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中的绘旅人:故事集
超小超大

第六站 星之提督【坠·绘】

路辰生贺

星之提督/路辰x我

滴答、滴答……挂在腰间的怀表正均匀地颤抖着,我正走在被群星环拥的虚无中,周围不时有泛白的泡泡挤压到我面前来。

我不敢碰这来历不明的记忆气泡,只得错身闪开。这次的灵体练习叶瑄给我划定了更大的范围,让我自己判定危险程度并进行探索与练习。

“不要贸然进入有很大风险的世界,如果遇到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麻烦,随时用灵镜和我联系。”叶瑄是这么叮嘱我的。

我评估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应该不算“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麻烦,只是小小的迷路了而已,还不至于麻烦叶瑄来捞我。

我努力感知之前设定的坐标方位,一点点尝试离开这里,“应该快了,大概就在……这边。”

我轻轻迈步出去,时间与空间都因着我的抬步而错开,周围的星辰虚无都随着我的前进而缥缈散去,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星之提督?

我登时愣住,对方却十分敏锐,几乎就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那双如冬日冰雪般的绿眼睛就朝向了我。

我不合时宜的想起一句话:惊喜总在转角后。

我看着他眼中的警惕化为惊讶再如水波般漾开,嘴角又带起了那抹熟悉的冷笑悠然开口道:“怎么,这位旅者是迷路了,还是专门过来给我提升业绩自投罗网的?”

“……”我一时语塞。帝国的人我向来都是能躲就躲避之不及的,只是眼前的人毕竟是路辰学长的同位体,况且他之前还曾归还过我一缕灵体,对我的态度……堪称友好。

因此我对星之提督虽然有些戒备,但倒并不排斥他。

“怎么不说话?”他又开口。

我不想跟他说我确实是迷路了,只得反问:“你在这干嘛?”

“休息。”星之提督说的理直气壮。

“帝国的人还需要休息吗?”

星之提督凉凉的看了我一眼,略有威胁性地扶刀倾身向前,笑容浅浅:“好奇的话我倒可以做个好人好事,把你送到帝国去体验体验。”

我闭嘴了,抬眼悄悄观察了他一下,还是那张熟悉的脸,那双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我,像在盯着一只有意思的猫。

我被我的比喻吓了一跳,简单感知了下方位,小心的正打算逃跑。

可突然,脚边却兀然冒出了一个大大的,反射着虹光的泡泡,再然后,我只感觉腰间传来滚烫的热意,然后是柔软的触感,泡泡就撞上了我的脚尖。

在刺目的白光降临前,我下意识地看向了星之提督所在的方向,我只感觉他在向我跑来,只可惜光芒来的太盛,也太快,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

…………

“唔……”我醒来时只感觉自己脸侧、周围都是冰凉的东西,冷到了我心里。

脑子还没开始吱呀呀地运作,我就被人拉住胳膊给拽了起来,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和正在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我宕机了几秒,率先转头看向了拉着我的星之提督。“你……”你怎么在这?

他斜了我一眼,似乎是知道我的想法:“不是每到一个新地方就是其他世界,这里是回忆。”

话音刚落,迎面又是一阵劲风,横冲直撞地路过衣领直接刮进我的衣服里,冻得我一个激灵。

我和星之提督误入了这突然出现的回忆气泡里,这点无可否认,这时我又想起被拉进来时腰间那难以忽视的热量,低头查看,只见腰间的地方孤零零挂着我前几天在集市上买到的怀表。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怀表肯定和这里的记忆气泡有联系,距离相近互相呼应后就误打误撞把我和星之提督带到了这儿。

我仰头看天,乌蓝蓝的,是很深很深的靛色,天上没有星星,但向东的方位有一条巨大的白色物体,似乎还在缓慢地移动,就像一条……盘旋在天空的巨龙。

诡异……太诡异了。我不由打了个寒战,视线受风雪阻碍,我也不想再看,开始回忆叶瑄教给我的经验。

一般来说,在未清楚现状且未有充足把握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顺着“记忆”走下去,等气泡里的“记忆”到了头,自然也就可以出去了。

但……我看了眼在我身边站的笔挺的星之提督,实在是拿不准他的心思,万一他不愿意……我也打不过他。

可对方倒轻轻松松地侧首朝我看了一眼,视线猝不及防的被捕捉到。但他只是无意识地对我微歪了头,动身朝前方一团团像皇宫般的剪影处出发。

他的话搭着一朵雪花簌簌落在我的眼睫上,我下意识眨了眨眼。

“走吧。”

