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温润如玉，狠厉如蛇

不知道是京圈哪家贵族妇女或是小姐尖叫一声，整个场面变得混乱起来，但偏生混乱之中又带着有序，依次从门口撤离，大概是因为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许多次了。连拍卖员都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踩着高跟鞋从后门离开了，徒留那在玻璃柜中泛着流光的青花人物罐。

打碎玻璃的人脸上带着癫狂，拎着那把砍刀从楼梯上下来，几乎谁冲上来就冲着谁的脑袋砍过去，杀掉的人的鲜血顺着楼梯间蜿蜒而下。他嘿嘿笑着，满眼都是拍卖台上的那焚香拜月罐。那热切的眼神只需一眼就明白了这家伙是什么样的人——一个瓷疯子，对瓷器到了一种痴迷的不择手段的地步。

“瓷器比命还重要，真可悲啊。”药不然缓缓从另一侧楼梯下来，手上的枪已经上膛，脸上带着浑吝的笑，眼底却一片冰冷，甚至带了些许怜悯，“可惜了，我们老爷子也委托我拿到这件瓷器，接了事儿没有不做的道理，出于人道主义，哥们儿保证你上路轻松点。”

那人双目赤红，直直奔着药不然而来，抬手扬起了砍刀，照着药不然的脑袋就往下劈。药不然眸色一凛，接着往旁躲闪，瞬间扣下了手中的扳机，伴随一声枪响，子弹击穿了那人的脑袋，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血流了满地，那人往前踉跄了两步，最后倒在地上不动了。

药不然缓缓呼出一口气算是让自己镇定下来，接着转身朝着青花人物罐而去。

“先生且慢，这个罐子，我们也想要，用原定拍卖价的三倍来买，您可愿意忍痛割爱？”正当药不然要碰到那玻璃柜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他回头，来者穿着粉红色的衬衫，而后面跟着的人也是奇特：一个穿着深蓝色的连帽衫，一个看起来有点白嫩的人，一个胖子，还有一个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戴着墨镜的怪人。

“嘿哟，这不药二爷吗？什么风能把您都吹过来啊。”在京城混了这么久，胖子还是知道眼前那个穿着紫色西服配高领毛衣的家伙是谁的，听说那家伙早就离了五脉跑去别的人手底下干活了，要是那个四悔斋的老板知道这家伙在这儿，估计马上就杀过来了。

但药不然此人，胖子也清楚不能硬碰硬，“您老眼界不差啊，也看上这个青花人物罐了？嗐，我是王胖子，潘家园儿那个，以前还跟四悔斋的老板打过交道，也见过您的。这东西对我们而言挺重要的，关乎到一个大事情，您看您能不能让让？”

“哦，我记得。”药不然看着眼前笑嘻嘻的胖子倒是有点印象，不过恕他淡漠无情，就算扯上许愿他也不太乐意搭理，“我最近听说王老板不干这些事儿了啊，又被卷到麻烦里了？可惜了，要是别的我还能给您卖这么一个人情，但是吧……这东西是我上头的老板要的，总不能失信是不？我也是跑腿的嘛，所以，您要不跟您的朋友让我一回？”

谈判破裂，双方互不相让，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儿。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已经出鞘，吴邪也默默拔出了自己的大白狗腿，解雨臣的蝴蝶刀在光下泛着寒芒，黑瞎子的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而胖子也后退了一步，隐隐摆出了格斗的架势。药不然笑着指腹磨蹭枪托，暗中还有龙王蓄势待发。只要有人出手，定然会是不小的冲突。

“谁给你们的资格，在我的场子里边儿闹事？”一个声音悠悠飘来，淡漠如水却又蕴含杀意。吴邪等人下意识朝声源望去，而药不然心中顿觉不妙，这股子火药味儿真把那位爷请下来了，实在要命。

银色长枪划破长空直直钉在两方人中间，惹得药不然和最近的吴邪后退两步。张起灵把吴邪往后拽了拽，轻声开口提醒：“小心点，很重的杀气。”

长枪收回于红发青年人手中，对方的冰蓝色瞳孔中满是兴奋与逗弄。接着对方上前几步，长枪直指张起灵而去，同时青年人悠悠开口解释道：“我看几位不乐意好好坐下来说话，那不如先打上一架，再说能不能商量吧。”

