一下。

　　陈澜回去之后又认真想了一下江川和许柔的事。

　　饭局到了尾声，他闲的无聊，拿出手机喊李剑和宋帆他们出来打台球。

　　去的会所是宋帆家开的连锁俱乐部，同一层还有家酒吧，是他们平时吃喝玩乐的其中一个据点。

　　身体伏在台球桌上，宋帆找准位置，一杆进洞。

　　陈澜姿势散漫，拿着球杆站在一旁。

　　“想什么呢，笑得那么贼？”趁着休息的空档，李剑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拿出一包烟丢给旁边的人。

　　“你那个弟弟呢？”：

　　李剑了一下：“你说徐肖？”

　　“对啊！”

　　“怎么，想追？”

　　“信不信老子拿个锅过来把你的头给你盖了？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你有毛病吧？”陈澜赶紧说，“小心我让江川和我一起揍你。”

　　听到这话，李剑特别纳闷：“对了，我都忘记问你了，徐肖什么时候得罪的江川，他俩怎么杠上了？”

　　“这我怎么知道，他们俩的事你少掺和，反正都是闲的呗……”陈澜不怎么认真的说，“据我所知，你弟弟喜欢的女生是江川的前女友。”

　　“他还有前女友？我怎么没听说过。”李剑记得，江川向来眼高于顶，虽然分分钟就能找到女朋友，但他依旧不近女色。

　　“你和我们又不一个班，知道个屁，而且他们好像也没谈多久就分手了。”

　　“那分了就分了呗，怎么着？江川和徐肖闹是因为还喜欢这女的？”李剑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怪不得最近总感觉他很反常！”

　　顺着李剑这话，似乎也没错，不过……

　　陈澜摇头：“江川特别作，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受得了他的折腾，不知道是谁惯的，一身的少爷病特别重。”

　　“我觉得你就能受得了他折腾。”李剑挤眉弄眼。

　 “别逗了，哥们儿。”陈澜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怎么呢？这么大反应？”

　　陈岚眈了他一眼：“懒得跟你说。”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江川就醒了，朦朦胧胧的把头缩在被子里，眼睛还有点肿。

　　窗帘不透光，房间里还是昏昏暗暗的。

　　他习惯性的摸起手机，跳出一大堆消息，粗略翻了一遍之后，江川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居然发语音给几个好友，现场直播发酒疯。

　　发酒疯也就算了，还加好哭的那种。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江川一阵懊悔，突然脑海里就浮现，昨晚他和许柔……

　　我去！

　　它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头疼的想，真是美色误人啊……

　　他喝完酒居然这么倒贴许柔，是有多饥渴，以后该怎么在她面前保持骄傲的形象……

　　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江川一时间没法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他打着腿伤的幌子，求着江国成让他在家里又龟缩了大半个月，没去上学。

　　转眼这一学期已经过去一半，夏天还没怎么过，深秋就来了。

　　好不容易来上学，江川生物钟都没调整过来，一副昏昏欲睡倦怠的样子。

　　前两天期中考试的成绩今天出来了，高一年级的排名表贴在楼下。许柔的名字醒目，不负众望又重回第一。

　　一下课，班上的人又在讨论，时不时飘到江川耳朵里。

　　他不禁想起早上在楼梯那看到许柔，她手里拿着一叠试卷。

　　两人都有些愣神，江川张了张嘴半响，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那天的事……对不住啊，我喝完酒就有点不受控制。”江川鬼使神差的拉住许柔小声道，“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

　　见她不回答，他忍了忍。

　　许柔握住他的手腕移开，对上眼睛：“你为什么总是反复无常？”

　　“我怎么了？”江川有些心虚。

　　不就是……躲着他大半个月没上学吗……

　　许柔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底还是要些男生的面子，他没追上去。

　　一上午，江川都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第三节课下课，班上一个劲爆的消息突然传开，说是下个星期学校要开展学校实践活动，以班级为单位，班主任带队，定的地点是天市，要去七天七夜。

　　这下班上全都炸锅了。

　　陈澜也很兴奋，拉着江川一直不停的讲。

　　“有什么稀奇的。”江川懒懒地抬眼，“对了，许柔怎么不在教室？”

　　陈澜想了想，说：“听说市里的电视台来人了，可能被喊去拍东西了吧……”

　　“许柔？”

　　“班长形象这么好，除了他还能有谁？”

　　也是巧了，刚说完走廊里就吵吵闹闹的。

　　陈澜瞬间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他看：“哇，那个是班长吗？太美了吧———”

　　江川也不禁侧目。

　　这话也不是陈澜瞎说的。

　　班级门口有两个扛着摄影机的大哥，在兴高采烈的指挥拍摄。后面站着三四个女生都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裙子。许柔长的清秀，格外显眼。