一走就知道,这儿的雪大大的厚,一脚就没到了我的脚腕处,甚至还没踩到底。星之提督在前面“开路”,我就跟在他后头踩着他脚印走,一边走还一边裹紧了自己的毛线外套,试图保暖。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像蒲公英那么大的雪花争先恐后地往我脖颈里钻,贴着我的皮肤融化又新增,凉意绵绵不绝。

琴宁岛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我和星之提督就这样走了很久,直到前面的黑影逐渐有了轮廓,我的眼睛下意识地为它填上黯淡的颜色,然后……我就看到那昏暗的颜色里兀自跳脱出了一抹红。

“有人,大概十七八个。”星之提督先我开口道。

我们原地不动观察着越来越近的他们。我看到的那抹红是他们为首之人的制服,看起来像中世纪宫廷的服饰,胸前的扣环附近仿佛还闪着锃亮的金属的光。

尽管风雪太大,可视性很差,但我们之间就仅距十几步时,对方还是发现了我们。

心脏悬起,我没管被雪花物理降温到发麻的脸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手中画灵蓄势待发。在这般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我的意识竟离奇的有些涣散,眼角的余光瞥到星提的手正暗暗握上破军的刀柄。

我觉得这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刻,可对方在发现我们时,却猛地向我们冲来,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地喊了句:

“神女阁下!”

…………

??他说什么?

那人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在跑到我面前时,他又贴心的重复了一遍:“终于找到您了!神女阁下。您还好吗?”

我实实在在听清楚了,我实实在在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当我顶着个混乱的脑子求助似的看向星提时,后者的手依旧握在破军上,然后给了我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只感觉他在揶揄我,好像在说:“哟,你又什么时候当起来神女阁下了?”

我抿了抿嘴,回道:“还好,就是有点冷。”

那人赶紧接话:“再往前走就是王城了,陛下已经吩咐为神女阁下准备好了房间和火炉,只等我们将您接回。呃……您身边这位是?”他忽而将目光转向了星之提督,问道。

“他是我的护卫,”为了报复他刚才的见死不救,我抢在星之提督前面开口,“嗯……叫路辰。”

话音未落我就去瞟“路辰”的脸色,但他倒只是淡淡的看向我,眨了眨眼,然后在我呼吸间的下一秒,猝然对我笑:“嗯,没错。”他的声音婉转,“神女阁下。”

…………

我拍了拍冻的发红的脸颊,呼出一口气。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那边的人倒没注意到我们这的小插曲,红衣服的侍卫从一侧下马,将另一位侍卫的马牵过来,对我道:“神女阁下,请上马。”

只是可惜他的好意,不说这马大,就说琴宁岛虽然有设马场,但我是真的一次都没进去骑过的。可没想到我拒绝的话一出,他们本坐在马上人的也都纷纷下马,看架势是想和我一起走。

我内心哀嚎何至于此啊,一面又本能去看他们脸上是否有皱眉或埋怨的表情,只可惜他们都带着面甲,未果。

我一时不知怎么办,侧首就刚好看见了星之提督不耐的表情,估计是他们对我的态度实在太拖时间了,明明目前的刚需是赶紧回到温暖的地方。

所幸他只是对我道:“伸手。”然后让我借他手的力被稳稳扶上去,接着仰视着看我,轻飘飘的说,“坐好,掉下去了可没人接你。”

我没管他日常带刺的话语。见我上马,我们这支小队伍也终于开始移动了。我长舒一口气,又低头看向星提,颠簸的马背连带着我的心也一上一下的。我想着他虽说如此,但实际上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往星之提督的方向倒绝对是最稳妥的。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奇特,欲坠的黑夜,无尽的大雪,天边仿若神袛的物什。我也只是本能地向着我所唯一熟悉的人靠近,想抓住他,抓得再牢一点。

等我们都回到皇宫后,一位巫师模样的人迎接了我们,上来就笑吟吟的对我说:“神女阁下,我们恭迎您许久了。”

星之提督一脸“好烦啊浪费时间”的表情看着他,我也撑着一脸假笑也看着他。巫师或许看出了我脸上的疲惫,十分和善的解释道:“今日时间确实太晚了,陛下也说让您先休息,等有事明天说。”

他领着我和星之提督穿过回廊,带到了一个房间前:“这是您的房间,已经让侍女都收拾好了。当然,如果神女阁下有任何不满意,您可以随时说,侍女长会即刻为您调整或更换房间。”

“哦!对了,”他又看向星之提督,对我说,“您的护卫我们将其安排在了隔壁,如果有事,您也会安心点,不过我们的侍卫会全天轮班巡逻,这里也不会有人想要害神女阁下。”

星之提督只是简单“嗯”了下,过会又象征性添了句“挺好”。我则急着和他单独说话,把侍女们和巫师都弄走,只留下了星提和我。

一进门,我就开门见山:“怎么样,你看出什么来了?”

