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

我们和敌人之间又产生了一次冲突，我的手臂上多了一处擦伤，这么冷的天气，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坏死，不巧的是，我部的医疗兵受了伤，药物也吃紧了。

我能做的只有简单的处理，说是处理，不过就是清洗一下伤口，再用纱布包好。

就这么略显狼狈回到我的“庇护所”，我推开门，发现萨雅正蜷缩在被子里，这倒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我还是帝国军人，而她是联盟国公民，要和她说已经没事了，就等于告诉她刚刚又有联盟国军人被我们杀死了，而被我们“杀死”之人，很有可能是她认识或者仰慕的，是她的希望。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一只手艰难的把大衣挂在了架子上。

从被子中钻出一头金发，金发下面是一张可爱的小脸，这张脸上映出的是恐惧。

“刚刚……有枪声……”

她的瞳孔都在打颤，可见战争对她的心灵产生了多大的创伤。

“嗯……小交火。”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可以听出她有些紊乱的喘息。

“您……”

她欲言又止，但是我可以猜想到她想说什么。

“没有死人。”

我就这么直接说了，不过当然不可能不死人，这只是为了使她安定的谎言。

“现在只有……怎么说呢？反正我们双方只要让彼此失去战斗力就好了，不必要致死。”

她攥紧了拳头，牙齿不断咬着嘴唇。然后，她带着忧伤的眼睛抬起头来，问：

“您……受伤了？”

这还挺意外的，即使是我救下了她，但对敌国的军官表示担心的慰问还是有点奇怪。

当然，如果单纯站在人与人之间的感谢之情来看，这就再正常不过。

“她也很有理性嘛！”

我这么想，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做事也不怎么有固定套路，前天她还试着自杀呢。话是这么说，但我自己也……那就判定为当时我们两个都是头脑一热吧。

“喔，擦伤，小事，谢谢了。”

“可以……请您，可以给我看看吗？我……我有一些护理知识。”

怯懦的语气，但包涵着坚定，理性而充满热情，少女萨雅在这一刻带给了我极好的印象。

“喔，可以……那个，萨雅，对我就不要用敬语了，可以吗？总觉得很奇怪。就叫我艾绪好了。”

唉，看她的表情，分明就是想拒绝啊，不对，应该是因为始终抱有的恐惧使她不敢这么做。

看来还是要继续瓦解她内心的防线。

我靠近她，她出于本能地向后挪了挪身子。

“别担心，”我将手放在她头上，在那一瞬间，她发出了倒吸气的声音，是对我的害怕吧？连脸都有点红了。反正总不可能是害羞。

“对了，你有多大了？”

她低下头，嘴唇一开一合，没有发出声音，好一会儿，她才咽出：

“十七……”

“诶？”

我正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的头停了下来，然后快速收回。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我把她的年龄想地太小了。

不过，看这身材和脸，她真有十七岁了吗？不过她都这么说了，照现在的情况，她骗我也没什么意义，难道是因为人种问题？可我的印象里，联盟国的人都是很魁梧的，女性也差不多有一米七以上……不对不对不对，凡事都会有例外，对，她就是那个意外……

“呃……你真的十七岁了吗？”

我真得确认一下，她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

“啊？嗯……”

“唉，还真是看不出来你只比我小七八岁……”

她一脸疑惑地盯着我。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哈哈……”

我为了缓解尴尬笑了笑。

在我看来，如果她的年龄只有十二三岁，那么我在之前对她的种种照顾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但到了这个年龄，我还是这么对待她，多少显得有些亲媚了。

算了，别管了，不然越解释越不自然，越想越尴尬……

她小心地把绷带解开，有些刺痛，但还能忍受。

“疼吗？”

“还好，不疼。”

她想说些什么，但马上咽了回去。

她很娴熟，马上就处理好了，而且包扎得很整洁干净，看来在战前受过良好的教育和培训。

“谢谢……”

我看着她的侧脸，唉，当初就不该问她年龄，现在总觉得很……羞涩？

“没……没关系的……”

她内八的坐着，把视线放在地面上。

一股愧疚之情马上涌上了心头，如果不是帝国给她身边带来战争，她应该会很幸福吧？看她的姿色气质，还有这些教养和能力，想必家庭条件也是处偏上游的。这么有才能，可爱乖巧，放在哪一个时代都会吸引男士的青睐，当然除了战争时期。

“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外面的那个下士说，他叫劳格伦斯，你直呼他名字就好了，我有交代过。”

我站起身，她也抬起头来看看我。

算是回应她刚刚的照顾，我微微一笑，然后向前面走去。

“小……小心，千万……”

“哦，我知道了。”

关上门，拿起枪，我责问自己：让她快乐适心，是要杀更多的敌人吗？

我所谓的敌人，是她的同胞，所以这绝不是正确答案。可是，我到底是什么？我是军人，我就要为国杀敌，做好这一份觉悟。但我更是一个男人，我救下的少女，我就不能让她伤心，否则，和从地狱救下了她，转身就把她抛到炼狱有什么区别？

帝国军人是一份荣耀，然而这份荣耀变质了，所以，至少我还要守住一个男人的荣耀，至少还要守住她的心。

我手上这支步枪，上面那些刮擦，都是我在战场上面活跃的印记，它本来应该是一份荣誉，但此时却是我心里的枷锁，是使我挣扎于战与不战的痛苦的符文。

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劳格伦斯，问道：

“劳格伦斯，我问你，我是不是个懦夫？”

“少校说什么呢！你可是英雄啊！”

“哦？英雄？可是，我现在倒是想退出这场无味的战争了呢。”

“啊？可是……是因为那个女……”

“萨雅，她叫萨雅。”

“无所谓啦！少校，这有点不敬，但我们都是军人，现在我们就在战场上，儿女情长的事情都是和平时期的，我们应该是早就做好舍弃一切的觉悟的，不是吗？”

“是的，这点没有错，我们是为了国家，但是，我总觉得这场战争已经成为了个人的棋局，这样下去，还有意义吗？保护自己的国家，最终的结果，不是还是自己吗？所以，我想保护好自己周围的人，但是，我们现在……”

劳格伦斯沉默了，然后就是欣然一笑。

“我明白了，少校，您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啊。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不知道，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带着萨雅，退出这场战争。”

兵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