这明显与之前开口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对方来势汹汹，纵使是张起灵也来不及出手反击，只能凭借本能抬手用黑金古刀挡下长枪。两件冷兵器摩擦迸发点点火星，还带着清脆的刮擦声响。红发青年舔了舔唇，手腕翻转竟是一把伯莱塔M97握在手中，枪响逼得张起灵不得不往旁侧躲去。

“哑巴，我来帮忙。”黑瞎子见那人身手灵敏，枪械与长枪运用自如，隐隐带着些压迫，掏出枪套中的沙漠之鹰，但还没等到开枪，手上一疼，险些松掉了手中枪。定睛一看，地上竟然没入了一根铁刺，滴答着几滴鲜红。

有人在暗处干扰……黑瞎子用他特殊的眼睛朝暗处看去，却没有见到任何人。正当他疑惑间，忽听旁侧解雨臣一声吃痛，待他看向解雨臣，却发现对方肩头处已经被鲜红晕染，根据鲜血与伤口来看，像是同刚刚他手背被划伤的铁刺一样。

玩阴的。吴邪啧了一声，他还记得汪家也是喜欢玩阴的，把他们坑了不知道多少次，以至于他实在看不惯任何玩阴的，但目前的情况，他们在明，偷袭的人在暗，张起灵被那个红发青年牵制着，几乎没有办法立刻发动反攻。他忍不住看向另一侧的药不然，对方难得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忌惮神色，没有动弹分毫，似乎还往后挪了几步，隐约有逃跑的趋势。

“药二爷，东西还没到手，就着急走了，是不待见我？”那似水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药不然只觉得脖子触及丝丝冰凉，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而声音的主人似是没察觉他的紧张，继续着自己的话，“砸了我的场子，东西都不要了就想跑？您当我这儿是五脉对您那样，来去自如？好不容易再见，不再喝会儿茶，谈谈东西着落？空手回去，老朝奉不会骂死你啊？”

吴邪看见先前同胖子说话那般浑吝的人竟然这时候难得有些想要逃避的感觉。而那人脖子上架着的，正是一把带着刀刃的扇子。

顺着那握着扇子白皙分明的手往上看，那是一个年轻人，大概二十来岁，黑色三七分的发，五官分明，长得相当好看，琥珀色的眼睛仿若封存了许多事，暗淡无波也无高光，脸色比平常人稍稍白些，还有眼角那一滴摄人心魄的泪痣。吴邪确定，要是个姑娘，看着了肯定就会喜欢上。可是这个家伙又透露着距离感，淡漠而疏离，身上的气质甚至压的他禁锢的药不然有些局促不安。

“四爷这话说的，哪儿有避着您啊，这不是您不由分说把扇子架哥们儿脖子上，正常知道这里边儿有什么的人，都得下意识跑了吧？”药不然扯了扯嘴角，他不怕死，但是在一切落下帷幕以前，他还不能死。只是在那人说完后一句的时候，他略微一顿，语气带着不确定性：“这东西，您肯让我？”

“我可没说，所以才让你们坐下来好好说，不过我看你们没什么想说的欲望……所以得先给个教训了。”他轻轻笑了一声，反而叫药不然打了个寒战，刀刃回收后药不然才松了口气，接着便见白影从他身边掠过，加入到了那红发青年与张起灵的战局之中。

张起灵同那红发青年的对战已经有些吃力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红发青年好像带有一种莫名的压制气场，再加上长枪与枪械的自如切换，似是猫逗老鼠，没有直取他的命，但是也逼得他节节败退。偏生这时候，随着白影闪过，刀上长枪的压力再多一层，那扇刃直直划破了他的脸留下一道鲜明的血线。

“小哥！”胖子和吴邪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个人相继来到张起灵身边，抬眸见那红发青年人的长枪已经消失无踪，而黑发的青年人展开扇子遮住了半脸，只露出一双看似含着笑的眼睛。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泗安，这位叫卡迈恩，卡迈恩·瓦尔加斯。”白泗安看着眼前几人悠悠说道，“我是这个拍卖坊的坊主，这位是我的合作伙伴。”

“请问，现在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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