星之提督斜眼笑看我,一瞬又收回目光,在房间里挑了个被炉火照得暖烘烘的木椅,左腿搭右腿地坐了上去,道:“我倒是好奇,你在其他世界也是这么直接了当的收集信息的吗?”

“呃……”我也拖了把椅子放在炉火边坐下,说,“也可以旁敲侧击,不过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还是很信你的。”

我听到烧灼的木头噼啪响了两下,随后星之提督凭空捏了一片银箔,和当初在禁闭室审问莱特一样叠起来了:“一开始,在雪地里看见朝东方向的那个像龙的东西,没有错的话是白城的一种器械,用你们那类似的概念,大概就是摄像机加记录仪。”

“用旅者力量堆砌起来的东西,在制造者给它划定的范围内进行监视,并将监视的内容放置在水镜中供人调阅,也可以自动生成文字记录。”

身体被火焰的温度逐渐暖化,指节乃至面颊都漫上了麻麻的感觉,我弯下腰撑着下巴问:“监控?”

“不止。它也可以利用语音或文字描述来调取相应影像。”

“嗯,”我点着头,眼皮有点沉,“所以我们现在是要从那个‘监控’入手,先搞清楚目前的处境?”

…………

星之提督一时没回话,我等了一会,刚想问他怎么了,清脆的敲门声就霎时击中了我的心脏。

“神女阁下,您睡了吗?”门外有侍女小声询问,同时,星之提督把手中的银箔虚虚一抛,银箔瞬间化作星星点点的亮光消散。我这才回道:“还没,有什么事吗?”

门“咔哒”一下被打开,侍女手托着两杯牛奶,温和的笑道:“侍女长怕您睡不好,特意让我来给您送杯热牛奶喝……旁边的这位先生也要来一杯吗?”

星之提督拒绝:“不了。神女阁下还是早些睡吧,我也先去休息了。”

星之提督走了,前来送牛奶的侍女也跟着走了,房间一时空荡了起来。我握住装牛奶的玻璃杯,把它放到巨大窗格子的前檐上,看着外面半点不见消减的风雪,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人在面对极端的环境时总会产生一些别的情绪。恐惧?哀伤?或是悲壮?我看不太明晰,只好喝了已有些微凉的牛奶,陷入温暖而黑暗的被子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时,我睁开眼,看到窗外浅浅泛着白色的光,风雪依旧不停。我不禁暗想,这怕不是第二个叶塞大陆吧。

我下床,又侧头在窗边坐了一会,呼出的气体把脸侧的玻璃晕开一团水雾,我抬手擦掉,在思考我和星之提督的关系。

我感觉我是否有点太信任他了,他到底是帝国的人,但我作为旅者,一个期待出发又恐惧未知的我,却被他身上的仿若一往无前的气质所吸引,并想被感染,让我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旅途时有坦然走下去的勇气,这种如同高空蹦极般的刺激与快感将我深深的裹挟。

让我想要探寻,探寻未知的世界,探寻他。

直到例行叫早的侍女敲门,我才应声洗漱。等我出了卧室,站在有些偏冷的走廊上时,我一个放松心情的深呼吸还没到尾声,就听到隔壁传来门开了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我刚刚还在想的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走近他,发现他额前的发尾微微濡湿,像沾了水。

“刚才侍女跟我说他们的陛下有请我去见他,我这就准备去看看,怎么样,你要不要也一起去一趟?”我眼含期待的看着他,想了想,颇为骄傲的又补了一句,“不用你出手,套话我是专业的。”

星之提督闻言不由笑了,我看他似是无意识的低垂视线道:“是,毕竟去了那么多世界,再不会就是笨了。”

我一时语塞,想也找些欠欠的话来堵他,但可惜我还是个文雅人,实际是不懂怎么气人的,只好皱紧眉头语气很差的又问一遍:“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星之提督笑着扶了下自己的帽子,与我对视,带着一种父母对孩子的叮嘱开口,“以后少在窗边坐着,在这种地方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

嗯??他怎么知道的?

侍女又带着我们吃了早餐,等吃完饭后,我们终于见到了他们的陛下。我与他交谈时,发现他好像很关心我的心情,一直问我在这里感觉如何,没人惹我生气吧之类的。我说一切都好,然后旁敲侧击道:

“陛下,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叫我神女阁下,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你们的神女?”

