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孟婆汤（七）

怎么会是Ade呢？不应该是Ade的。

我教过你那么多，却唯独未教过你说这个。

我永远不想听到你对我说“再见”。

那种惶恐不安……那种了然于心……侵蚀着我岌岌可危的理智的城墙。

你认为我放弃了你，所以你也放弃了自己。

你怎么可以不信任我呢？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能够保护你呢？为什么不相信我爱着你呢？

你最好活着，艾玛•伍兹。

你会为你的不信任付出应有的代价，我会好好的惩罚你，在那之前，你没有权利死去。

如果你能够明白这个道理，那么请好好保住你的命。

“什么时候出发？”

“半个月后，我会把分析好的线路呈上来。”

“一周。”

“……什么？”

他愣住了，苍白的眼神诧异地看着我。

“大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三天。”

“你再说一句，我们明天就出发。”

我将下巴枕在手背，内心却远没有表面上的淡定从容。

我害怕极了。

也许晚一天…不，晚那么几个小时……你就会…你就会……

别和我说再见，拜托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着，直到砍下胡林脑袋的前一刻，也深深地这般恳求着。

“不，不要杀我！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艾玛·伍兹在哪里！”

“不需要。”

“只要我杀了你，她就会原谅我，就会自己跑出来迎接我，扑进我的怀里。”

当我亮着眼睛说着这话时，我的刀已近没入了他的喉口。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呵，呵呵……奈布·萨贝达，你是我们这些肮脏的贵族里…少有的……有感情的东西，我们…我们不配称作人……”

“可惜啊，可惜啊哈哈哈哈——艾玛·伍兹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出来迎接你了……”

看着他的眼睛彻底地闭上，我擦干净剑锋，默然走了出去。

看来俗语也有不准确的时候。

他到临死前都想骗我，都要诅咒你。

他该死。

他一定是把你藏起来了。

我盯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仆从，缄默了半晌，还是说着。

“带我去找她。”

对不起，我知道你想和我玩捉迷藏，但是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了。

“大，大公……就，就是这里了…别，别看我啊啊啊啊啊！”他惊恐地大叫起来，抱住我抽出的剑不撒手，“别杀我，别杀我……当初胡林是要我把她丢到乱葬岗去的…我没有照做…是我好好葬了她……放过我…放过我…………”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刀口没入他的胸口时，那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自己的心口也缺失了一块，有什么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想要喷涌而出，怎么也抓不住了。

“大，大公，现在要……”

“挖。”

我沉声说着。

“挖出来。”

“啊？”

你为什么这么惊恐？

难道连你也相信，这下面埋着的是我的艾玛，是我的小舞姬吗？

“是…是！”

他颤着牙口迎着，颤巍巍地看着我。

“那…那挖出来之后呢？”

“烧了。”

“烧，烧了？”

“怎么？一具不知道是谁的尸体罢了，还烧不得了？”

我挑了挑眉，没再言语，浑浑噩噩的闯进了一处房室，眼皮越来越沉，就那般地昏死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窗外是漫天的火光，有什么东西发出崩裂的响声，像是激烈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我的耳膜。

我忽而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那是我的艾玛，我的小舞姬。

你们都慌乱地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敢冲进来阻止我。

你们都害怕这火舌，都害怕死。

如果是她，如果是我的小舞姬，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抱住我。

但是她死了。

看着你身上的伤口，看着那些淤痕，我深深地体会到了你所经受的是怎样的折磨。

你是自杀的。

我知道。

因为我的懦弱，因为我的不善言辞，因为我的所谓男人的面子。

你不知道我爱你。

那我就告诉你。

不…我不能告诉你……你所有的，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我爱你……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我不曾贪心地想要拥有你，不曾得意忘形，不曾…不曾……

“怎么又是你。”

略有些烦躁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怔愣着抬头望去，却在下一刻被缚住了双手。

时光似乎在流转，空间在飞速流逝，再经过那条三途河时……

我打碎了孟婆的汤碗，冲进了转生池。

我不要…我不要再忘记你，我不要再重蹈覆辙…不要再失去你……

可是，看着你对我微笑，你蓬勃的生命力在我的眸子里绽放，你的音容，你的行径，你所有所有的全部…都在令我心驰神迷的同时惶惶不可终日。

请……一直这样笑吧。

我可以不拥有你，我可以忍受将你的手交予别人，可以永远只看着你……只要…你还在我的面前笑着。

赛琳娜小姐…不是真的，私奔…不是真的，想让你嫁给别人…不是真的。

但我爱着你，这是真的。

请让我远离你，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请…抛弃我。

如此，一遍又一遍的，恳求着……希冀着…无助着……

“我同意退婚了，你去告诉爸爸他们吧。”

生命的最后一刻，竟是听见你笑着这般对我说。

“不…不要……我不要……”

“我娶你，我娶你…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

“艾玛•伍兹！醒醒，醒醒！”

“我爱你，我想娶你，我不退婚，对不起，不要开玩笑了…我道歉…我道歉……拜托，不要开这种玩笑……”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冲出来，为什么要为我挡下这一箭？

还不如…死的是我……

“是啊…还不如死了呢……”

我呢喃着，恍惚间，一个熟悉到可怕的声音闯入我的脑海。

“奈布•萨贝达，没想到你这一世死的这么早。”

“短命了几世，逃了孟婆汤，却不好好珍惜着最后一次吗？”

——————

“已经够了。”

我还有几段对话没能说完，却忽然被一直沉默着的她打断，她笑了，仍旧是凄凄惨惨戚戚，明明这奈何桥上不会有风，却生生感觉她要被吹走了似的。

“如此…你还是不愿喝汤吗？”

“不愿。”

她说着，缓步走向转生池。

“如此，我也能到那三途河的尽头，陪他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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