　　她低头整理袖子上的扣子。

　　真是……瘦削美丽，干净如玉。

　　不过一看到她就想起了早上的事，江川还有点糟心，硬生生转开了视线。

　　许柔现在动不动就忽视他，好像他有多烦人一样。明明对别人都能和颜悦色，但一对上他就冷脸。

　　因为反差太大，所以江川很难释怀。

　　记得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是初二那年的冬天。早上出去天都没亮，又下雪，江川穿着棉袄，戴着帽子，低头慢悠悠的走，走到他家小巷子旁的路口，发现许柔在那儿等。

　　她站在光秃秃的树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那儿，等了多久。

　　两人都有点尴尬。许柔本来就是个内向安静的人，也不爱讲话，等他走进后，许柔直接从衣服里拿出牛奶和面包给江川，牛奶还是温热的。

　　那个时候他还小，也不知道感动。

　　反正他享受惯了别人对他的好。

　　反正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随便甩脸色给许柔看，对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反正她一句怨言也不会有的。

　　还有很多很多……但那些都是过去，许柔现在不可能这么惯着他了。

　　江川本来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些，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意难平。

　　“江川，你还会画画呀？”

　　江川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纸上一档。

　　陈澜见此，若有所思：“你可别挡了，我都看了半天了，你画的是班长吧？”

　　本来只是试探性的问一句，江川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左看右看，低下声音急道：“你给我小心一点。”

　　幸好是下课时间，教室嘈杂，他们说的话，旁边的人也听不清。

　　陈澜经过允许后，拿起江川画画的那张草稿纸，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等看过瘾了，才还回去。

　　如果不是草稿纸上有明晃晃的一个“许”字，他还真没反应过来。

　　“真是班长啊……”陈澜依旧有点无法接受，“你……你居然暗恋班长？！”

　　“当然没有！”江川本就不痛快，听到这话更不痛快了。

　　“那你……”陈岚迟疑着，指一指他，又指一指那张画。

　　江川：……

　　早知道就低死不认了。

　　“你跟我讲一讲，好不好，求求你了，你是不是喜欢班长？”陈澜非常激动，双手合十，期待地搓手。

　　等了一会儿，不见江川出声，陈澜也忍不住摇摇他。

　　这是物理老师进班，让大家把昨天布置的作业和考试试卷都拿出来。

　　班上稀里哗啦的一阵翻找，老师明显心情不错，趁着这个时间段聊了一会儿考试的情况，又指了指一组的空座位，问：“许柔人呢？”

　　有人答：“电视台拍照。”

　　物理老师想起这回事了，往讲台下走，对着许柔的同桌说：“刚好，我没带卷子，你找一下许柔的，拿出来给我用来讲题。”

　　南宫雪柔的考试试卷看了一遍，物理老师又唏嘘了一番，感叹道：“我教了十几年的书，像许柔这么聪明优秀、考试稳定发挥水准的学生，还是很少见啊。”

　　大家反应特冷淡，这种话早就听习惯了。

　　反正隔三差五班长就要被表扬一回，仿佛许柔是每个科任老师在9班教书的精神支柱。

　　“你们、你们两个，上课不准讲话。”老师指着陈澜和江川说。

　　被当场点名，陈澜立即挪回原位，坐姿端正，耳边阔噪八卦的声音终于消失，江川总算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明显是松早了。

　　———他低估了陈澜的八卦程度。

　　接下来两天，江川真的要被陈澜随时随地的碎碎念炮轰的脑袋要炸了，简直烦不胜烦，恨不得拿块抹布堵上他喋喋不休的嘴。

　　趁着课间陈澜要抄笔记，江川为了躲避他的追问，独自趴在教室门口旁边的栏杆上吹风。

　　正出神，身后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回头一看，徐肖站在不远处，都快到冬天了，徐肖却只穿着牛仔外套，笑容显得和睦、清纯、友善。

　　“太好了，真的是你呀川，你能帮我把这个带给许柔吗？”

　　江川看着他没说话。

　　徐肖解释：“你们班老师在，不好把她喊出来。”

　　他接过那个精美的淡紫色手袋。

　　“谢谢啦。”

　　可能是最近受到陈澜的影响，谁在江川面前提到许柔，他就格外心烦气躁。

　　他寻思着，今天是什么日子？

　　走了两步，猛地反应过来。

　　———他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进教室后，江川倒也不避讳，直径走向许娆。无视周边人吃惊的目光，把手里的东西啪的一下放在她桌上：“这个是徐肖让我给你的。”

　　走前，犹豫了几秒，他又添了一句：“那个……生日快乐。”

　　等他走后，同桌终于忍不住了，立即揽住许柔的肩膀，笑得很邪恶：“许大美女，你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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