国王闻言,略有感激地拉过一旁的巫师,道:“是神的旨意啊!我们的世界被向东的那条恶龙的主人所咒诅,会慢慢地衰败乃至死亡,所有的人都会死去。”

“但恶龙的主人在离开时忘了带走一样东西,”一旁的巫师适时开口,挥手召唤出了一块水蓝色的冰镜,“他落下了水镜。只有当能够拯救这一切的神使降临,水镜才会与她共鸣,产生反应。”

“神使降临,我们就能得救。而您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水镜就产生了共鸣。”

……这话的bug是在是太多,也空缺了太多的重要信息,为什么他们相信神女能拯救他们,怎么拯救?还有那个像童话故事般的诅咒,主人为什么要诅咒这个世界等等等等。我下意识想追问下去,但星之提督不动声色地拉住我的胳膊,打断了我的话。

“非常感谢您的解释,那么,神女阁下和我,是否可以去看看那个所谓的……恶龙的诅咒?”

“当然可以。”

国王同意了我们前去,但坚持要让我们带一个侍卫。我说路辰一个就足够保护我了,但还是没用,最后我还是选了个看着就比较乖巧的侍卫,他说他叫利亚。

看着挺好糊弄,我是这样想的。

这次出发,我把自己裹得足够厚,但出门的那一瞬间,北风的冷度还是让我不禁咋舌。我又看了一眼看起来完全不受影响的星之提督和一瞬间咬紧牙关不表现出来的利亚,没出息地更往衣服里缩了缩。

去恶龙的路比较远,路上还有碍人的大雪,我们走的较慢,也比较无聊,于是我开口挑起了个话头:“利亚,你觉得你们这里怎么样?还有你知道恶龙主人为什么要咒诅这里吗?”

利亚看起来才十四五岁,有一双像我们那大海般的蓝色眼睛,十分澄澈,闻言瞪大了眼睛慌张回应我的话:“神、神女阁下,我、我觉得我们这里很好啊,能吃饱,大家们也都很友好。只是雪一直不停,我们不能回家……”

“至于您说的,恶龙主人为什么要诅咒我们……我倒觉得是假的,毕竟皇宫里这么好,诅咒是要对坏人下的!如果是真的话,那我觉得一定是恶龙的主人嫉妒我们这里这么幸福!”

我听着利亚这般带有主观色彩天真的话,友善的笑了笑,刚想和星提说两句,就看见他的嘴角上扬,再往上看,是满盛着讥讽的眼睛。

皮笑肉不笑,我想到了这句话。

看他的脸色,我没敢开口,怕他在利亚面前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

在离巨龙的所处地不远时,我叫利亚留在这里等我和星之提督,我们两个人去调查。利亚不愿意,我连说带骗最后他终于支支吾吾同意了。

当我们确定利亚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后,星之提督边走边告诉我:“这里应该是只有旅者才能进去。”

我昂头看着现在离我们越来越近的“巨龙”,疑惑道:“那你是怎么──”

“知道的”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我的右腕就被握住,视线被星之提督的手虚虚挡住,“准备传送了,”他说,“闭上眼睛。”

一阵眩晕过后再次睁眼,我就发现我和星之提督已身在巨龙所环绕的中间平台上,天色又变成了我们刚来到这世界中的墨蓝,四周依旧落了厚厚的一层雪,面前是一个扭曲奇怪的机械,它的周围散了一地的纸张。

星之提督率先行动,捡起了离我们最近的一张纸,在触碰纸张的一瞬间,空间似乎被轻微的扭曲,星之提督最后只捡到了一撮雪。

“记忆幻象。”星之提督拍了拍手掌,把雪渣抖下来,“昨天晚上我来过这里,调查出来了点东西。这里的纸张大多都是之前的记忆,只有少部分是熬过时间的摧残来让我们看见的。”

说着,他变魔术似的从袖口掏出一页发黄破损的纸,对我道:“昨天我没法来这上面,所以就在这条龙底下搜索了会,找着了这张。”

我接过这张残损的纸。纸上的字写得凌乱而快速,每一笔用力得都像要用笔墨把下一页洇透一般:

“恶心!好恶心!

骗子!一直都在骗我!

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要这样啊?!

我建立观仪器不是这么用的啊!恶心恶心好恶心!啊啊啊啊啊啊

(中间的字迹已经破损的看不清了)

………………

阿纳加也见过这种地方吗……不、不止阿纳加,任何、任何朋友都不应该受这种苦,我要改,要改……怎么改……怎么改…………”

近似发泄一般的记录,当事人所感受到的恶意仿佛也借由这疯魔般的文字沉沉的击打我的心,我不由皱眉,“这是……”

星之提督突然将我手中的纸张抽走,又变魔术似的从袖口处抽出来一盒火柴,不等我反应地划开把这张纸烧掉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用目光询问他这是在干什么,对方却只是甩了甩落下的火灰,认真的告诫我:“情感丰富的旅者,稍微收一下你的同理心,别被这种东西玷污了,”他嗤笑一声,“变得和这纸上的人一样疯。”

我只是绵长地看着他的脸,之后吐出轻缓的叹息:“好的,先生。谢谢你。”

星之提督没回我,只是继续在周围进行搜索,我也没想闲着,转身观察起了四周。

这里的一切仿佛被天空渲染上了一层蓝,周围雕刻精美的柱体也显得瑰丽。我走到一根石柱旁,轻轻用手碰它,不冷,也不热,就和我的体温是一样的似的。

我叹气,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正想看看别的什么,后退时脚跟突然踩到了一张纸,细细的发出脆响。

我赶忙捡起来,想着今天运气不错啊,就打开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今天是和阿纳加约好分开的第一天!

