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

最终，我们从叛乱者手中夺回了这座城市，夺回了这个国家。

夕阳西下，天空不知道是不是被血染成的红色，此时的万里无云，只能衬托出天空的寂静。

虽说没有云彩，但天空中依然有名为硝烟的杂质。

这个味道至今还没能令我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鼻子可以闻到的，只有血腥。

为了逼问出叛乱的原因还有叛乱的组织者，我们需要将所有的俘虏都集合在一块儿。

我站在一块废墟上，这算是一处高地，可以看到被押解的叛军们。

他们之中有老人，也有十几岁的小孩，如上所说一致，乌合之众。

他们有些人受了枪伤，但仍然被紧紧捆绑着，有些人甚至还在溢着血。

他们在叛乱发动之时就已经不是帝国合法的公民了，但是，我的心却还是充满同情。

“他们至少还是人，而非奴隶。”

我的目光从这儿移动到那儿，不停地观察每一个人的脸。

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懊悔，不过应该还有愤怒。

对他们来说，我们帝国军人，只是为了所谓帝国利益而行动的狗。

我很了解这些，所以我没有像别人那样训斥俘虏。

他们用不甘的眼神怒视着押送他们的军人们，如果可以，我想，他们一定会继续反抗。

上头应该也知道结果，所以，等待俘虏的，只有死这一条路。

偶然间，我与一个俘虏四目相对，相隔不远，所以很清楚。

他是一个脸上还充满稚气的男孩子，今年我二十三四岁了，而他从样貌上看可能比我小十岁！

这么小……

然而，他的眼神与其他人无异。对视的短短一瞬，他的眼神从愤怒到了更加愤怒，布满伤痕和灰尘的脸上是因此形成的扭曲。

他嘴型发生变化，似乎是对我发出的“嘁！”

同样是俘虏的旁边的一个人用肩膀顶了顶他，表情上写着：“不要惹到他们了，不然下场会很惨。”

于是，男孩咬牙切齿，瞪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加快脚步。

这是对我的仇视，不，应该说是把对帝国的仇视强加于我头上。

不过我一点也不会生气，因为我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理解。

如果是我，我现在的表情和表现，应该与他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他们现在有力量，那就一定会反抗，至少会做些挣扎。

弱小，是原罪。

我想起别人说过的这一句话。

没错，他们弱小，所以被帝国征服，之后的叛乱还被帝国强制平息；帝国也一样，之前因为弱小，被周国欺侮。

“而现在强大了，这份欺侮就该还给周国吗？”

我迷茫了，为了帝国而战，就一定要将周国视为敌人，并且消灭他们吗？

不一会儿，前面发起了骚动，不过没等我赶到，骚动就被平息了下来。

原来是一些俘虏做了最后的垂死挣扎，但是被果断击毙了。

我来到事发地，倒在血泊之中的有五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无意中与我相视的男孩。

我赶到时他还有一口气，在地上抽搐着，手指在地上摩擦，出现带血的抓痕。

一个本该有大好未来的少年就这么死了。

“谁下令开枪的？！”

我朝后面的队伍喊到。

“他们只是俘虏！”

“大尉，他们试图抢夺武器反抗。”

一个下士怯生生地说。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我顿了一会儿，毕竟他们都是俘虏，是帝国的敌人，从明面送来讲，我不该替他们说话。

我强制自己镇定下来，轻咳了一声，然后继续说：

“下士，如果他们之间有叛乱的发起人，而你却杀了他们，我军丧失了情报，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突然认识了错误，然后脸上带着万分惊恐。

“大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原谅我！”

果然按照从帝国利益方面来说话的话，事情就会稍微好办一些。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

“把他们埋了吧。”

等到士官带着一些人把它们尸体带走之后，我叹出一口气。

俘虏全部被带到了广场，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混乱。

“诸位！我们是帝国的雄狮，任何背叛行为都要收到惩罚！但是，上方是非常仁慈的，只要你们供出来叛乱的主谋，其他人可以恢复自由！”

卡尔少校向人群喊话。

然后底下就爆发出了喧杂声。

他们都在讨论着，我隐隐可以听清楚一些内容。

在良心和生存面前，他们会选择什么？

“果然还是……”

“混蛋！不能……”

“可是……”

“你愿意站着死，还是跪着生？”

“我家里可还有老人小孩呢，我还不想死。”

“可是，你的灵魂将被神明诅咒！”

“但是我……”

……

……

再之后我就听不清楚了。

片刻之后，人群安静了下来。

卡尔少校露出了无奈，之后就是残忍一笑。没人认招，那接下来，就要用特殊手断了。

“和某人有些相似呢……之前说人家的不好真的好吗？”

我默默吐槽。

只见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站起来，脸色慌乱，已经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涂满污垢的脸上有豆大的汗珠，这是一种叫做求生欲的东西使他站了起来。

“等一下长官！”

他用带着浓厚口音的话说到。

卡尔少校看他有这个意向，示意给他松绑。

之后，他马上兴奋起来，眼睛瞪的近乎恐怖。

“这人求生欲到底有多强……”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那个人也是，是他们煽动我们起义！我们只是被洗脑了！”

他手指在人群中一顿指之后，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混蛋！你这个叛徒！”

手被反绑着，他几乎要用嘴咬他了。

“可是你看啊，只有这样我们更多的人才能活下来啊！不是吗？你家里也有孩子的吧！为他们想一想吧！”

中年男人要紧牙关，一言不发。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解释确实是完全正确的。

“……可恶……”

卡尔少校怕了拍手，

“好了！那么那几位，和我们来一下吧。其他人经排查后走好了，帝国军人说话算话！”

听到“经排查后”几个字，那个跳出来指认别人的男人脸色瞬间刷白了。

“可是长官……”

多么弱小与无力……

弱者创造强者，而强者淘汰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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