这里可真漂亮哇,还有我在城邦里见过的前辈画过的花!美到我都差点忘了呼吸!我感觉我身体里的音符都已经在跃跃欲试起来了,哈哈!

上午我走在街上,看得可入迷了,背包里的调音锤掉了都没发现,有人捡到还给我了,哈哈,他怎么知道调音锤是我掉的呢?

不过不知道阿纳加有没有找到她想画下来的东西,我现在感觉我是灵感满满,一定能谱出最美妙的曲调弹给白城其他的朋友听!”

……和上一张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每一个字都仿佛要插上快乐的翅膀飞起来一样,是很幸福的感觉。我刚想叫星提也来看看这些话,下一秒却眼前一黑,片刻后,耳边传来有些稚嫩的声音:

“神女阁下?神女阁下!”

利亚一直在耳边喊我的名字,还用手一个劲地推我。声音之凄切,动作之慌乱让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去了。

“安分点。你再摇下去,她就先被你弄晕了。”

“啊……”我听到熟悉的声音,艰难睁开眼,看到星之提督正蹲着我面前,一双雪原般的眸子看着我。

突如其来的传送让我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也搞不清楚利亚怎么也在这。我用右臂支起身体,没在雪堆里的手被冻得隐隐作痛,我没去管它,只先快速的向星之提督吐出我的话:“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星之提督身体僵了僵,神情有片刻的空白。我似乎听到了他微乎其微的叹息。

“我没事,”他拉住我的手把我拽了起来,一如既往的语气,“担心你自己。”

“神女阁下!您真的没事了吗?”利亚见我清醒了,马上凑前来跟我说话,“有没有哪不舒服?真的没有吗?”

利亚哭丧个脸跟我解释:“你们去的太久了!我一直在那等,一直等到天黑你们还没回来,我太担心了就过去找你们,结果刚走不久就看见你和他都倒在雪地里!吓死我了……”

“没事的……”我安抚他,被他骤然打断:“不!如果神女阁下在我的保护下受伤或是别的怎么样,我没脸回去!我还有什么脸去见陛下和护卫队里的朋友们?!”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四下一时无言。我沉默一会,等利亚反应过来,磕磕绊绊的开始给我道歉时,我方才拽住星提的袖边,开口道:“回去吧,路辰。”

…………

是夜,星之提督收到了旅者小姐的来信,其实就是她在巨龙上找到的那张纸。星之提督简单浏览了一遍后,又把它扔进了火堆里头。

他也在平台上找到了张纸,没多少重要信息,但星之提督还是借此推测出了这里曾发生的大体事情。旅者小姐在回来后就被那个国王召见然后被勒令不许出门,说辞是怕他们的神女阁下遭遇风险。

呵。星之提督笑。想都不用想,那个叫利亚的小孩泄的密。

只是……星之提督合上眼,等在细碎的睡意将他侵蚀前,他无端想到:他也想去看看他捡的纸上所写的地方。

“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

这个世界依旧混乱。

仁爱在这里毫无用处,

所有人都是猛兽,

每当我对一个人施以仁爱时,那人就会在另一侧向更弱者露出獠牙。

伤害着别人并被别人伤害着;

声讨着别人并被别人声讨着。

………………

我想到了当初在白城的庆典上听到的,前辈从其他世界带回来的,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他人即地狱。”

星之提督没睡多久就醒来了,睁眼时才发现自己还维持着在星舰小舟上的睡姿,右手搁在额头上挡住星光。可这里并没有星光。

记忆气泡里的流速与现实中的不一样,甚至要慢上许多,因此星之提督难得的没什么来自中枢的紧迫感,只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动。

他感觉自己在床上想了很多,但回过神来后,又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想,毫无愧疚感的堪称奢侈的挥霍着自己的时间。

按着她那里的文明,他这种行为应该叫做放空。星之提督忽然想。

……星之提督闭了闭眼,叹息道:“差不多了……”他兀自说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哑。身体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迅速地起来,在送走侍女后,他打开了窗户,打算自己再去一趟那个平台。

那位旅者小姐怕是去不了了,每隔半个时辰她们就敲次门问“神女阁下还在吗,有事吗”根本抽不开身。在后果不明的情况下,旅者小姐选择乖乖就范。万一一个不小心被赶出去了,外面那么冷,无家可归是会冻死的。

星之提督表示白银提督养出来的女儿就是和他很像,每件事做好万全的准备,追求稳妥,不怎么好赌命。

想着,星之提督很快就踩在了雪上。这里的雪似乎在他们来后就一天比一天小了,到今天就只剩细细的雪粒混着几片羽毛似的雪花随风拍在他的脸上,脚下的积雪甚至感觉有隐隐融化的迹象。

迎着风雪走了几步,星之提督突然回身,抬眼看向二楼精致的窗框上,宝蓝色的帘子在挤进屋内的微风中悄然浮动。

平台原是个只有旅者能上的地方,其余人仅仅只能看到像投射上去的影像,但星之提督用了点小手段,借昨天上去的契机以便能自由进出。

上去后星之提督很仔细地进行搜索,找到了很多那位旅者写下的手稿,但都没有用,“都是些猜都能猜出来的事”星之提督想。他需要能终止这个记忆的物件或是线索,而不是一页页的日记。

平台上的时间流速比记忆中的更快,星之提督没找多久就知道他又该回去了。他和那个画家旅者说好了得回去报个平安来着。她跟他说她出去的时候,叶瑄也是对她那么说的。

星之提督并不理解,明明自己要比她强大得多,为什么那个如同沙漠之花的旅者要这么执着的担心自己。

昨天晚上的想法再次席卷了星之提督的思绪,那是他在看完那张纸后正要烧掉时不小心瞥到的,那位白城旅者用颜色浅淡的铅色轻轻在纸的背面画:

“我在集市上买了些花的枝条,商贩告诉我,把它们插进泥土里就能成活。我偷偷找了个小苗圃种了下来,给它们弹奏白城的乐曲。

真希望你也能看到它们呐,阿纳加。

它们没有让我等太久,在今天有两枝开了,是白色的,重瓣的玫瑰,很美丽。倒是与这里格格不入了起来。”

…………

他离开了平台,天色已近黄昏,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太阳——没有大雪的阻碍。星之提督突然想到了她,想到了他舟下的星水,想到了来自他遥远过去的记忆。

他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向他所推测的园圃的方向迈进,内心与理智在自我保护般疯狂叫嚣。星之提督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抵抗这种来自未知的力量,如同思念,如同心跳,如同太阳升起般自然而然而又不可抗拒的力量。

最后星之提督还是找到了花。在一条曲折狭窄的小巷尽头,豁然开出了一块不大的土地。四周尽是黑暗,月光只照亮了他肩膀处的小小一格。

就在这样的黑暗中,星之提督看到了一处满是枯朽与干瘦的,美丽的花园。

…………

今天早上刚一醒来,身体就明显的感觉很不舒服,头晕脑胀加恶心,时不时还咳嗽,导致我一度以为自己发烧了。可当侍女拿着我体温正常的测试计给我看时,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反正今天本来也没法出门。”我这样想着,安心躺着床上养病,可身体上的不适还是令我折磨至极:困但脑子乱乱的睡不好,恶心又不上不下的吐不出来。

我只能无奈裹紧被子取暖,把自己不舒服的想法抛之脑后,不想不想,然后就这样一直捱到了晚上。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好像是睡了个短觉,不太清楚,现在对我来说在梦里就好像在现实,现实又好像在梦里。我缓了一会,才确定我现在是在皇宫里的床上。

侍女给我喝了药留下了热水先走了,现在床头的桌子上应该还有点止咳的草药。我又捂着肚子,扭头看窗外的天色,很黑很沉,像墨一样。在心里感叹完后,我听到了一片寂静。

寂静,寂静……在寂静中,我的心脏跳得飞快而强烈……呜,又是一阵眩晕。

我被折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嘴里不自觉哼哼着难受的话。这时,有冬风把黑色的夜幕吹起,倾泻而下片刻的月华,我看到星之提督轻巧地从窗户翻进来。

我眨眨眼,才慢半拍的恍然明白原来窗帘就是夜幕。

星之提督很快关上了窗户,把窗帘拉好,摸着黑走向我,然后,他的手落在了我的额上。

出乎意料的,他的手并不冷,甚至还有点热,接着,我听见他言简意赅:“发烧了?”

我有气无力的摇头,把他的手从我的额头上扒拉下来,用左手握住,藏进被子里,开始对他胡言乱语:

“没有……但我好难受,头好晕,嗓子疼,胃也恶心……”

我握着他的手,说着说着就哭了,反复的念叨着“路辰我难受,好难受”之类的话,星之提督给我拿了桌上的手帕,配合地用另一只手更紧的握住我,手心里有滚烫的热意。

哭了一会后我才渐渐又有了困意,临睡前,我突然想到了似是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迷迷糊糊半开玩笑的说道:“路辰……你不是有转移痛觉的能力吗?能不能用一点……就一点点,不用百分之九十,太难受了那,一半就可以,实在不行那就四十……也可…以……”

在沉入睡意前,我又慢悠悠的想起来,对啊,我只是难受,又不疼,就算路辰能转移疼痛也没用呀……

我最后感受到的是在手心的热度,恍惚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骤然变得轻盈,像脱离了束缚,像一片羽毛栖在了低浅的河床上。

星之提督在女孩睡后还是一直握着她的手守着她,一守就守到了后半夜。在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的脸,只听着呼吸与心跳声,枕在女孩的床边,合上了眼。

星之提督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一片开得正好的花园,里面种满了火红的玫瑰,在夜色下也不掩炽烈。

但他就在这满园的生机中,一眼捕捉到了那枝被群花绿叶压在底下,被尖刺扎伤的折腰的玫瑰。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但他就是快步地走过去,然后径直看着它。

星之提督用手轻轻托起那团瓣少得可怜的花头,把它几近断掉的茎温柔拼合起来。

………………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里似乎生成了一些别的东西,久远而陌生。像这朵玫瑰蔫朽的刺,像被这丝绸般的花瓣拂过。

这是个美梦。星之提督想。

第二天醒来,我的手好好的在温暖的被子里,星之提督已经不在了,我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体好了不少,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

前来送药的侍女进来,我喝了水,又喝了药,对她说:“我今天感觉好多了,喝了这碗药应该就没事了。”

她异常开心,说:“那真是太好了!陛下说今天要召见您,我还担心您病了没法去呢。”

我皱了皱眉,但没说话,在吃了早饭后任由她把我带去皇帝所在的地方。

这次皇帝没在宫殿内,反而在花园里。他坐在花园中央的石椅上,面前是一张棋盘,刚落了两个子。

侍女把我带到就躬身离开,皇帝示意我坐下,邀我与他下一局棋。

我喉咙有点发痒,咳嗽了两下,说:“我不会下。”

他说没关系,随便下就可以。于是我便真的随便下。

我陪他下了几手,皇帝突然笑了,说我确实是不会下。我疑惑的看他,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这让我本能觉得不安。

“谢谢你,神女,今天南部的城主传来信件,说他们那已经迎来了第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这里已经是春天了。”皇帝开口。

我对他说:“为什么要谢我?我什么都没做,仅仅就在这住了两天,甚至还生了个病吃了不少药。”

他避而不答,问我:“这两天过的怎么样,喜欢这里的食物与照顾吗?”

“还好。”

他再次哈哈笑开,我有些微恼,就听他继续开口:“神女,我希望你能留下。只要你留下,你现在所享受到的东西还会一直享受着,服侍、美食、臣服,名和利都会冠在你的头上。”

“……为什么?”

我感觉他要向我揭开这里的真相。

果然,他笑着又落下一子,缓缓开口:“因为这个世界存活下来所需要的力量,是正向的情感。”

“听我的父亲讲,在之前,曾有一位旅者向我们施以诅咒,且留下了缓解的方法,而唯一能够缓解覆灭的办法,就是要源源不断的,正向的情绪。”

“普通人的情绪太过渺小,王城所有人的情感加起来,才勉强能支撑下来。但要每个人都有正向的情感何其容易?享受、欢乐,奢靡,都是少部分人能支撑起的,让所有人都快乐是不可能的。”

皇帝叹息,随即又露出了欣赏的笑,一双眼睛近似贪婪的盯着我:“幸好我们发现了你……不,是发现了旅者,在你刚来临的第一晚,水镜的能量就因你而充盈,这是只有旅者才有的强大力量。”

“所以我希望你留下来。如果你愿意,你就是这里永远的神女。”紧接着他转头,向后方的一株冬青勾了勾手,“是吗,利亚?”

我心一惊,看向那株冬青时,利亚的黄色头发就直直闯入我的眼帘。

他的脸上带着类似恳求或是激动的神色,我没心情细究,只能被动的接受来自他的请求:“神女阁下!请您答应吧!如果你留下,我和护卫队的同僚们会永远守护你,绝对不让您有半分差池!”

他脸上带着纯粹的希望:“今天的雪终于停了,我天还没亮就回了趟家,看到雪停了,他们都很高兴!”利亚眉飞色舞的解释他的快乐,他的双手也本能地比划颤抖起来,我甚至感觉他快要哭了,“陛下还让我看了今天来自南方的信件,迎春花开了……”

他请求我:“神女阁下,求求你留下来……求求您……”

…………赤裸裸的利用,赤裸裸的恶心。

我抬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问:“陛下,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依旧笑着看我:“你不会想知道的,神女。”

或许星之提督在,应该早就发现这里其实早就围满了人,此刻都暗自握剑,势在必得。

我看着利亚的手也悄悄移到剑鞘上,心中不免哀嚎。我有画灵,也有信心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但我还是放弃了,我想等星之提督回来。这里的一切都太过伪装且暴力,正如我看的第一张纸上写的那样。

于是我顺从的点头,说道:“好的,陛下,我会留在这里,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你知道的,我昨天生病了,现在也很难受。”

他欣然同意:“当然可以。”

我头脑异常清醒的离开了花园,顺着我来时的路线回到了房间。我拉上帘子,反锁了房门,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祈祷着星提能够早一点回来。想见他,也想离开这。

“咚咚”没多久,我的房门被敲响,一连敲了几下,我不想回。下一秒,钥匙开锁的声音传来,我的房门被骤然打开。

“神──!”她的话音硬生生停下,我冷冷看着她,侍女也同样看着我,半晌,她微微叹气,“神女阁下,我以为您不在了,下次请回我。”

“我嗓子疼,不想回。”

“……很抱歉。”她给我端来一杯薄荷水,道,“陛下说您今天心情应该不太好,就让我跟您说,今天变成一个时辰叫您一次,尽量少打扰您。”

“…………”

“打扰了,请继续休息。”

心中尽管早有预感,但我还是推了推窗户,果然,被钥匙锁住了。我闭了闭眼,坐在了第一天来这坐的炉火旁,披上毯子安静的等着。

侍女每两个小时就进来一次,帮我把杯子里凉掉的水换成热的,一次又一次,在第五次过后,我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

我刚要叹气,窗户那边就传来了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我转头,星之提督就已经在我的房间里了。

“我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了……”他顿了顿,皱眉看我,“怎么了,冷吗?”

我点点头,说:“好冷,你能抱抱我吗?”

不冷的,其实没那么冷的,卧室里的壁炉,满满暖绒的毛毯和热水其实并不冷,但我的心就是冰的。

星之提督没说什么,上前两步蹲下抱住我。瞬间,他用他冰凉的脸、他冰凉的发丝乃至冰凉的衣料把我心里的冷悄然融化掉了。

我愣愣的一时没有反应,星之提督突然松开我,我登时抬眸看他,看他把我身上因他微凉的毛毯裹得更加严实,然后再次拥住了我。

他带来了风雪,他带来了阳光。

我跟他说我们走吧,侍女刚刚来过,一个时辰内不会再来了。我犹豫问他:“两个小时够吧?”

星之提督回道:“绰绰有余。”

我系上了刚来这里时带的怀表,熄了灯,喝下了今天一直无限续杯的薄荷茶,走到窗户边,向下看早已在雪地上等着接我的星提。

然后“倏地”跳下,扑入了一个雪花味道的怀抱。

安全降落。不过我没松手,反而挪到星之提督的背后,轻轻一跳,在他耳边笑着说:“背我吧!”

在他背后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开始走时对我说的一句不痛不痒的刺:“白银提督就是这么惯你的吗?懒到一定程度了,当心长胖。”

我还是在他颈边笑。

“这个地方在第三天就可以出去了,只不过有两个条件。一是得有契机,就是你挂在腰上的怀表;二是得去那个平台。仅此而已。”

听他那么说,我突然想起个事,略有调侃的开口道:“我记得你不是很厉害吗?甚至能一刀拦黑洞,劈个记忆气泡不是绰绰有余?”

星之提督毫不客气的回道:“你要是迫不及待的想让帝国过来把我解决,然后再把你抓走倒是有更简单的办法,不用这么迂回。”

我们最后还是好好的离开了那里,他没有被帝国干掉,我也没被他抓走。星之提督很无奈的表示他又要去处理事件,然后再去中枢述职。

我和他分别。

再一次见到他很巧的又是在灵体漫游的过程中,不过这次我不是迷路了,只是正好在练习的途中看到了这么个基地,就好奇的过来看看。

没想到就遇见了个老熟人。

星之提督看向我,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微凉的雪色。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他说,“然后,现在,我确定了,我喜欢你。”

我惊愕的睁大眼,看着他踩着星光向我迈进一步,“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如他所愿的也向他迈进一步,捧上他因着看我而微低的面颊,“我也是。所以,亲吻我吧,我的恋人。”

在星辰之上。

202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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